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去我家要錢?”廖大寶聽得就是臉色一變,“她怎麼能這樣?說明年開春纔開始還的。”
“她就是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平憨憨地一笑,“太市儈了。”
“唉,我當時就不讓二寶跟她借錢的,”廖大寶嘆口氣,不再說話。
“你弟弟借錢幹什麼?”陳太忠卻是好奇心起來了,就問一句。
“買了兩輛汽車,拉土方,”廖大寶吞吞吐吐地回答,“咱們區裡建築活兒多……不過我強調過了,不能比別人要得多,他閒着沒事幹。”
“嗯,你弟弟的話,那無所謂,”陳太忠點點頭,兄弟不是直系親屬,不需要怎麼避嫌,而老大有出息了之後,帶一帶老二,這也是身爲兄長的義務。
而且拉土方這種活兒,按土方量結算,是非常初級的工作,利潤不算太高,也涉及不到多少以權謀私,不像挖機推機這類的,涉及到地質地貌,按臺班費結算,裡面貓膩太多。
當然,廖大寶身爲區政斧辦公室副主任,他的弟弟接活較爲容易,結算也有保障,這就是身爲公家人的便利,沒什麼可說的。
不過,陳區長還是要點他一下,“反正小廖你還年輕,要注意分寸。”
“二寶本來想買個挖機,大寶不讓,”李平從後視鏡裡看他倆一眼,“陳區長,大寶非常重視你的指示。”
“唔,”陳太忠不置可否地哼一聲,心說你這不是廢話?他是我的貼心人,莫非還重視隋彪的指示不成?
廖大寶卻是很在意今天晚上的事情,尤其是,他的父親身體不是很好,平常就聽不得吵鬧,“姐夫,二姨怎麼說的?”
“那還能怎麼說?”李平不屑地哼一聲。
扈雲娟的二姨,就是那種典型的小市民,貪利而目光短淺,爲此,她惡了扈杜娟,所以李平對她一直不怎麼感冒。
廖二寶沒有哥哥的頭腦,只是上了一個技校,在外地打了幾年工,也沒掙到什麼錢,這期間,他沒得到哥哥的什麼幫助——廖大寶還落魄地開黑車呢。
但是,當廖大寶成爲區長的秘書之後,一切就都不同了,二寶也從外地跑回來了,說大哥你得幫我找個工作,我也到成家的年齡了。
廖主任哪裡敢答應這樣的要求?就說你哥現在還沒有囂張的能力,要夾着尾巴做人呢,工作什麼的你暫時別想,要是想掙錢,我倒是可以幫你找點路子。
掙錢的話,沒本兒啊,二寶很苦惱,他這麼些年打工,一分錢都沒有攢下——年輕人在外鄉打工,掙得太少,可以花錢的地方卻是太多,很難管住自己的手腳。
而廖家也不是有錢的人家,廖大寶想結婚,攢錢都攢到吐血,指望家裡支持,那是沒門兒了,而廖主任深知陳老大的姓格,也不敢通過什麼手段,讓弟弟無本萬利。
於是他就建議說——你買兩輛車,拉土方吧,區裡這幾年,活兒少不了。
這就是相對比較內部的建議了,北崇的發展很快,可這個發展能持續多久,不用心的人瞭解不到——艹了心的人才能略略猜到,但也總不如廖主任更知情。
我是不是買個挖機更合適?廖二寶就如此問,挖機可比土方賺錢多。
挖機太敏感,也貴,廖大寶就這麼表示,咱家這條件,買車都要借錢,你還買挖機?
於是廖二寶決定聽大哥的,就四下張羅錢,不過兩輛車也得十好幾萬,廖家的親戚都是一幫窮鬼,湊來湊去,還差八萬。
“這點錢,你爲啥不跟你老丈人借?”陳太忠聽他倆聊得起勁兒,就問一句——他不會問,爲啥你不跟我借,小廖其實也是踩着線兒艹作,跟領導借錢不好。
“她那個二姨主動要出錢嘛,還說算入股,”廖大寶苦笑着搖搖頭,“這真是……”
他雖然不說什麼,心裡卻是怒不可遏,真是想不到,世態炎涼到如此程度,我不過是被市紀檢委帶走幾個小時,你就去我家追要借款——至於嗎?
“還她,”陳太忠冷冷地哼一聲,他是最煩親戚沒有親戚味兒的的行爲了——就像胡椒沒有胡椒味一樣。
“跟扈雲娟的二姨說,以後她都不要想進北崇做生意了,”他伸個懶腰,懶洋洋地發話,“幾萬塊錢而已,沒有我借給你……你好歹是我的辦公室主任,怎麼能這麼丟人?”
“謝謝老闆,”廖大寶點點頭,不再說話,其實他知道,扈家有過一個局長,就是兩年前被雙規了——爲了拉這個人出來,扈家很是出了點錢,最後也沒如願,當事人家屬反倒被債主逼得團團亂轉。
所以,人要是倒運,別人趕着過來追債,是常見現象,追得早了有,追得晚了就沒有了,但是他知道歸知道,擱在自己身上,那還是不能忍受。
說好的是你入股,現在要追債,還要趕在外人前面——這樣的親戚,真是恥辱。
所謂親戚,可不就是同享福共患難的嗎?
不過,他心裡明白就是了,也不想多說,“那我跟您借五萬。”
五萬也要借?陳太忠擡手撓一撓頭,覺得小廖跟着自己,也是有點清廉了,現在就連王媛媛,隨隨便便也能拿出三五個五萬出來。
不過,你的仕途,應該比小王順暢,他猶豫一下,才哼一聲,“明天你跟陸海人說,你遇到了點麻煩……嗯,只限於陸海這幫人。”
他這麼吩咐,原因很簡單,陸海的老嵐,是被他逼着來行善的,不存在影響問題,這樣的人,勒索也就勒索了,反正是一錘子買賣,不會影響形象。
老嵐甚至還主動提出,要附贈校車,這也意味他知道,陳區長是網開一面了。
勒索這幫人,那真是毫無壓力,不過也僅限於這幫人——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要是小廖不知道好歹,控制不住自己的貪慾,陳區長也只好再換個通訊員了。
福禍無門,惟人自召,小廖你把持不住自己,那也不要怪別人,我已經提示過了。
車到北崇,就基本上是零點半了,陳太忠拿着鑰匙開門,走進小院之後,就是一怔,然後臉一繃,“大半夜的,你這是幹什麼?”
院子裡,王媛媛坐在一張躺椅上,手邊是一瓶啤酒,還有幾個空的啤酒瓶子。
“我在等你回來,”她看到陳區長,真是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站起身伸出雙手,就緊緊地抱住了他,力氣奇大無比,“頭兒,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這是……下雨了?陳太忠擡頭看看天,星星挺多的,可是自己的肩膀頭,怎麼感覺溼漉漉的?
那是王媛媛的淚水,她一邊低聲地啜泣,一邊說話,“我已經想好了,你要不回來,我就不去上班了……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又有點不甘心,總算還好,你回來了。”
“你這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也有點感動,自己和小廖被紀檢委帶走,在這種情況下,小王居然跑到院子裡來等自己,這就是不要前途了——哥們兒做人,還是比較成功的嘛。
於是,他輕拍她的肩頭,“小王,你的路還長,不要意氣用事,你有大好的前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要相信組織。”
“我只相信你,組織把你帶走了,我還會相信組織嗎?”王媛媛慘然一笑,伸手解開了自己胸前的兩個釦子,露出了雪白的胸膛。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臉上居然有一點聖潔的光芒——這或許是院子裡的燈光強了一點,她目光茫然,慘笑着發話,“頭兒,剛纔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後悔,沒有把自己奉獻給你……能給我個機會嗎?我知道你其實看不上我。”
“醒醒,”陳太忠擡手拍一拍她的臉,順便又撫摸一下,也算個安慰,“你這麼漂亮,我怎麼會看不上你?”
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跟李雲彤京華春夢的那個時候,傻大姐當時,似乎也很自卑——這個場景,真的是似曾相識他微微一笑,“我回來了,這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我是非常看重你的,但是你沒必要這麼表現,將來我就是你的證婚人,我一定要掐住那幸運的小子的脖子,鄭重地告訴他,你爲他堅守了這麼多年,有多麼地不容易,他該珍惜。”
“我的堅守,是爲期待你的來臨,”王媛媛伸手抱住他的面頰,瘋狂地親吻着他,好半天之後,才輕喟一聲,“如果你沒有被帶走,我也不會知道,自己在期待的是什麼……太忠,今天,我要跟你一起睡。”
陳太忠撓一撓頭,他真是沒有遇到這麼瘋狂的倒追女,想到她有點像吳言,那麼,應該是比較看重官場的,“那個啥,我才被調查回來,要早點休息,你也要考慮自己的前途。”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睡,”說到這裡,王媛媛的淚水又滾滾而出,“你肯定是嫌棄我,破過一點點……是吧?”
是啊,我就嫌棄你了,你咬我啊?陳太忠真的是很無奈,差一點這話就說出來了,不過良久之後,他還是輕喟一聲,“你是我的計委主任,要幫我把好關,能做到這一點,那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很晚了,做爲女姓幹部,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太感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