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證據的話,就是陳太忠給我打電話了,饒國慶聽得有點無力,他沉聲回答,“證據沒有,有個別同志這樣推測。”
“那歡迎個別同志來北崇調查,”朱奮起輕笑一聲,“我們會熱情接待的。”
你們的熱情接待是什麼,那真的不問可知,饒國慶可以想像,對方隔着這麼遠,都敢對自己這個分局局長髮出指示,那還有什麼是你們不敢做的?
所以一邊往車下走,一邊沉聲發話,“我想,這裡面可能有些誤會,北崇的同志,在廣北其實只是遭遇了一點小麻煩……以訛傳訛了。”
“饒局,其實你該過來跟陳書記談的,”朱奮起嘆口氣,他聽出了對方服軟的意思,但是期限已過,陳老大哪裡是那麼好說話的?“可惜你掛了電話。”
“我已經來到建設派出所了,要給朱局你一個交待,”饒國慶採用的,就是朱奮起上午的策略,先把官面上的話說出來,下面纔是自由發揮階段,“北崇的老百姓……我要幫你做主。”
“我是中午給你打的電話,”朱奮起不幹了,這一刻,他不能賣人情,因爲陳書記就在旁邊,“也通知你七點以前來北崇。”
“這個……下午有會,”饒國慶含糊地解釋一句,“我現在是想着,不能讓誤會繼續下去了,我該怎麼做呢?”
“建設派出所的相關負責人,做得不好,要處理一下,”朱奮起也是含含糊糊地回答,“這樣吧,你直接跟陳書記說。”
廣北發生的案子,通過派出所的北崇人,已經把消息傳了過來,朱局長不用動腦筋,就能猜到這是陳書記的手筆——沒有誰有證據,說陳太忠跟這樣的團伙有關,但是大家都相信,陳書記有這樣的能力。
別的不說,去年陳區長在地北折騰一場,還帶回幾個地北警察來,事發當時,就有一羣很神秘的人出現,來得匆匆去得匆匆,事到如今都沒查出這些人是誰。
陳區長當時認爲,這一幫人是見義勇爲者。
朱奮起對今天的案子沒有什麼憤懣,只覺得解氣——抽北崇人耳光,活該被人挑斷手筋,而且他一點都不同情饒國慶,我都早早通知過你了,是你不知道珍惜,捏着小逼裝聖女。
於是他將手機遞給身邊的陳太忠。
廣北發生槍擊案的時候,陳太忠正小院裡等着北崇賓館送飯過來,其間有一段時間,他呆呆地看了七八分鐘《羣衆曰報》,絲毫不在意安德福也在場。
安德福也不在意陳書記的怠慢,他已經越來越明白了,港九和內地根本是兩碼事,不過此次他還是承了陳書記的情,自是要來道謝。
陳太忠接過電話,輕哼一聲,“饒局長架子很大嘛,祝你官路亨通。”
你不至於狂成這樣吧?饒局長又是一陣牙疼,不過對方這麼明確地威脅,雖然很猖獗,但是對他來說,也還不算壞事,起碼能掰開了說——要是對方連談的興趣都沒有,那纔是最大的悲哀。
所以他訕笑着回答,“主要是下午有會,陳書記請多體諒。”
“是什麼會?”陳太忠纔不會體諒他——那些小兒科的藉口,不要拿來糊弄我。
你還真他媽的啥都敢問了,饒國慶腦門先是一熱,但是想一想,跟這種人作對,危險姓實在太大,只得苦笑一聲回答,“市裡的會,我得先緊跟大部隊。”
陳太忠這一問,也屬於刁難,聽到對方不敢說是什麼會,他這也算戳破了一半的謊話,於是不再計較,“於琦和郭興旺……雙開了吧。”
“雙開他倆?”饒國慶又嚇了一大跳。
事實上,他很明白陳太忠的意思,於琦是建設派出所的所長,郭興旺是具體負責抓北崇人的警察,目前是二級警司和副主任科員待遇,今年就要幹副所長的。
陳書記有怨氣,這個很正常,但是雙開這兩人,還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分局局長能做主的,別說於琦了,就算是郭興旺,他也只能停職加邊緣化,雙開……這不是他能力範圍內的事——哪個警察身後沒人?
所以他只能苦笑了,“雙開有點難度,我也做不了主。”
“哦,那饒局長還有什麼事嗎?”陳太忠冷冷發問,正是上午饒局長問朱局長的那句話,心情也類似——老子要掛電話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饒國慶聞言,心裡登時就是一涼,這是放不過於琦和郭興旺了?一時間他有點着急,“我希望能向您當面彙報一下,。”
於琦無所謂,靠着一個副區長而已,郭興旺可是厲害,最近走通了區委黨羣書記的門路——陳太忠肯定不在乎,但是饒局長在乎啊。
“我今天就讓你來了,是吧?”陳太忠擡手掛斷了電話,真的很沒意思。
然後飯菜上齊了,大家坐在一起吃飯,陳書記今天是去了趟五山,回來得有點晚,“小王,五山那邊反應,咱們配給的煤,好像有點不達標?”
“切,那是白縣長鬍折騰,”王媛媛很不客氣地回答,目標直指白鳳鳴,“他用的蜂窩煤多,我就給他多上煤末……車不好,路上漏的也算咱們的,哪有這個道理?”
這個事情,其實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北崇的煤場,煤末子很多,須知煤炭的儲備是有損耗的,按照儲存三個月來計算,煤炭平均熱值損耗達到1%-2%。
這個說法或者不夠直觀,很直觀的說法是,按照物理現象來說,煤炭放在煤場裡,不管是水流降溫還是倒倉,總要有損耗,再加上風化作用,導致煤場裡出現了很多煤末。
這個煤末是很糟糕的,有風的時候颳得到處都是,顯得一切都是髒兮兮的,而且來運煤的人,都不喜歡煤末,這個玩意兒不好利用,而且一路走,一路灑。
但是五山城區的人多,蜂窩煤用量很大,製造蜂窩煤,用的就是煤末,王媛媛就把大量的煤末賣給了五山。
可是白鳳鳴就受不了啦,這一路走一路灑,二十噸的煤,過去就是十九噸了——或者還不到,誰受得了這樣的損耗?
但是王媛媛也很委屈,你自己搞個破車來拉,那路上灑的,能怪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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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要回頭協調一下,”陳書記心裡沒小事,於是很無所謂地說一句,然後又看安德福,“我說,事兒沒辦好,你就要走?”
“阿妮塔感覺很好,我就不待着了,”小安子勉力擠出一個笑容來,“我只負責推薦,出錢也無妨……過幾天,我會來看她的。”
“你好像還沒有出錢,”今天在陳太忠小院的,還有劉海芳,這是實實在在的收錢的正主,她微笑着發問,“我跟阿妮塔收錢,是否合適?”
“錢不是問題,真不是問題,”安德福搖搖頭,又看一眼陳太忠,笑着回答,“有陳書記在,誰會賴賬?”
陳書記可沒興趣說錢,大家都是有身份的,說錢就俗了,於是笑一笑,“你不看一看結果,就着急走,還真不像好朋友。”
他是想着,對方能多呆幾天,效果就出來了,不成想安德福揚一下眉毛,又撇一下嘴,略帶一點苦惱地回答,“待得久了,並不是好事。”
衆皆愕然,唯有劉海芳古里古怪地看他一眼,笑着發話,“小安你這也夠造孽的。”
“呵呵,”安德福訕訕地一笑,心說**不是不關心八卦的嗎?怎麼劉區長……
郭興旺並沒有想到,自己隨便縱容了一下本地人,居然惹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不過他堅持強硬對待北崇人——如此才能挖出那個殘暴的犯罪團伙。
事實上,事態發展到這一步,他別無選擇,必須堅持下去。
但是別人不答應,說分局已經有人招呼過了,普通的民事調解,你不要往大里搞,至於說發生另一個派出所轄區的槍擊案——這跟咱們有毛的關係。
那就併案嘛,郭警司並非看熱鬧不嫌事大,而是他實在不能容忍,別人看自己的熱鬧。
兩個派出所的人吃完飯,坐在一起開會,就在這個時候,門刷地被推開了,饒國慶走了進來,“這是怎麼回事,還不讓北崇人走?”
看到頂頭上司怒氣衝衝地發問,一屋子人登時就愣住了,接着大家紛紛站起來,於琦乾笑着回答,“我們正在配合研究槍擊案的案情。”
於所長“配合”兩字說得十分有意思,不過饒局長根本不理會,他只是冷冷地發話,“有證據證明,北崇人跟槍擊案有關嗎?”
“證據沒有,但是從……”郭興旺壯着膽子解釋。
“沒有證據,你們憑什麼扣人?”饒國慶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他大聲地咆哮着,“就是一起民事糾紛,你們打算扣人四十八個小時?嫌事情不夠大?給我放人!”
“可是……”於琦皺一皺眉,普通治安事件可以扣留24小時,但是可能涉及刑事的案件,不超過四十八小時也行。
“沒有什麼可是,放人!”饒局長斬釘截鐵地回答,然後轉身就走,“於琦和郭興旺準備一下,明天早晨五點,跟我去一趟北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