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馬?陳太忠好懸以爲自己聽錯了,好半天之後他才反應過來,“是戚志聞,不是陳太忠?”
“這個時候,誰敢擼你?”李強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怎麼看?”
“是誰的意思?”陳太忠想一想,覺得這應該是省委某個大佬的意思,而不是共識。
“馬強打過來的電話,”李強倒也不藏着掖着。
陳太忠對戚志聞,一向沒有什麼好印象,那廝長於算計,決斷的時候卻沒什麼氣魄,能力有限可偏偏掌控欲極強,非常地自以爲是。
要說唯一的好處,就是戚書記沒有陰險到家,並不是事事都要躲在背後算計,尤其是前一陣王景堂對北崇的刁難,戚書記願意跟他一起協商,共度難關。
總之,這不是一個壞到無可救藥的人,只是眼高手低,又有點機關辦公習氣的主兒,陳區長跟此人,也不過是一山不容二虎。
所以他想一想之後,苦笑一聲,“這反應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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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強怎麼也是朝田的市委書記,”李強撇一下嘴,事實上,他也覺得省裡這麼決定,有點草率,尤其是,處置的居然不是陳太忠,而是與此事無關的戚志聞。
但是再想一想,他又覺得,這才符合官場認知,處置不了陳太忠,而又需要有人爲此買單,那麼,戚志聞就是最好的選擇,“朝田的幹部死了,他不能不聞不問。”
“這真是……哈哈,”陳太忠無言以對,只能乾笑幾聲,笑到後來,他越發地覺得滑稽,居然笑得蹲到了地上,“真是笑死人了。”
“什麼事兒這麼可笑?”彭秋實本不想打聽,見他這副形狀,就湊個趣。
“沒什麼,他笑點低,”李強沉着臉,緊緊地抿着嘴巴,努力讓自己顯得正常一點。
下一刻,他就想到了另一樁事情:小陳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居然沒有想到誰會接任這個區委書記……這是真的無欲則剛嗎?
“老爸,這次我真的是躺着中槍,”一個小時之後,幹部培訓中心的某個房間裡,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喊,“跟我無關的啊。”
“跟你有關無關,很重要嗎?”戚曉哲在電話那邊輕嘆一聲,“輪到你了,這就是運氣……首都那位,今天被人大罷免了政斧職務,你覺得錯全在他身上?”
“他好歹是個知情不報,我這就太無辜了,”戚志聞覺得兩者不能相提並論,他這槍躺得實在太冤枉,“北崇[***]防治,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話說得有點過了,戚書記還真沒在[***]防治工作上起過什麼正面意義,大多時候他是首鼠兩端,甚至還阻礙過陳太忠的工作,只是最後的時候,兩人共同應對了王景堂的刁難。
眼下他這麼說,實在是心裡太不甘心。
老戚書記也知道兒子的不甘,但這實在是沒辦法的事,“你就認了吧,這年頭當官,除了背景和能力,最主要還是要說運道,遇上這種事了,就是活該了。”
“爲什麼不是陳太忠?”戚志聞低聲地咆哮着,他心中的惱怒到達了峰值,“那姓齊的去的是區政斧,爲什麼要我黨委買單?”
“就是那句話,你沒運氣,按理說應該是陳太忠負責,但是他現在太火了,動不了他,”老戚書記知道兒子需要發泄,於是就耐心開導他,“他火,那就只能動你,運道不在你這一邊……一個三十出頭的大活人,說死就死了,這除了運氣差,還能拿什麼解釋?”
戚志聞嘿然不語,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鐘,他才嘆口氣艱澀地發話,“這主要是區政斧不肯多賠點錢,給上二三十萬……不也就沒事了?”
“你能跟陳太忠要到錢嗎?”老戚書記淡淡地發問,“你總不能讓黨委出錢,那你還是呆不下去,人家的怨氣是衝着陳太忠去的。”
“我肯定是恆北有史以來最廉價的區委書記,連二十萬都不值,”戚志聞咬牙切齒地發話,“我真是寧肯自己出了這錢……陳太忠這傢伙,實在太跋扈了,我一個區委書記,連二十萬的主都做不了,什麼玩意兒嘛。”
個人出錢,這純粹是氣話,根本沒有理由,出個萬兒八千屁用不頂,出個十來八萬的話——戚志聞你是黨委的,跟此事不相干,出這錢是什麼目的?買官帽子嗎?
而且尤爲重要的是:齊家人的仇恨,都在陳太忠身上,他出錢多,並不能保證自己安然無恙,更可能是引發新的糾葛,將事情鬧大——仇恨會讓人失去理智。
擱給隋彪,大概就能要到這二十萬,戚曉哲心裡暗歎一口氣,他對自己兒子在北崇的表現,其實並不是很滿意,太好鬥了,太把這個副廳高配當回事了。
不過這個時候,倒也沒必要刺激他,老戚書記緩緩發話,“我比你還生氣,但是點兒背不能怨社會……不平衡的話,想一想首都那位,你這只是臨時調整,那位是正兒八經被處理了。”
“唉,”戚志聞長嘆一聲,“可是我真的太虧了,老爸,我在北崇的發展,已經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我也不比他陳太忠差多少。”
“你最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戚曉哲覺得兒子開始清醒了,就出聲警告他,“你還年輕,可以慢慢來,我會努力給你爭取個地方,但你要還是這種心態,傳到馬強耳朵裡,你就完了……姓馬的本來也不想處罰你的,他只是要給下面人一個交待。”
“唉,”戚志聞再次長嘆一口氣,又沉默了兩分鐘,最終是默默地掛了電話。
老戚書記說得一點都沒錯,馬強根本就沒興趣對北崇下手,但這個事情已經沸沸揚揚地傳成這樣了,他也實在不能不過問,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他甚至還就此事請示了大馬書記,馬飛鳴輕喟一聲,“看着新聞,對比一下你的彙報,總覺得很多巧合就是必然……那個戚志聞也沒必要處置得太狠,差不多了就行,牽扯出陳太忠就沒意思了。”
“我想的也是意思一下,給下面人一個交待,”馬強笑着回答,掛了電話之後,心裡嘀咕一句:這個小戚也真是有意思,下臺是因爲陳太忠,能不被過分追究,也是因爲陳太忠。
這樣內部通氣的過程,以及對事情的定姓,不可能讓外省人知道,在抗非形勢曰益嚴峻的情形下,北崇和陳太忠就是恆北重點宣傳的對象,不容人抹黑,所以捂蓋子是必然的。
不過也由此可見,老戚書記對自己兒子的提醒,是多麼的重要,戚志聞若是不肯接受現狀,唧唧歪歪的,爲了保住陳太忠,馬強和馬飛鳴麪皮一翻,嘴巴一動就能葬送了他。
戚書記悽悽慘慘的時候,陳區長卻是迎來了家鄉人民的盛情邀請,吳言將謝五德的話轉述一遍,說你嫌耽誤時間的話,回來講一場就行,關鍵是——這對我來說,也是個機會。
“我發現目光短淺的人實在太多了,看到他們手足無措地轉屁股,我就覺得異常的滑稽,這樣的領導,能全心全意地爲人民服務嗎?”陳太忠吃吃地笑着,“那就講一場好了,放到素波?”
“不要了吧?”吳言知道他的促狹勁兒,就笑着回答,“給老杜留點面子,也算替我結個善緣……好吧?”
“算,你能上進,這口氣我就忍了,那我去鳳凰講一場,”陳太忠對上自己的女人,倒是很好說話,“不過圖書館不用喬小樹幫忙建了,我們已經在搞了……讓他折現吧。”
“對了,聽說有人被北崇毆打致死了?”吳言順便就問一句。
“嘿,這個事兒說起來挺好玩,”陳太忠聽到這個問題就笑,“反正不關我的事兒,等回頭我去了鳳凰,給你慢慢講,特別滑稽的。”
“什麼時候能回來,看望你的小白?”吳言來情緒的時候,也會說一些撩撥人的話,“小白可是經常想你想得流口水。”
“昨天那誰的政斧職務也被免了,我這兒鬧哄哄的,真是走不開,”陳太忠苦惱地嘆口氣,“來取經的人格外地多,天涯的、海角的,還有地北的……”
現在來取經的,就多是地級市的人了,這就是地廳級領導和省部級領導在信息層面上的差距,不過現在來的人,並不都是衝着紅外測溫儀去的——北崇的這些東西,已經被省部級領導們洗劫乾淨了。
來的人主要是學習北崇經驗的,像地北省會通達市,就人是帶了騰行健的條子,想買三千臺測溫儀,聽說沒貨之後,就轉而學習其他經驗。
週四的時候,隨着疫情被全面曝光,人們才駭然地發現,原來[***]真的就在自己身邊,不少中小學校開始放假,首都有幾個大學都開始放假了,更有一些校區發現了[***]疫情,對整棟宿舍進行隔離的。
一時間,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市場上的口罩、板藍根、醋和84消毒液被一掃而空,補貨都補不過來,很多地方的賓館,一聽到客人是京城口音,直接就攆走,“客滿了。”
就在這樣的恐慌中,北崇的區委書記不聲不響地下了,而新的區委書記又沒頂上來,陽州市委做出決定:北崇區長陳太忠,臨時全面主持區黨委事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