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除……這是砸人飯碗啊,荊濤聽到陳太忠的話,也有點猶豫了,他沉吟一下,對着陳太忠皺起了眉頭,“太忠,這件事,我幫你看着吧,總要讓你滿意才行。”
“也就是你們搞學問的,毛病多,”陳太忠冷冷一哼,衝着荊濤搖搖頭,“算了,那就麻煩你了。”
“陳太忠你這是什麼話啊?”荊紫菱一見陳太忠跟自己的老爹這麼說話,登時就發火了,她偷眼看一下自己的老爸,轉過頭來的時候,已經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什麼叫搞學問的毛病多?”
她對陳太忠這話本來就不認可,又怕自己的老爹生氣,忙不迭地先跳出來,也是緩和一下氣氛的意思,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太忠哥應該……不至於跟自己叫真。
殊不知,陳太忠正等着她這一句話呢,聽到如此質問,不怒反喜,設計好的臺詞,在一瞬間就反駁了出來,“呵呵,我說得不對嗎?董祥麟還是科委主任呢,他可是你爺爺的學生,當時打你爺爺的時候,他下手不是也挺狠的嗎?”
荊紫菱的腦瓜,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她只略微錯愕了零點一秒,就反應過來陳太忠的真實用意了,是的,她不認爲他是在嘲笑自己的爺爺——這麼快地做出這這個判斷,是需要一點急智的。
“可是董祥麟那個敗類,也不能代表全部搞學問的吧?”她悻悻地瞪了陳太忠一眼,一邊坐實某人“敗類”的嫌疑,一邊卻是借題發揮,“而且,他後來不是向我爺爺道歉了嗎?”
“道個屁的歉,”當着衆多學生,陳太忠怒斥天才美少女,這種行爲實在有點令人髮指,“荊老什麼時候平反的,他又是什麼時候道歉的?”
天南大學是什麼地方?這可是天南省一等一的學校,眼下圍觀的人又多,陳太忠的聲音也奇大,一旁又有素波電視臺的在場,這個論點才一出來,登時就不脛而走了。
董祥麟和荊以遠的恩怨,學術界老一點的人都知道,但是眼下天南大學的學生裡,甚至年輕的講師、副教授們,基本上是不可能知道的。
陳某人這就算扔了一顆炸彈出來,或者,在短期內,不會有什麼效果,但是隻要這些年輕的學生有八卦的心思,那就絕對能引起一點波瀾出來,更遑論還有電視媒體呢。
荊濤在愕然之後,聽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跟陳太忠一唱一和,也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了,登時搖頭嘆口氣,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這件事他沒法支持,但是也絕對不會反對,那就只有一種選擇了,走人。
點火嘛,差不多就夠了,過了就難免會被人認爲是炒作了,荊紫菱衝陳太忠咳嗽一聲,“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把我爸氣走了,回頭再跟你算帳。”
陳太忠卻兀自不肯放過董祥麟,衝着荊紫菱的背影,他大聲地來了一句,“你們這是縱容惡人,哼,東郭先生!”
荊紫菱好懸沒被這句話激得轉身走回來,她悻悻地咬咬牙,好你個陳太忠,居然敢說我爺爺是東郭先生,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
當然,這也就是一點小兒女的情懷,真要細算起來,陳某人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戳穿董祥麟的面具,做得卻是讓她大感痛快。
這邊在折騰,電視臺那邊的也沒閒着,夏姐跟臺裡溝通了一下,笑着向小可樂點點頭,“還跟我們去醫院嗎?”
“我……懶得去了,”馬小琳琢磨一下,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救人的決定是小紫菱做出的,用的是陳太忠的車,她不過就是身上多滴了一點血而已,陳太忠和荊紫菱都不去,她自然也不合適去了。
“這個同學,你怎麼能這樣呢?”孔副部長不高興了,踱着步子走到馬小琳面前,“這是一個宣傳你、宣傳咱們學校的大好機會嘛。”
“算了,孔部長,”夏姐笑一聲,阻止了他繼續說話,“臺裡的意思是,把事情弄清楚就行了,傷員家屬,倒也未必有心情接待我們呢,呵呵……”
傷員家屬……那就是沈正斌了,沈院長女兒受傷,會有興趣接受採訪嗎?孔副部長反應過來了,一時語塞,好半天才遺憾地嘆口氣搖搖頭,再擡頭的時候,卻見採訪車也走了,林肯車也啓動了。
“這個同學,請你過來一下,”他皺着眉頭向小可樂招招手,臉一繃,很不高興地發話了,“你有沒有一點集體主義觀念啊?你是哪個班的學生?”
“……”小可樂很無辜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校領導生氣了,說不得低聲嘀咕一句,“孔部長,我是臨鋁的子弟……”
臨鋁的子弟?孔部長眼睛一閉,好半天才睜開眼睛,手一擺,語氣卻是客氣了不少,“去吧,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天南大學裡,臨河鋁業的子弟不少,不過能對着校領導低聲嘀咕一句“臨鋁子弟”的,卻不會是一般人。
臨鋁每年的技改項目不少,研究課題挺多,天南大學經過努力,接了不少課題,近幾年同臨鋁的關係相當地好,於是每年就有臨鋁子弟通過“委培”方式進入學校學習。
以前說委培,還有個定向與否的問題,現在這些子弟打着委培的幌子進校,其實就是赤裸裸地照顧,畢業了固然可以回去,不回去也無妨。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臨鋁子弟都可以享受到這個政策的,孔副部長非常清楚,能借着委培進來的臨鋁子弟,紅線就是正處級以上的領導。
小可樂的老爹現在是夠格了,以前還不夠格呢,不過她那一屆臨鋁的子弟少,而小可樂本身的分數已經夠了,才划進委培生裡,算是給個人家裡節省一筆學費就是了。
當然,這並不妨礙她向孔副部長解釋,自己是臨鋁子弟,而孔副部長一聽,心裡就全明白了,人家老爹或者爺爺最少曾經是正處!
看着馬小琳離去的背影,他嘆口氣,又搖搖頭,我本來覺得自己這副處待遇不錯了呢,結果今天才發現,這根本拿不出手嘛……不行,以後還要加快上進的步子!
官場中,又有多少人是因爲受到了類似的刺激,而堅定了上進的決心的呢?可以肯定的是,這種人絕對不會少。
當天晚上,陳太忠聯繫了蒙勤勤,卻被蒙勤勤告知,尚彩霞對陳太忠在這件事上採取的應對手段很滿意。
“官場上講究妥協,是很有必要的,不過都被人騎在脖子上了,那就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了,既打又拉才行,小陳要是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那也是個沒前途的。”
話說到這個地步,陳太忠才反應了過來,敢情自己這步棋,是走得再正確不過了,沒錯,蒙藝是能支持他,但是他若不能光着膀子衝到第一線上,人家接下來的支持力度會是怎樣的,那還真不好說了。
是的,這件事裡,董祥麟實在是辱人太甚了,陳太忠要不能積極反抗,破釜沉舟地表示出兩個項目缺一不可的決絕,而只是怯怯地、不疼不癢地抗議一下,坐等蒙書記的支持和裁決,蒙老闆沒準就會大爲失望。
你首先要自己盡力,才能得到必要的支持,一心只想着靠領導做主的人,通常都會很慘的,只靠阿諛奉承,永遠都走不到金字塔的頂端。
上位者身邊,永遠都不會缺少奉承者,但是能獲得賞識並且出位的,大多還是有真材實料的人,領導最喜歡的,是能做了實事兒的貼心人,相較之下,“做實事”這個指標還要靠前一點。
總之,尚彩霞非常滿意陳太忠的反應,於是就告訴自己的女兒,這件事也不用怕綜合處的人拖着不辦,等週一或者週二,直接讓嚴自勵過去問一下,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那就夠了。
嗯?這倒是好事兒,一時間,陳太忠的心情好轉不少,那退了房間,連夜回鳳凰,週一再來素波?
導致他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爲雷蕾的大姨媽探親來了,他無法驕奢銀逸了,不過,轉念想一想,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哥們兒可是還答應了王浩波,幹掉彭重山呢。
做人……要講信用!
晚上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就有些無所事事了,說不得就打個電話給雷蕾,講述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又甜言蜜語地哄騙了她半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