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陳太忠的暴跳如雷,李強輕咳一聲,“太忠,能聽我說句話嗎?”
“我倒是想不聽呢,可能嗎?”陳太忠沒好氣地回答一句,因爲情緒不好,他的態度是相當地不恭敬。
“五山的陶三山身體不好,明年我打算讓他去人大養老,縣長肯定是白鳳鳴,”李強緩緩發話,陶三山是五山縣縣長,因爲身體不好,沒受到[***]的影響,反倒是縣委書記彭頡被調整了——總之,現在的調整,是前一段[***]期間大調整的延續。
李書記展開他的藍圖,讓小陳聽聞,“白鳳鳴跟你關係好,這個我知道,那麼等明年,就可以初步形成一個以北崇爲主,敬德、五山和北郭爲輔的經濟聯合區域……”
敬德是北崇死黨,這個不消說的,北郭的書記是巨中華,縣長是趙根正,這個也好說,而五山這裡,就只能指望白鳳鳴扶正之後,跟北崇呼應了——白區長的擔子還不算輕。
“這個想法我願意支持,”陳太忠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事兒,事實上,趙根正和李強都跟他解釋過,要把北郭納入北崇——敬德體系,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誰讓陽州窮呢?市裡財政護不住幾家,大家就只能自謀出路。
而此刻的北崇有錢,錢多到自家暫時都不太好消化,分一點利潤出來,打造一個經濟圈是很正常的,順便也能招攬一點人才。
已經是三個縣區了,那麼再多一個縣區也無所謂了,北崇爲主就行,但是陳太忠強烈懷疑一點,“能保證到時候白鳳鳴能上?”
國內官場這個提拔,實在是讓人無語得很,計劃趕不上變化是常有的事兒。
“他要是不能上,你不是還一肩挑嗎?讓給他個位子就行了,”李強冷冷地回答——白鳳鳴可是鐵了心跟你走的,他當北崇區長不是問題吧?
“唉,”陳太忠苦惱地嘆口氣,李書記既然已經跟他吹風了,白鳳鳴這個常務副,怕是跑不了,即將失去這個得力助手,他心裡的糾結可想而知,“老白可是北崇通,城建規劃、油頁岩、清陽河這些,都在他肚子裡裝着,我一說他就明白……真是捨不得。”
“不破不立,”李強淡淡地勸說他,“他既然這麼能幹,就不該窩在北崇,出來多走一走看一看纔是正道,你也一樣……要學會從全市的角度看問題,總不能當一輩子區委書記吧?”
我覺得就是別人看上下一步老白手裡的錢了,陳太忠心裡有自己的認知,不過這個話不好隨便說,“這次調整,還真出乎我的意料,本來以爲都完了呢……誰接替他?”
“沒定,但肯定不是從北崇提拔,”李強直接堵死了他別的心思,同時又很誠懇地指出,“太忠,不管你是怎麼想的,這一次大調整,北崇的幹部在全市開枝散葉,這極大地提升了北崇的影響力,你要看到這一點。”
“這是確實的,謝謝李書記的信任,”陳太忠也承認這一點,北崇的幹部在外面縣區茁壯成長,對北崇絕對是好事——起碼在他走之後,市裡有相當的力量存在,那麼後陳太忠時代的北崇,就能得到一定的庇護。
不過,他還有個問題,“鳳鳴同志的思想工作,我不便去做……因爲是違揹我本心的。”
“嘿,他也不是很樂意呢,捨不得罈罈罐罐,”李強一語道破天機,合着已經有人接觸過白鳳鳴了,“但這是爲了他的進步着想,他應該明白組織的苦心。”
怪不得白鳳鳴要找我談話,這一刻,陳太忠就全明白了:老白不跟我去培訓中心,不是不珍惜機會,而是……根本連路都看不清,這時候珍惜機會,很可能就是反向信號!
他正在琢磨,門鈴響了,年輕的書記嘆口氣,站起身去開門,打開門一開,果不其然,門外站着的正是白鳳鳴。
白區長本來是面帶微笑的,看到書記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微微一怔,不過態度還是沒什麼變化,“書記回來得早啊。”
“調整一下狀態,馬上又該忙了,”陳太忠嘆口氣,想到自己的班子被調整得亂七八糟,要說他不頭疼,那是假的,“鳳鳴坐,想喝啤酒自己拿。”
白鳳鳴訝異地看他一眼,坐下之後,默默地打開一瓶啤酒,想一想之後才發話,“您知道了?”
陳書記剛纔約他去培訓中心吃飯,想必是不知道某些事的,但是看現在的態度……有可能是知曉了。
“知道得比你晚,”陳太忠悻悻地哼一聲,老白一直將此事瞞着他,他是真的有點不高興,“我這區委書記,還真是不值得重視。”
“我現在來,就是向您彙報此事的,此前您一直不在……這話也不合適電話裡說,”白鳳鳴很無奈地一攤手,“頭兒,我現在表個態,有三分奈何,我是不願意走的。”
“這涉及到你的進步,人各有志嘛,”陳太忠哼一聲,擡起手來灌啤酒,連喝幾口之後,才放下酒瓶發話,“不管怎麼說,你是北崇走出去的幹部,好好幹,別給北崇丟人。”
白鳳鳴先默默地點點頭,然後才問一句,“這事兒是誰跟您說的?”
“李強親自打的電話,你進來之前剛剛掛了,”陳太忠看他一眼,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事兒還有別人知道?”
“我可沒跟別人說,”白鳳鳴忙不迭地搖頭,“我是看您去了趟培訓中心,回來就知道了……我也不清楚,這事兒還有誰知道。”
“應該還是控制在小範圍裡,”陳太忠摸出一根菸來,默默地點上,待他看到白區長雙手捧着打火機遞過來,這才反應過來,於是推掉打火機的同時,散一根菸給對方。
白鳳鳴接過香菸,卻沒心思點燃,而是又問一句,“您怎麼回答李書記的?”
“能怎麼說?捨不得嘛,”陳太忠悶着頭抽菸,“反正是把你一通好誇。”
“您沒有幫我推辭一下?”白鳳鳴嘴巴微張,愕然地看着他。
“我幫你推辭?”陳太忠皺着眉頭看他一眼,“在你印象中,我有那麼不講理嗎?”
“嘖,”白鳳鳴聞言拍一下大腿,氣急敗壞地發話,“頭兒,這事兒我就沒答應,說是捨不得北崇和您,要跟您商量之後再決定……如果我想幹常務副,輪得着葛寶玲嗎?”
“那你早幹什麼去了?”陳太忠很不滿意地看他一眼,事實上,他不是很相信這話,老白這傢伙肚子裡的彎彎繞不少,爲了迎合自己,耍點小手段很正常。
“我這不是想着事情還早嗎?”白鳳鳴一臉的義憤填膺,“早知道是這樣,當初還不如干北崇的常務副。”
“陶三山一退,你就是正處了,”陳太忠哼一聲,這倆常務副說起來差不多,其實,還是不一樣的,“李強不會沒跟你說這個吧?”
“所以我才猶豫,”白鳳鳴苦惱地嘆口氣,他當初力辭常務副,圖的就是分管的口子會有大項目,他是寧可耽誤了進步,也要抓住賺錢的機會。
可是眼下看來,葛寶玲所擔任的常務副,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貧寒,而更悲催的是,所等的大項目還沒有來得及艹作,他就要被調到別的縣區當常務副了。
這樣的結果,別說陳太忠接受不了,白鳳鳴更接受不了,初聽這個消息的時候的時候,他甚至想到了《紅樓夢》裡的一個著名人物——機關算盡太聰明。
尤其令他鬱悶的是,這次的調整意圖,不是來自陳區長,而是來自陽州市委,就算他再不樂意,都要忍着,沒有太多的商量餘地。
所幸的是,市委的人眼裡也不揉沙子,知道這個調動對白鳳鳴有點不公平,於是拿出了一個準縣長的位子做添頭。
正是這個添頭,讓白鳳鳴進退兩難無所適從,他曾經在上進和求財之間,選擇了求財,而現在,更大的進步擺在了他的面前——要知道,那是縣區政斧一把手,是一把手,跟這位子相比,常務副什麼的,弱爆了。
當然,白區長糾結歸糾結,現在他首先要做的,就讓陳書記明白他,相信他——不然的話,就算去了五山縣,沒有了北崇的支持,他短期內也發展不起來。
所以他很明確地表示,“我希望您能幫我拿這個主意,我確實是不會選了。”
“我總不能阻你進步,”陳太忠笑一笑,這種事情,他怎麼可能幫老白選擇?“好了,別愁眉苦臉的,不管怎麼說,先是一個常務副到手了。”
如果我願意的話,這常務副一年前就到手了,白鳳鳴無聲地咧一咧嘴,然後才點起煙來,“不管什麼時候,您都是我的老領導。”
陳太忠拿起啤酒來灌,連喝兩口之後,纔打着嗝發話,“知道誰接你的班嗎?”
“不知道,”白鳳鳴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個人目前沒膽子冒出來。”
陳太忠眨巴一下眼睛,隨即點點頭,“也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