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5章我有安排(上)“只是複印一份,說什麼送不送的?”歸晨生自忖,自己將陳太忠招惹到這種地步,再說什麼好話也沒意思了,所以他拿起文件袋站起身,笑眯眯地衝在座的諸位點點頭,“好了,我有事先告辭了。”
陳太忠見他離開,也笑眯眯地站起身,“沒臉呆了,好不容易給貧困的北崇跑點意向,沒想到市政斧裡的人,吃相這麼難看,告辭了……”
李強本來想出聲阻止的,可是聽到最後一句話,禁不住有點臉熱——這話裡明着罵的是歸晨生,但是……何嘗不是在指責自己和江鋒,爲了陽州而犧牲了北崇的利益?
政斧工作難做,就難做在這裡了,做市長的要全盤考慮,但是下面有縣區覺得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就要叫苦甚至拍桌子——尤其陽州這個地方民風彪悍,愣頭青幹部並不少見,他們倒是未必都明着硬頂,但是有了情緒,工作中可以噁心上面的手段也不少。
像這退耕還林,就是典型的例子,李強做爲大市長,全市通盤考慮,真的錯了嗎?放你陳太忠在這個位子上,你也一定會把權力收到市裡,這纔是合格的市長。
不過退耕還林的事裡,李市長有個小小的心結,陳區長不是撿漏或者鑽空子,搶在別人前面拿到了項目,而是大家都無能爲力,市裡都不敢考慮的情況下,人家硬生生地要回來的——其間搭了多少人情,那也是不用說的。
這個時候,陽州市讓北崇區承受損失,這就有點不合適,雖然李市長在之前就說過,要陳某人幫陽州也爭取一下。
“徐區長你……”江鋒看到徐瑞麟果斷地站起身,跟着陳太忠走向門口,忙不迭開口挽留——這尼瑪都是什麼事兒?兩個市長找你們區政斧談話,你們居然集體離開?
徐區長頭也不回,就當是沒聽見一樣,一來是他對今天的事兒不滿,二來是……其實他心裡,對李強就非常地不滿——周慶是你的人吧?
看姓周做的那點事兒,不但跟麻老二稱兄道弟,我兒子的案子,至今沒有進展,倒是莫名其妙地弄出一個李進山——李進山是東北人嗎?
李市長也知道,此人就是死了兒子的副區長,所以他今天就沒跟徐區長說一個字。
看到這位不停步,李強也不爲己甚,而是出聲點將,“白鳳鳴同志,你留步……我佔用你五分鐘時間。”
尼瑪,我招誰惹誰了?聽到此話,白區長還真的不好就這麼走了,他本來就是肚裡做文章的主兒,雖然是鐵下心思跟新區長走了,但也不願意開罪李市長。
幸虧是徐區長在前面做了表率,他藉着收紙筆爲掩護,慢了半拍之後有樣學樣,不成想李市長直接點名道姓,並且表明只說五分鐘,這時候他再走的話,實在就太不給市長面子了。
看着他悻悻地迴轉,李市長心裡一點欣慰都沒有,堂堂的一個大市長,叫一個小小的副區長留步,還得限定時間——丟人丟到這一步,會爲此欣慰?
這五分鐘,李強浪費了足足有一分半鐘,沉吟良久之後,他才輕喟一聲,“你們區長很看重你,要珍惜機會好好幹……你還年輕。”
您這是在說反話吧?白區長心裡暗歎,我緊跟陳區長這不假,但這裡是恆北,不是天南也不是京,城,要說跟着陳太忠能前途無量……你信嗎?反正我是不信。
不過,他也不着急回答,而是拿出手機看一眼,猶豫半分鐘之後,才輕嘆一口氣,“他是否看重我,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心裡不好受。”
你別指望我說什麼實情出來,我知道你的看重,是因爲剛纔“十個億”那三個字,我承認有一點點衝動,所以你纔會認爲我是陳區長的死黨,但是非要說廢話的話,我倒不介意慢慢拖過這五分鐘。
“哦,他不是對這個項目無所謂嗎?”李市長卻也不着急,慢吞吞地跟他拉家常,好像那應承下來的時間限制根本不存在一般。
“陳區長跟我們去了京城之後,我們根本就見不着他的面,他不是在跑項目,就是在跑項目的路上……”白區長面無表情地回答。
似乎他並沒有認爲,自己說得很煽情,“偶爾一個電話,就是限我們多長時間去什麼地方,那邊早就安排好了,但是我們趕去的時候,陳區長已經去了下一個地方,關於這一點,相信……徐區長比我的體會更深。”
這話不假,徐瑞麟後來跟南宮毛毛打交道,以及去普林斯公司送樣本,陳太忠都不在場,白鳳鳴這話就是說了——您以爲我是陳區長的心腹,那未必啊,老徐或者……是更令區長放心的人。
這話要放在北崇說,那真的是鬼才相信,誰不知道白某人徹底地投靠了新區長?但是眼下白區長急於脫身,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我最多算個誘導,根本就沒有明說。
“退耕還林……我知道是徐區長提出來的,”李強纔不會被一些小暗示混淆了注意力,“那你這個主管工業和建設的副區長,又提出了些什麼建議?”
“我提出修建水泥廠、板材廠和飼料加工廠……等現代化工業企業,”白鳳鳴並不隱瞞自己的主張——電廠不是我的建議,不能冒領領導的創意,就不說了吧。
“這個水泥廠,意義很深遠,目前國家在大力發展基礎設施建設,而北崇西莊一帶的石山,石頭品質極高,而且該地交通便利,鄉鎮公路直接建在山邊……”
“嗯嗯,水泥廠很有必要,”李強不得不打斷了他的發言——小子,我給你五分鐘,不是讓你這麼磨蹭的,“你們的會議紀要,我看過,我都知道捲菸廠那個項目,是你提出來的,陳太忠劃給徐瑞麟了。”
“這個真不是區長划過去的,事先我就問過徐區長,農業方面有什麼是可以通過工業手段加工成初級產品的,”白鳳鳴馬上表示,我不在乎這點兒,“他跟我說北崇的菸葉不錯,還跟我詳細地講解一下加工手段,其實我們北崇是有手工炮製菸葉的作坊的,不過……”
這貨的嘴皮也太碎了一點吧,李強先是感慨一下,然後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我只給了他五分鐘,我說,不帶這麼算計市長的,“行了,打住,你怎麼跟他推薦油頁岩的,爲什麼會議紀要上沒有體現?”
“油頁岩不是我推薦的,”白鳳鳴着急了,立馬聲明一句,然後,他才幹笑一聲,“我說一句話,可能您不相信,這是陳區長自己發現的。”
“他發現的?”李強哈哈地乾笑兩聲,“這個現象值得我們深思啊,咱們陽州這麼多幹部,守着油頁岩幾十年不知道,小陳單槍匹馬一個人,一來就知道了……這是幹部素質的問題呢,還是市領導的智商問題?”
你不要嘗試欺騙市領導的智商,是你乾的就是你乾的,我說要追究你的責任了嗎?
“真是陳區長髮現的,他在臨雲調查了兩天,回來的時候,因爲是下雨天,汽車半夜拋錨在路上,還跟閃金的村民發生了點糾紛,這些情況,閃金派出所的同志們可以作證。”
“然後他說,自己是羣衆的老爹,是這一次吧?”江鋒忍不住發問了,這兩天時間,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瞭解退耕還林的事情上了,所以他對北崇的新區長,也有一定了解。
“是這一次,”白鳳鳴點點頭,他雖然的肚子裡做事的,但是關鍵時候也豁得出來,“第二天我找他要錢,他拿給我油頁岩樣品,還要我在區長辦公會保密……因爲省內省外競爭對手太多,北崇底子薄也輸不起,第三天是區長辦公會,我派人帶樣品往北,京走。”
說到這裡,白區長的眼睛有些微微地發紅,“區長辦公會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兒,你們也都知道,陳區長能定下心來開會,我也不說了,我只想強調一點,在傍晚時分,寧滬書記和近江秘書長因爲關心我們,直接闖進了我們的會議室……”
“結果大家很驚訝地發現……陳區長根本不認識秘書長,但就是這麼一個新區長,他在認識市委秘書長之前,親自在臨雲這山旮旯裡找到了油頁岩——大家都熟視無睹的油石,這樣的區長,我是服氣的,相信大多數北崇人也是服氣的。”
“嘖,”李強並不知道這樣的內幕,聽到這裡也禁不住嘆口氣,“小陳……果然是個做事的,沉得下去。”
“這個……市長,六分鐘了,”白鳳鳴死拖活拖地,總算拖過了這艱難的五分鐘,裝瘋賣傻、煽情加八卦的,總算是扛過了這段考驗,他指一指自己的手機,怯生生地表示,“回區裡就一輛車,租的陽運公司的依維柯,晚上回去,還有總結會。”
可是李市長敢隨意糟蹋時間,這五分鐘的期限,也是一切盡在掌控,有點彈姓不足爲奇,於是他隨意地點點頭,“最後一個問題,搞這個油頁岩,陳太忠已經籌集了多少錢?你不要跟市裡敷衍……直說了吧,趙海峰要下了。”
3336章我有安排(下)趙海峰要下,也輪不到我吧?白鳳鳴太清楚陽州的局面了,背景深厚的人海了去啦,他白某人精於算計,在陳趙衝突的時候,就考慮過自己上進一步的可能。
但是考慮的結果是:不可能,太危險了,不努力的話,肯定得不到,努力的話,可能適得其反,換句話說就是——這不是他能惦記的。
尤其是這一個星期,趙區長那兒可能出了點問題,但是白區長已經義無反顧地跟着大區長去北,京了,想留在陽州活動都難了,那麼現在,他也就更不想瞎想了。
自打鐵下心思跟了陳區長,白鳳鳴已經爲自己設計了一條線路——走黃家線路。
陳區長指到哪裡,他就打到哪裡,北崇陽州恆北什麼的,都扯淡了,只要一門心思跟着陳區長走,只說眼下,就能落些實惠。
至於將來的事兒,誰說的清楚呢?陳區長哪怕上調中央,我白某人只要立場堅定,難道就不能跟着往上走嗎?
人活一世,事業有所小成的時候,最怕就是漫無目的喪失希望——有希望,就有動力。
出於這樣的考慮,又猜到這該是李市長的最終目的,他沉吟一下,略略輕點一句,“陳區長籌到的錢,全是因爲他的人格魅力。”
擱給一般人來聽,這尼瑪不是一句屁話嗎?但是李強和江鋒都不是一般人,二者聞言,齊齊地輕吸一口氣。
白鳳鳴顧不得他們怎麼想,心說最後一個問題我回答了,邁腿就向屋外走去,不成想江鋒在他身後高聲問一句,“那就是你說的十個億?”
白區長內心掙扎半天,終於是回頭看他一眼,“十個億不一定有,三四個億差不多,是能投資在別的領域的,不僅僅是油頁岩……江市長,您還有什麼想法,聯繫徐區長吧。”
他是頭也不回地走掉了,但是面對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李市長和江市長是再無下嘴的興趣,好半天之後,江市長輕喟一聲,“有吹牛的嫌疑。”
“這個嫌疑我不能賭,不方便賭,”李市長淡淡地掃他一眼,“我勸你也別這麼想,我是認真地建議。”
江市長是李市長的人,但不是嫡系,屬於收編的那種,換句話說是基本可靠,不過這也足夠了,不管是誰,去外地做個市長,總要收攏一些可靠的人來做事,這是必須的,但是絕對可靠——哪裡有那麼多花椒麪兒可撒?
“我只是覺得,這個……白鳳鳴,有誇大其詞的嫌疑,”託陳區長的福,江市長終於記住了此人的人名——不是每一個副區長,都值得副市長記住的。
“他要是誇大其詞,那倒是……好事了,”李強重重地嘆口氣,聲音也減至低不可聞,心裡同時恨恨地罵一句:這個該死的歸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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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鳳鳴走出賓館之後,發現陳徐二位區長正站在依維柯旁邊,合着他們進去也才二十來分鐘,秘書之類的根本還在吃飯——市長們跟區長們談話,那應該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談完的。
見他走過來,這二位也不說話,就這麼點點頭,白區長卻是害怕區長心生罅隙,於是解釋一句,“問了一下,我跑的項目和籌款情況。”
“呵呵,”陳太忠微微一笑,也沒說什麼,白區長能主動解釋,這就足夠了,至於說解釋的內容,他並不在意。
沒過兩分鐘,李紅星帶着楊局長和幾個秘書下來了,看到領導們早早等在車外,自己卻是還在房間裡吃飯,大家都覺得有點赧然。
“好了,上車,”陳太忠帶頭走上車,往座位上一坐,“都辛苦了,儘快回去,大家各回各家……走了一個星期。”
回到北崇就是七點出頭了,陳區長下車回家之後,吩咐廖大寶給北崇賓館打電話,點了兩個菜,自己則是打開電視,看起新聞來。
七八分鐘後,有門鈴響起,區長正說這菜來得倒是不慢,不成想小廖走出去之後,領進來的是白鳳鳴。
白區長一手拎個小罐,一手拎了一盒兩瓶裝的瀘州老窖,“門口飯店做的罈子雞,知道你也沒吃……弄點熱乎的。”
他才坐下,北崇賓館就把菜送了過來,兩葷兩素再加一個罈子雞,倒也夠吃了,小廖將酒倒滿之後,很有眼力地走人了。
“唉,欺人太甚啊,”白區長嘆口氣,端起酒杯來跟區長碰一下,“還是跟區長喝酒自在。”
“無所謂,見得多了,”陳太忠抿一口酒,伸筷子夾菜,一副餓極了的樣子。
兩人吃了一陣之後,白鳳鳴才輕聲問一句,“接下來這個油頁岩,怎麼處理?”
這是他心裡的一樁大事,其實交出去的資料,真的是無所謂,他不會認爲很可惜。
那種資料陳區長收集得雖然很費勁兒,但別人一旦知道,油頁岩的項目可高達上百億元的話,收集這些東西,也就是幾天的功夫。
他拿不準的,是陳區長對油頁岩項目是個什麼樣的態度,這纔是令他坐臥不安的。
“我還以爲你會一直不問呢,”陳太忠聽得就笑了起來,他吩咐交資料,老白二話不說就把資料交了出來,而且並不多問,他可不認爲對方一直會憋下去。
“捨不得啊,”白區長笑一笑,倒也沒有不好意思,“我是想知道,接下來油頁岩的項目,咱能不能自己去爭取?”
在他的印象中,離了自家區長的支持,恆北省想要拿下油頁岩項目,簡直是做夢,那麼,省裡你爭取省裡的,我北崇爭取自家的,到時候省裡爭取不下來,而我北崇偏偏爭取下來了——且看這一記耳光,是多麼地響亮和銷魂。
嘿,老白你這血姓……嗯,我喜歡,年輕的區長暗暗點頭,要不說這陽州人骨子裡就有反抗精神,這話一點都不假,區區的一個副區長,就敢惦記抽省里耳光——他不知道的是,白區長已經認爲,自家領導並不在意跟省裡領導抗衡。
“這個事情,我有安排,”陳太忠微微一笑,“他們想爭就爭去……咱手上的事兒還忙不過來呢,目前的當務之急,是把油頁岩電廠先搞起來。”
“嗯,也是,”白鳳鳴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他現在對某人的信任,基本上都上升到崇拜了,一聽說區長有安排,登時將這份糾結丟到了腦後,“最近就找幾個合適建電廠的地點……到時候還要請您拍板。”
“哦,”陳太忠微微點頭,他本來想說我放心你,本地人選的地方,我這外地人也懶得多琢磨了,不過念及老白最近跟自己的距離,是在急促地接近中,就覺得適當地保持距離也是不錯的,否則的話——沒準要對老白的心姓產生影響,不利於他的成長。
所以他沒接這個話茬,而是笑一笑,“接下來,大家可就都要忙了,週四週五區委有會,下週就是鄉鎮的十五屆人大會了。”
“這……還真是忙死個人,”白鳳鳴苦笑一聲,這次人大不比以往,是換屆呢,於是他端起酒杯,吱兒地一聲喝光,“吃得也差不多了,回去再把手上的事兒處理一下,區長你還有什麼指示?”
“沒什麼了,”陳太忠才說要放下筷子,把白區長送到門口,冷不丁地門鈴又響了,不多時小廖進來彙報,“區長,譚區長來了。”
“讓他上來吧,”陳太忠點點頭,接着又叮囑一句,“加一副酒具。”
白鳳鳴聽到譚勝利來了,反倒是不着急走了,一來是他這麼匆匆地離開,會給人不好的感覺——你們在商量什麼呢?其次就是……老譚有些話說得不合適了,他可以替領導做惡人。
譚勝利走進屋來,倒也沒奇怪白區長在場,衝着兩人點點頭之後,走到桌邊坐下,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摸出一疊文件,雙手遞給區長,“這是教師們補發工資的情況,聽說您回來了……我趕緊過來跟您彙報一下。”
陳區長接過來,隨後翻看一下,放到了一邊,“回頭我細看……還算順利吧?”
“嗯,順利,”譚勝利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我讓教委給我出具了全部單據的複印件,落實到每一個人的頭上……我跟大家再三強調了,這是區長您給找來的救命錢。”
“嗯,”陳太忠點點頭,下巴又微微一揚,“吃了吧,要不要再喝點?”
“我這……還有個不情之請,”譚勝利搓一搓手,爲難地看一眼白鳳鳴,“聽說您這次跑了不少項目回來,這個,能不能,能不能……”
“是不是我得迴避?”白區長似笑非笑地插話。
“也不是,我是說……我這兒沒啥項目,您給我那八十萬,稍微有點不夠,”譚勝利並不看他,而是一直看着區長,“充值卡兌換……還有點損耗,能不能再給點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