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這個事情往後排一排吧,陳太忠悻悻地掛了電話,撿個沒人的時候,打開自己的手機,給劉望男撥個電話,“回頭可能有人捎一千臺紅外測溫儀過去,你接收一下。”
一直以來,他對用仙力複製紅外測溫儀,心裡很是矛盾,這是小衆產品,廠家一查,就能查出問題,可是看着[***]肆虐,他也是有點不順眼。
直到成克己表示,山寨貨我們照樣接收,只要能保證質量,其他的都不是問題,他這纔想到自己的作弊利器——蔣世方那裡差着的一千臺,完全也可以山寨。
有些事情,是做得說不得的,大家心裡有數即可,當然,最關鍵的是——天南現在就缺貨,急需貨物,山寨不山寨的,就不重要了,哪怕是政斧採購。
不過,提供這個貨物的,還需要一個公司,陳太忠決定讓劉望男出面,賣給天南省一千臺,就湊夠五千臺了。
可劉大堂一聽是這種事兒,很堅決地表示不想參與,“我是真不想跟政斧打交道,還是我賣給北崇好了,這一千臺也能紮紮實實地算到你頭上。”
陳太忠要劉望男出面,本來是要避嫌的,聽她這麼說,也只能作罷,“那行,今天你派小董往北崇趕吧……”
當天晚上的中視一套的新聞播報裡,主要首長做出指示,對[***]一定要高度重視,積極認真地去對待,任何地區、部門和機構都不得虛報瞞報……這樣定下的調子,就是無可更改了。
陳太忠不得不再次關掉手機,這個消息能引起什麼樣的轟動,他實在是不想去猜測,還是規規矩矩呆在小院裡吧——專程上門來找的人,他不會拒絕見面,但是隔着老遠,通過電話就要辦事的,就不要怪他敬謝不敏了。
當天晚上,他的小院裡,就來了第一個貴客,馬穎實帶着兩輛車上門了,馬三公子花了不到五個小時,就從朝田趕到了北崇,這平均車速起碼得一百七。
此時陳太忠剛吃完晚飯,正跟劉海芳探討“自費烈士”的問題,劉驊的死雖然是因公,但最終沒有通過民政廳的審覈。
劉區長就建議,像這種有確鑿誘因、確定因公犧牲的同志,如不能通過審覈,區裡應該給予其家屬以烈屬待遇,相關的費用和崗位,就是由區政斧承擔了。
這只是一個大的方向,將認定過程細化,還需要有具體的環節,劉區長跟區長今天討論的,就是兩個原則姓問題。
馬穎實就是這個時候,來到了小院,馬公子雖然傲氣,但也沒怎麼放肆,站了一會兒,找個椅子坐下,聽着他倆說話,也不插嘴。
直到兩人說話告一段落,他才問一句,“陳區長,到我了嗎?”
“三千五百臺,最多了,”陳太忠遞給他一根菸,直截了當地發話,“馬總,我已經盡力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罵我。”
“你看,擠一擠就又出來點,”馬穎實很生硬地笑一笑,“陳區長,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這點數量……我實在不好交差。”
“我實在沒轍了,”陳太忠嘆口氣,然後眼珠一轉,“除非……”
你這個轉折實在太圓潤了,馬穎實一看,就知道這傢伙又要玩什麼幺蛾子,心說我且看你怎麼說,“除非什麼?”
“我們這兒暫扣了一千五百臺的測溫儀,有假冒僞劣的嫌疑,”陳太忠微微一笑,“其實就是簽訂合同之後,對方看到有行情,就想毀約,被我們強行扣下了……貨還是正經貨。”
馬穎實怔怔地看了他半天,才問一句,“對方什麼來頭?”
他原本以爲陳太忠要提什麼條件,心裡真是有點不爽,誰都不喜歡被人藉機拿一把,不過此事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所以聽一聽也無妨。
眼下聽說是這番因果,他心裡的氣兒就小了不少,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要這麼問一句。
“沒什麼來頭,”陳太忠笑着回答,“就是我們暫扣,也扣不了多長時間,咱人民政斧,不能蠻不講理不是?再說了……來頭再大,大得過馬老大?”
“咦?”劉海芳聽得就是一聲輕咦,她從做派上,能看得出這個英俊的馬總來頭大,但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此人竟然是省委書記馬飛鳴的兒子,而且看起來,陳區長還是有點不買帳,這個發現,讓她驚訝莫名。
“你暫扣不了幾天……這是什麼意思?”馬穎實的智商不算低,但是他對官場裡這套彎彎繞,並不是很熟——大多時候,他就直接碾壓過去了。
“這看馬總想做什麼文章了,”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比如說省工商認爲這個案例很典型,要過問一下,省裡出個什麼文字姓的東西,就可以從我這兒把貨拿走……再怎麼處理我就不關心了。”
“拿走之後又怎麼處理呢?”馬穎實接着發問——他基本上是含着金鑰匙長大的,對基層的一些蠅營狗苟不是很熟。
陳太忠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倒是劉海芳知道此人是馬書記的公子,就有意結個善緣,於是笑着接話,“查上兩年,沒啥結果了,就還回去……扣的時候是新的,還的時候是舊的和壞的。”
劉區長這麼說,也不是她就有這方面的經驗,實在是北崇警察分局對四海車行的車,就是這麼處理的,北崇人都知道的——張一元倒了,北崇警察人人有車開了。
這成什麼樣兒了?馬穎實心裡,真的牴觸這麼做,他是不會把這幾百萬放在眼裡的,要這麼做了,那還不夠丟人的——關鍵是那個廠家沒招惹到他。
可是他也不想讓自己顯得太迂腐,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貨是你們扣的,省裡拿走檢驗一下,也是對你們負責……可能檢驗的時間比較長。”
要不說這家學淵源,沒有哪個公子哥是白給的,馬老三雖然很不接地氣,經驗也不是很豐富,可他略略改動一下細節,首當其衝跟廠家對上的,就是北崇而不是省裡了。
“你這麼做就太不地道了,”陳太忠哪裡肯吃這種悶虧?他最討厭的就是爲別人作嫁衣裳了,“那我明天一大早放貨走……你攔得住就攔,攔不住就不關我的事兒了。”
“你可以推到省裡嘛,省裡認賬的,”馬穎實理直氣壯地回答。
這個承諾不能說沒用,所謂踢皮球,對等單位或者差不多對等的單位才能相互踢——北崇雖然有陳太忠,但是級別實在太低,省裡想不認,也很簡單。
而且必須指出,馬老三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輩,他很乾脆地表示,“我就判斷出他是真貨了,那又怎麼樣?非常時期,省裡徵用了,給他一個我們認爲合適的價格。”
要不說這富貴逼人,馬穎實的想法,那就是仗着權勢結結實實地碾壓,他都敢這麼對付陳太忠,自然更敢如此對付廠家。
“這我完全支持,”陳太忠笑着點點頭,“但你既然是從我們北崇拿走的查扣貨,你們定的價格和還款計劃,也要徵求我們的意見,否則區裡的同志們有情緒……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你倒是半點不吃虧,”馬穎實看他一眼,北崇這個要求說高不高,但是能在定價和還款上發話,這也是很要命的話語權。
還是那句話,擱給個別的縣區,馬老三根本不會考慮這要求,但是北崇有陳太忠,這個話語權……多少要給一點。
“其實這涉及了誠信問題,”陳太忠的理由很充足,“以前幾單做得不錯,我給錢也痛快,現在他敢不誠信,跟我毀約,那這一千五百臺,我就不能讓他賣起高價去,要不然違約的成本太低了。”
“我覺得還是面子問題,”馬穎實笑着發話,真不愧是官二代,說話一針見血,都不帶考慮別人情緒的。
“你這纔是……”陳太忠才待駁斥他,就聽到有人重重地拍門,側耳一聽,還有輕微的嗚咽聲,走上前開門一看,卻發現廖大寶和扈雲娟站在門口,扈雲娟挺着個大肚子,眼淚嘩嘩地流着,兩個眼睛腫得跟桃子一樣大。
“怎麼回事?”陳區長眉頭微微一皺,不怒而威地發話。
“廖大寶他……”扈雲娟才一張嘴,廖大寶黑着臉發話了,“陳區長有客人,咱們等等再說。”
“你敢做,還怕我說?”扈雲娟又哽咽了起來。
“我什麼都沒做,真是有毛病!”廖大寶氣得罵一句。
“有個女人打電話給他,說懷孕了,”扈雲娟大聲地嚷嚷着,狀若瘋狂,“我問她是誰,她就壓了電話,廖大寶說……這女人是給陳區長打電話的。”
這個信息量……有點大啊,陳太忠嘴巴微張,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有人懷了我的孩子?這不可能啊……大寶你這咋回事?”
“可憐我已經八個月了,孩子將來咋辦啊,”扈雲娟聞言,放聲大哭了起來。
廖大寶看一看馬穎實,又看一看劉海芳,伸一伸脖子咽口唾沫,“那個啥……您二位迴避一下?”
“不用,”陳太忠和馬穎實齊齊地發話,馬三公子眼裡,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
廖大寶又咽一口唾沫,艱澀地發話,“頭兒……下午您用我的手機,打了幾個電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