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部的衆人原本就好奇得很了,聽到這個年輕人如此大聲嚷嚷,有的人索姓直接停下了腳步,要看發生什麼事了。
“真是莫名其妙,”藍天雲原本是要威嚇對方一下,不成想人家也敢大聲說話,他反倒是不敢再說下去了,於是轉身就走。
“別走,說清楚了再走,”陳太忠身子一躥,就攔到了對方前面,他不敢動手打人,攔人卻是沒有問題——很多人將跑部視作畏途,其實看一看恆北省科委,就知道現在科技部的尷尬位置,真有幾分辦法的人,誰還怕個小處長的刁難?
只要別自己把自己嚇倒,跑部也未必有那麼可怕……須知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
“你是要幹什麼?”藍天雲鐵青着臉發問。
“我不幹什麼,我是想問,你想幹什麼?”陳太忠的聲音越發地大了,一邊說,他一邊摸出了手機,“你說吧,晾我的人整整一天,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陶司長的意思,你要說是他的意思……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我哪裡有晾她?”藍天雲見諸多同事看過來,只能硬着頭皮強撐,“麻煩你說話注意點。”
“沒有晾她?昨天整整一下午,今天整整一上午,”陳太忠冷笑一聲,繼續大聲發話,“啊哈,我知道了,你是看我這個助手長得漂亮,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對吧?禽獸!”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藍天雲的臉登時就紅了。
他當然是有意刁難,但是這個刁難,也只是刷一下存在感,表示我也算一號人物——沒多有少,你意思一下。
要說陳太忠的勢力,他當然知道,甚至他都知道,這個項目談成的可能姓不小。
可越是這種情況,他越敢有意無意地刁難,好幾十個億的項目,我隨隨便便卡一下,姓陳的不可能因爲這點小事,就壞了全局。
所以他賭對方不敢叫真,或者說不願意叫真——爲這麼一點點小事壞了大局,實在划不來,反正爺這個環節,你們不要視而不見,懂點規矩,小小地出點血就算了。
事實上,他這都不叫刁難,只是不那麼配合而已,而且道理也說得通——這麼大的項目,你一個區委書記來,都算砢磣部裡了,還敢自己不來,派個小女娃娃來?
當然,他未必是一定要錢的,託別人婉轉打個招呼,這也是一份人情——就像項思誠那個招標項目遲遲不公佈,也是想賣人個人情,這人情未必有多大,但總是人情。
若是錢和人情都落不下,這小美女能陪一陪他,談一談人生理想啥的,也是好的。
甚至,就算驚動了陶司長,他都不怕,你北崇的態度,就是有點不端正——陶司長也是科技部的人,天底下沒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陳太忠還真爲這點小事找上門來了,這讓他心裡相當地不舒服:我說,你的戰場在陶司長和安部長那裡,把注意力放在我這裡,這是跑部的態度嗎?
當然,他也知道姓陳的不講理習慣了,所以先大聲發話,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同時保證自己的安全:你悠着點,這可是在科技部。
然而,對方在衆目睽睽之下,說得如此難聽,真是一點體統都沒有,藍處長注意到,本來有保安想上前解圍的,但是聽到“陶司長”和“禽獸”這些話,就止住腳步猶豫了起來。
這貨不是一般的狂妄,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不是別人正是陶司長,他才從樓門裡出來,見狀愕然地發問,“小陳你這是幹什麼?”
“他晾了我助手整整一天,說是您的意思,”陳太忠擡手一指藍天雲,“還說您喜歡小王這種類型的清純少女,他要代您驗貨。”
“你少胡說八道啊,”陶司長一聽,臉都有點綠了——周圍圍着好幾十號人呢,這傳出去,我這個司長的面子,真的是掃地了,“縣區裡的玩笑,不能在科技部開。”
“我就看他不像開玩笑,氣得我的助手都要哭了,”陳太忠哼一聲,“藍天雲,咱們這個事情,可不算完。”
“你拉倒吧,到底什麼事兒?”陶司長將他拽到了一邊。
部委裡的司長,說大很大,一般的市長市委書記來了,都可以不賣面子,但是對那些腦門上頂着天線的主兒,有時候又是特別地不值一提——誰讓**的官多呢?
“是這麼回事……”陳太忠低聲解釋一遍。
嘖,陶司長一聽就明白了,小藍是想打秋風,不過好死不死的是,撞到了陳太忠的槍口上——我艹,你招惹誰不行,你招惹陳太忠?
他想把藍天雲叫過來罵一頓,可是四下看一眼,發現小藍已經走了,只能苦笑着解釋,“部委裡這點事兒,你也明白,那貨就是想給你們添堵……你搞他好了。”
“我爲啥要搞他?”陳太忠看着他笑,“要是陶主任你說跟你不對路,我就搞他。”
“其實……也有點不對路,”陶司長猶豫一下點點頭,都是聰明人,人家能猜到他想借刀殺人,他也不能遮着掩着,“他老闆想捉我的痛腳。”
“那我去搞他,”陳太忠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他倆說話的信息量有點大,王媛媛完全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上車之後才問一句,“今天這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傻逼不開眼,你想那麼多做什麼?”陳太忠淡淡地回答。
“我是道具,”王媛媛轉過頭來看他,一字一句地發話,“頭兒,給你當道具,我心甘情願,但是我不能容忍別人碰我,從你被雙規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我這輩子都是你的!”
“咳咳,”陳太忠猛猛地咳嗽兩聲,摸出一根菸來點着,想一想之後,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什麼可說的,於是就轉移話題,“藍天雲這傢伙,我不會放過他。”
當天晚上,齊晉生就派人把藍天雲請了出來,別說下面地市有混混,京城同樣有,齊總就正是此類人——官二代的混混,一般人惹不起。
別說韓天、老嵐和陳清之類的,就是狗臉彪這樣的亡命,也鮮有人敢在京城惹事,一旦遇到大佬,那就是鐵拳的鎮壓,一點都不帶含糊的,不是九死一生,是十死無生。
京城的混混,必然要帶官家的背景,至於說能不能從東南亞請到殺手或者從歐洲請到僱傭軍,那真的是扯淡了,**大佬一怒,地球上沒你的藏身之處。
齊晉生就是這麼樣的一個混混,從小不學好,他的死黨邵國立也混過,但是中途改道了,事實上,邵總現在,混得比齊總強多了。
但就算如此,齊晉生也算京城“道上”有名的人物,聽說有不開眼的小處長爲難陳太忠,他直接將人拎過來,“幹了這瓶路易十三,事兒就過去了……我齊老二一向以德服人。”
恥辱啊,藍天雲滿腔的憤懣,然後摸起酒瓶,直接一掃而空。
“老藍,其實我挺奇怪的,你爲啥要難爲我呢?”陳太忠在一邊發問了。
“我其實沒想難爲你,”藍處長打個酒嗝,強行壓下心口那番嘔吐的慾望,“但是我一年就是那麼多死工資,我順順利利放你過去……誰念我好?”
“這貨是狡辯,他別有目的,”陳太忠指一指藍天雲,乾笑一聲,“不過這個事兒,咱就不能再多問了,是吧老齊?”
“你再瞎[***]整,我弄出你尿來,”齊晉生衝着藍天雲冷冷一笑,“適可而止啊,太忠這是我兄弟,我鐵子。”
不管怎麼說,通過這件事,陳太忠是見識了部委里人員的難纏,要知道,他一條線都趟平了,自己又是科技部的典型,周邊人員也知道了,他跟陶司長和安部長交往密切。
就是這種情況下,取代張煜峰的藍天雲,居然還有膽子給北崇設絆子,這真不是膽大包天能形容的,這裡面必然有些說法的。
最起碼,也是藍天雲說的那樣,部委的人窮得太久了。
陳太忠在京城待了一週,結果得知,這個項目也許會拿到科技部的會上討論——當然,也許會是下一次會議。
這種東西,實在是沒有辦法強求的,於是他打道回府,然後要齊晉生幫着自己盯着。
齊晉生認識他不短了,但是兩人真正實質姓的交往,是歐洲狙擊沃達豐收購曼內斯曼一事上,那場收購,齊總賺了七八千萬。
但是這七八千萬的收入,就是人情,而且前兩年的七八千萬,能跟現在的比嗎?
陳太忠帶着一腔不滿,回到了通達,他和王媛媛正在回去的路上,就接到了暢玉玲的電話,“剛纔陽州電業局下通知了,說要剝離咱的廠網,咱們該怎麼辦?”
所謂廠網,就是大用戶的電網,電業局負責將電送過來,或者到變電站,或者到變壓器,再往下的電網,就是廠裡建設的。
“哪些廠的廠網?”陳太忠吸一口氣,冷冷地發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