陳太忠是想潔身自好了,可年頭世界上的事還就這麼怪了,那女主持一上車,就將大半個身子偎向了駕駛座,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兒,迎面而來。
“坐正點,我要開車呢!”陳太忠……很想這麼吆喝一聲,不過,想到做好宣傳工作意義重大,心中不由一嘆,只當是沒注意了,打火起步。
見他沒什麼反應,那女主持卻是越發地將身子靠了過來,低聲發問,“陳主任,這車……得多少錢啊?”
正在這時候,前方一個紅燈亮起,陳太忠一個剎車,伸手去換擋,卻感覺右臂上方外側,碰到了一個什麼東西,說硬不硬說軟不軟的——這襯裡兒還挺瓷實的嘛。
“呀,你壞死了,”女主持嬌滴滴地喊一聲,胸脯卻是不退反進,又向前挺一挺。
“這車不是我的,”陳太忠淡淡地發話了,心說這電視臺的女人,果然還真放得開,不過,他不喜歡女人太主動,再說,他也確實沒有興趣去再找個包袱來背上。
“呵呵,這年頭,誰還管車主是誰呢?”女主持藉着那點若有若無的酒勁兒,輕笑了起來,那笑聲聽起來,隱隱有點放浪的味道,“你有使用的權力,纔是最重要的,有本事的,隨便靠別人的碼頭,沒本事的,守不住自己家的碼頭。”
這話,就算是赤裸裸的暗示了。
“你這話,我聽不太懂,”陳太忠輕聲笑笑,心說這一直裝傻充愣,也不是回事兒啊,少不得就要試圖轉移一下話題,“這個段天涯,是你的老師?”
“呵呵,不是,不過臺裡對前輩們,都是這麼叫,”女主持的注意力,被微微地引偏了一點點,“段老師在臺裡挺吃得開,我都沒想到,這次能跟他一起出來……他一般不下地市的。”
嘿,一個攝像的,也能這麼牛?陳太忠聽得多少有點不服氣,不過,這關哥們兒什麼事兒呢?“田甜怎麼會調到省臺了呢?”
“人家有個好老爹啊,”女主持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嘖,你這話我就不愛聽,”陳太忠縱然已經做好跟她瞎扯的打算,好捱到鳳凰賓館了,可一聽說自己應該知道田甜的老爹是誰,心裡就有點膩歪,“我又跟她不熟,憑什麼我要知道呢?”
“她老爹田立平啊,這你總該知道了吧?”女主持一聽,陳太忠果然不知道田甜的來歷,心裡就是一喜,看來這次省臺來鳳凰,不是田書記在使勁兒,這豈不是說,人家鳳凰科委有別的路子?
“哦,素波的常委,那確實挺厲害了,”陳太忠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話說得好聽,語氣間卻是沒多少恭敬的味道。
那個……好像有個姓顧的傢伙,跟田立平很慣來的?他也不知道,顧全接觸的是田立平的兒子田強。
女主持出道不久,不過,小心思還是有一點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僅靠着段天涯的態度、再加上個人的一點觀察,就能斷定陳太忠是條大魚來的。
所以,陳太忠這不鹹不淡的表情,落在她的眼裡,就越發地令她生出了點想法,“這次臺裡來鳳凰,是陳主任一手艹辦的吧?”
陳太忠終於側眼看她一下,有心發火吧,覺得有點划不來,終於咳嗽一聲,“我都說了是景秘書長聯繫的,跟我沒什麼關係。”
女主持終於聽出了他話裡那種淡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默默地、不着痕跡地坐直了身子,不再說話了。
她這一不說話,陳太忠反倒覺得不自在了,這人吶就是這麼矛盾,人家拼命示好他覺得麻煩,人家不吭聲了,他就禁不住要猜測一下:是不是話說得太不客氣,得罪人了?
當然,要他去賠小心,那也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在鳳凰賓館登記的時候,他猶豫一下,給給女主持登記了一個套間,卻是段天涯搞個單人間——錢他花得起,不過,這不是爲了突出照顧的意思嗎?
段天涯也沒說什麼,就是悄悄地衝着他直笑,倒是那女主持坦坦蕩蕩地,沒覺得怎麼不好意思。
這讓陳太忠越發地鬱悶了起來,可是他還沒法發火,“男人在外,將就點沒啥,是吧,段老師?”
“是,”段天涯收了笑容,點點頭,“我還就習慣簡簡單單的,景秘書長那兒,陳主任你幫着聯繫一下吧?”
“去你屋裡說吧,”陳太忠隱約覺得,這個段天涯有點小董的味道,敢說話卻又有眼色,禁不住就想了解一下,怎麼樣才能把這個宣傳搞得更好一點。
“這個……”段天涯眼珠子轉轉,正猶豫呢,陳太忠的手機又響了,來電話的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
接起來一聽,才知道,是電機廠宿舍老張頭打來的,“那個,太忠啊,環衛局要罰我錢呢,你幫我說說吧。”
敢情,老張頭接了郭光亮的活兒之後,爲了省錢也沒多叫人,就喊了一個臨時工,兩個人辛苦地收拾起那殘磚斷瓦和垃圾來。
那麼,這一天就幹不完了,郭光亮惦記着陳太忠給他的期限呢,着急得想打人,結果老張頭說了,“太忠要發火,你讓他找我,這總可以了吧?”
說白了,老張平曰裡少有這種撈外快的機會,又覺得陳家的小子,其實比大家想像得好說話,就敢這麼私自做主,郭光亮有心發火,可琢磨一下,這張老頭沒準真跟那廝有什麼交情,這拳頭舉起來,就下不去了。
反正,緊趕緊的,在週二兩個人把那些東西最後拾掇乾淨了,找了輛卡車,分兩次把垃圾運走了。
這事兒原本就這麼完了,誰想,老張頭因爲捨不得花錢,找的卡車破爛無比,那垃圾是走一路撒一路,今天早上吳言上班的時候,看到區委門口一路零零散散的垃圾,登時不爽了。
她不爽了,肯定就要把環衛局的招來,呵斥一頓之後,要環衛局的把肇事者找出來,“垃圾都撒到區委門口了,一定要嚴懲!”
查這玩意兒,肯定用不着什麼手段,順着留下的垃圾,環衛局一路就摸到了電機廠,然後隨便一打聽,就找到了老張頭。
啥話也別說了,罰款,原本是隨便罰個一兩千就算完了,現在既然大家吃吳區長的排頭了,那就是:兩萬!
老張頭一聽,差點尿了褲子,冷靜下來一想:不行,這事兒得找太忠啊,我這是爲了誰呢,不就是因爲你發話了嗎?
陳太忠一聽,就有點鬧心,可是,他沒辦法啊,側頭看看段天涯,猶豫一下還沒說話呢,段天涯笑一聲,“呵呵,好了,跟臺裡打招呼的事兒,我來辦吧,你去忙你的吧。”
嘖,這傢伙果然不簡單,陳太忠笑着點點頭,也不說什麼,轉身走了。
女主持看着反倒有點愣神,好半天地怯怯地問一句,“段老師,要不,你去套間,我去單人間住吧?”
“那是陳處長給你定的,我可是不敢去,”段天涯看着她壞笑,“不過啊,我勸你一句,也別太指望人家會摸到房裡去找你。”
這話說得就有點直白了,不過,女主持倒是沒臉紅,“你少扯吧,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們這些男人,整天沒事幹,就是亂嚼舌頭根子。”
“你也就這點出息,”段天涯瞪她一眼,不理她了,“陳太忠的背景,可是比你想的大得多,你要拉不下臉來硬上,就不要招惹他。”
“他到底是什麼背景啊?”女主持聽得好奇心起來了,也就不再否認自己想勾搭這人了,“總不會是宋老闆的關係吧?”
“問那麼多做什麼?”段天涯瞟她一眼,“我都不想告你的,不過咱們既然配合一次,現在你發現了,我就提示你一下,這主兒可是很難消化的。”
他知道,她一直想從現場主持轉爲欄目主持,也就是人常說的“主播”,可是,這個跨越,真的是比較難的,省臺不過就是那麼些欄目,釘是釘卯是卯的,擠下去哪個都不容易。
“田甜都消化不了?”這女人們的腦子,不知道是怎麼長的,有時候笨的很,有時候卻是精明異常,顯然,現在女主持的智力超常發揮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段天涯笑着搖搖頭,事實上,他並不是那種特別愛爆人八卦的,“我只知道,新聞中心唐主任說了,這次鳳凰科委不滿意,咱們不許回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