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走到小院,將自己的計劃說一下,打算請外國模特來搞文化節。
劉區長還好一點,才從國外回來,見過了太多外國模特,但是林主席聽得卻眉飛色舞,“嘿,外國模特來北崇?沒想到都要退了,還能有這個眼福。”
譚區長也是眼冒金星,“陳區長這大手筆,北崇真的要走向世界了。”
嗯,好像這樣也不錯,陳太忠見他們都這麼開心,沒人提及地方戲曲和時裝展示的衝突,就放下了那份心思,土洋結合,其實也不錯,“嗯,我就是希望費用別太高。”
埃布爾不愧是做掮客的,做事還真是要得,二十來分鐘就將電話打了過來。
掛了電話之後,陳太忠的臉色有點不好看,“這巴黎的模特,也通貨膨脹了?”
“多少錢?”林桓對此最爲感興趣。
“週薪超過一萬美元了,”陳太忠皺着眉頭回答,他原本以爲,一個模特六七千美元就差不多了,不成想那邊二十人的普通團隊,報價就是二十萬美元。
這團隊裡還不全是模特,有髮型師、化妝師等,這週薪也不是說要在北崇待一週,而是從巴黎起飛算起,到回到巴黎,不能超過一週時間。
仔細算一算,哪怕模特們在繞雲機場降落,這來回用在路上的時間,起碼也得三天,再考慮倒時差什麼的,在北崇最多也就幹三天。
三天,就是二十萬美元,合人民幣一百六十多萬,再加上差旅和吃住的費用,兩百萬絕對打不住,陳太忠原本打算控制在一百五十萬內,聞言自然有點鬱悶。
不過就算這樣,他也應承了下來,還要埃布爾把貝拉和葛瑞絲也叫上,並且表示說,她倆的費用你不用考慮——萬幸的是,今天王媛媛不在場,沒人聽得懂法語。
解釋完之後,他看一眼劉海芳,“海芳,你估摸這個錢,省工商能不能給贊助點?”
跟省工商要贊助?劉區長聽得就是眼前一暈,那幫傢伙可黑着呢,不過轉念再一想,這次省工商的人招呼得這麼熱情,說明重視度極高,此事未始不能商量。
於是她點點頭,“等明天一上班,我就給他們打電話。”
“嗯,要快,時間不等人啊,”陳太忠拎起啤酒來灌一口,“別跟他們說,咱們打算花多少錢,就說要三百萬的贊助費。”
“好的,”劉海芳心裡暗暗咋舌,臉上卻不露神色,“快九點了,頭兒還有什麼指示?”
“沒了,你纔回來,也該回去歇一歇,”陳太忠隨手擺一下,然後猛地想起一件事,“對了海芳,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單身宿舍,”劉海芳不動聲色地回答,事實上,她等陳區長這個問題,已經等了很久,但越是如此,她越要控制好表情。
原本她是政協的助理調研員,家在市區也有房子,區裡給她一間宿舍也算照顧,但是她升了副區長,工作時間也大大加長,經常呆在北崇不回家,住單身宿舍就明顯地不合適了。
區裡管這個事兒的,是李紅星,李主任做人極其地勢利,是欺下瞞上的能手,不過通常而言,他也不會故意去得罪一個副區長。
劉海芳是這麼想的,她也不便主動要求改善住宿條件,以免讓人覺得她得志便猖狂,但是等了十來天之後,發現沒人說這個事兒,她就跟李紅星提一句:夏天到了,單身宿舍外面的垃圾堆,應該及時清理,不要滋生蚊蠅。
她這話說出來,第二天開始,環衛工人就加大了清理力度,劉海芳這就火了,我這麼赤裸的暗示,你不能幫着解決房間,給句明白話也算嘛,莫不成我一個副區長,住單身宿舍是理所應當的?
等後來曰子久了,她就發現了,李紅星雖然對她不冷不熱,但是對單身樓的另一位,可是熱情洋溢得很,沒錯,李主任非常巴結王媛媛。
想到自己分管的口兒上有計委,劉海芳就明白了,爲什麼自己還得在單身樓上住着,李紅星想跟王媛媛套近乎,自是要跟王主任的上級保持距離。
劉區長心裡很清楚,她跟王媛媛沒有什麼直接矛盾,而小王雖然聰慧,究竟年紀還小,又背靠陳太忠前途無憂,不可能刻意針對自己來,這一切只可能是李紅星自己的主意。
事實上她認爲,自己若是讓小王跟姓李的打個招呼,住宿問題就不難解決,但是她是小王的領導,怎麼拉得下這個麪皮?
所以她只能被動地等着領導的過問,或者是別人反應情況,今天終於是等到了。
“嗯?”陳太忠聽得就是一皺眉,他可沒想到,劉海芳居然還住在單身宿舍,那裡條件真的差一點,就是個睡覺的地方,要是熬夜辦公,有很多不便之處,“辦公室沒安排?”
“辦公室也挺負責任,前一陣我反應垃圾堆蚊蠅多,李主任馬上安排人處理了……現在條件好多了,”劉海芳笑着回答,心中也是暢快無比——李紅星,當老孃說不了你小話?
“這樣啊,”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劉區長告狀呢,於是點點頭,“你先回去,儘快聯繫省工商,住房的問題我瞭解一下。”
劉海芳對這個答覆很滿意,陳區長若是當下直接表態,不是領導的氣度——很多事情,是要經過調查纔有發言權的,當場果斷拍板,那叫冒失,不負責任。
總之,她把小話說到,就可以走了,陳區長處理不處理李紅星,這並不是很重要的,關鍵是她要埋下一顆釘子。
劉區長離開之後,譚區長也離開了,就剩下林主席陪着領導灌啤酒,默默地喝了一陣之後,他猛地嘀咕一句,“何必讓省工商插這一腳?”
“他們得出錢,才讓他插腳,”陳太忠聽得就笑,“不給錢的話,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賣面子。”
“北崇不差這點錢,”林桓哼一聲,擱在一年前,他說不出這個話,這可是兩百萬呢——看看敬德就知道,因爲兩百萬差點被騙走,奚玉幾乎當場就尿了褲子。
但是現在,他就敢說這個話,人的眼界,總是水漲船高的,當然,他並不是認爲,兩百萬就不算錢,北崇現在也是百廢待興,可有的賬,不是拿資金來衡量的,“問題是,你拿了他們的錢,小心他們蹬鼻子上臉,咱還是安心發展的好。”
這是肺腑之言,北崇多少年沒人管,雖是窮慣了可也自由慣了,現在有點前景,自是不想因爲些許的資金,受到上面的擺佈。
“你說這個啊,”陳太忠想一想,還真是這麼個道理,北崇自己出錢的話,這個晚會想怎麼搞就怎麼搞,但是省工商贊助的話,味道就不純粹了,須防某些人覺得出錢了,就生出喧賓奪主的心思。
但是這個主,又豈是那麼好奪的?陳區長最終還是冷冷一笑,“蹬鼻子上臉?惹得火了,我直接錢收下人攆走……敢跟我比賽不講道理,嘿,佩服。”
“你有這個決心就好,”林桓點點頭,他倒不是擔心陳太忠沒這個能力,而是現在北崇人都知道,在一定範圍內,陳區長是講道理的。
林主席就擔心他太講道理,萬一覺得工商贊助了,想把主導權讓給省工商,那就抓瞎了——據他分析,陳區長身上有這種迂腐勁兒。
待聽得陳太忠表示,情急之下不會講道理,他的心思就放了下來——這位真打算不講理的話,大約沒有任何人能從北崇佔到便宜。
可饒是如此,他在臨出門之前,也要低聲叮囑一句,“那幫壞慫,肚子裡壞水太多,你得防着點。”
“我會注意的,”陳區長笑着點點頭,心裡卻是頗不以爲然,想跟我比壞?哥們兒還真的是期待啊。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劉海芳纔過來彙報,說已經通知了省工商局,不到十分鐘,陳太忠就接到了莊壁梵打來的電話。
“陳區長,北崇動作很快啊,”莊局長在電話那邊爽朗地笑着,“據說你們馬上要搞一個苧麻文化節,缺少贊助?”
“嗯,有這麼個想法,但是目前資金緊張,”陳太忠乾笑着回答,“這不是撒出人馬拉贊助嗎?嗯……要那種很單純的贊助,看好北崇苧麻發展的贊助。”
“計劃請巴黎的模特?”莊局長笑着發問。
“還有美國的,打算把美國走苧麻專場的模特請過來,”陳太忠笑着信口開河,這年頭騙死人不償命的,“資金壓力有點大……對了,省裡不是承諾支持我們的嗎?”
“可是你們這個活動大了點,缺口也大了點,”莊局長嘆口氣,“我們能支持個二三十萬的,三百萬……太爲難了。”
“那就二三十萬吧,”陳區長是不在乎錢的,但是能省一點,就能多造福北崇一點,而且他並不想給別人留下“北崇很有錢”的印象,別人願意白給,二三十萬也是錢嘛。
“局裡經濟是緊張了一點,但是這點錢,可是體現不出來我們對北崇的支持,”莊局長在電話那邊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