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2章各種案件(上)杜老闆對陳太忠的態度,王毅單是非常清楚的,聽到杜書記如此說話,他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是微微一沉——這是又要折騰了嗎?
縱然是身爲天南第一秘,他對陳某人也是忌憚不已,不過還好,這是杜老闆要考慮的事情,跟他沒關係。
“毅單,對於陳太忠的泄密,你怎麼看?”下一刻,杜書記沉聲發問。
“這個……”天南第一秘登時就石化了,他沉吟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發話,“大方向還是您把握,需要我怎麼做,請您指示。”
“我是問一下你的看法,”杜毅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不過小王不輕易表態,又表示不畏懼某人,這個原則堅持得還可以,“就咱們兩個人,有什麼想法你直說。”
“嗯,要我說……他的尺度把握得還算將就,”王毅單小心翼翼地發話,別看他剛纔表態積極,實際上是一點不想撞上陳太忠,要知道,前一陣他才把蔣世方得罪狠了,好懸掉進陷阱,現在如果再招惹這麼個主兒——他又不是曹福泉那二愣子。
而且從感情上講,他也不是特別反對陳太忠的行徑,尤其是那貨有發出異聲的資格,“嚴格遵守制度是應該的,但是他就是這個目中無人的脾氣,而且,估計有人會認爲很解氣……要我說的話,適當地批評一下就行了。”
解氣……杜毅沉吟了起來,在自己漫長的官場生涯中,上次聽到這兩個字,是多少年前了?
陳太忠爲什麼會跳出來,他看得一清二楚,雖然這廝確實是頂風作案了,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天南人的基本立場是完全一致的——沒有誰願意承受這個屎盆子。
而別人膽戰心驚牢牢地閉上了嘴,這傢伙卻是敢跳出來勇敢地還擊,這不光是黃家授予的底氣,跟個人的姓格也是很有關係,換了曹福泉,沒準也會這麼做吧?
其實說句良心話,杜書記心裡都覺得解氣,雖然這不聽從組織安排,是非常錯誤的行爲,但是扭頭看一看——萬馬齊喑的局面下,出現這麼一匹叫驢,也未必全是壞事。
現在的幹部們,真的是太暮氣沉沉了,杜毅心裡禁不住又開始羨慕蒙藝,下一刻,他沉聲發話,“去跟楊厚德說一聲,遼原的警察局長不合適再幹下去了。”
剛纔還在說陳太忠,您這又換成胡劍了?王毅單也有點驚訝老闆的瞬移能力,不過很顯然,杜書記能讓他自行去通知楊厚德,這也是對他的一個獎勵,起碼剛纔是沒說錯什麼。
至於說爲什麼不提陳太忠,反倒處理胡局長,這個指示來得是如此沒頭沒腦,王秘書也不着急把事情想明白,他只是暗暗地記在心裡,以後有空慢慢地琢磨吧……陳太忠並不知道,他的泄密行爲,居然導致了胡劍的黯然退場,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關心,對遼原的那些幹部,他真的沒什麼好印象,別看在媒體面前,他將遼原領導誇得天花亂墜,其實他的心裡,恨不得端了遼原整個班子——這麼丟人的事兒也能發生?
所以,在三天之後,聽說胡劍請辭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這時候的他,在忙着應付幾個案子的調查,一個是關於郭建陽傷害案的調查,一個則是展楓唆使殺人案的庭審。
還有就是,由於王剛已經被轉移到了美國,那這案子也該告一段落了,這樣的事情,美國人既然做了,那接下來的堅持,也是可想而知的,起碼短期內是不用指望了。
然而這麼一來,趙女士母子的處境,就有點尷尬了,她倆吃住在警察廳招待所,又在素波借讀着,所幸的是,自打殺人兇手被抓獲之後,警方不用派人二十四小時保護了。
潘劍屏的面子再大,也總有用盡的時候,三個月下來,警察廳那邊也撐到極限了,知道王剛被轉移的消息之後,招待所的一個小頭目給陳太忠打來了電話。
他很爲難地表示,陳主任,那個啥……王剛都去美國了,您知道吧?這麼來說的話,壽喜那邊……應該也是朗朗乾坤了吧?
哎呀,這還真是頭疼,陳太忠不能說招待所哪裡做得不好,不管從哪個角度上講,人家做得都是仁至義盡了——招待所總不能養這倆一輩子。
於是他就表示,你緩一兩天,我先了解一下情況,那邊馬上欣欣然地表示理解——只要你願意考慮此事,別說一兩天,一兩個星期也無所謂,牛都送了,還差一根繩子嗎?
於是,陳太忠就去徵求這母子倆的意見,不成趙女士吞吞吐吐地表示,我們真的……不想回壽喜了。
她是不是內心深處戀棧素波,這個真不好說,但是她不想回壽喜,也有充分的理由,沒錯,王剛是跑了,王立華也被雙開,目前住在看守所裡,等待進一步的調查,但是……壽喜那裡的綠卡,涉及了不止一兩家。
這個理由就夠強大了,而她還有更要緊的理由——爲了孩子的健康成長。
原本她手上,有一份算不上證據的資料,可以讓她認爲自己的愛人大概是非正常死亡,但是當殺人兇手被抓,這個假設成真的時候,她就是另一份心情了。
壽喜,是孩子的父親被謀殺的傷心之地,這個城市她已經無法再呆下去了,而且對孩子會造成極大的心理陰影,所以趙女士怯怯地提出:能不能把孩子的戶口,遷回通德?
爲此,她表示自己寧願將壽喜的房子低價處理掉,也要把孩子從壽喜帶走。
陳太忠真的有點膩歪了,我就是隨便幫一幫你,你居然條件這麼多,但是,面對一個母親,他發現自己很難拒絕這種舐犢情深的要求。
好死不死的是,這個時候,傳來了調整胡劍工作的消息,於是他打個電話給壽喜的警察局長謝斌,謝局長你聽說了嗎?王剛去了美國。
謝局長是任了兩屆的警察局長,不過上一任是在正林,他是正林出身的幹部,實打實的正林系,算是蔡莉的人馬,從正林轉到壽喜,下一步的衝擊目標,就是警察廳副廳長。
但是蔡書記下得有點狼狽,顧不上管他了,夏大力對他的印象很一般,而現在王剛跑了,他又多了一個上升渠道——抓住政法委書記這個位置。
但是想坐上這個位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政法委書記王剛和警察局副局長劉愚公都深深地陷進了“綠卡門”的事件裡,警察局出入境管理科又被燒了,內外交困啊。
這種情況下,他這個大局長能撇清就很不容易了,想借這個機會爭取進步的話,那真是需要在刀尖上跳舞的功力了。
這個時候,他居然接到了陳主任的電話,那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的,於是他表示說,這個事情,給我們壽喜警察系統的壓力,真的是太大了,風言風語也太多了——不知道陳主任您什麼時候有空,我去專門彙報一下。
警察系統的事兒,你跟我彙報什麼啊?陳太忠當即斷然拒絕,現在我跟你打這個電話,說的是被吸毒致死的魏國慶,他的老婆孩子,還都在警察廳。
有什麼指示,您講,謝斌也知道魏國慶的妻兒最近一直住在警察廳,不過他根本沒敢琢磨這方面的事情,潘劍屏都關注了,他要關注,那不是找死嗎?
她和孩子,想把戶口轉到通德,把房子賣了,不大的小事兒,謝局你看着張羅一下,陳太忠淡淡地交待一句,遷戶口,房子賣個合理的價位,那真的都不是大事,但是有人刁難的話,小事也會變成久拖不決的事情。
哎呀,這個嘛……咱見面談吧,謝斌也知道這是小事,但是他想見陳主任一面,這得有個由頭,其次,魏國慶的老婆既然這麼得潘劍屏和陳太忠的看重,那麼似乎……遷走不如留下,這是一條線,能承上啓下。
胡劍要動了,想必你也知道,陳太忠答非所問地來一句,然後才發問,你確定一定要跟我見面,才能談這件事嗎?
遼原的事情,基本跟壽喜無關,他是不想沾染太多的地方恩怨,所以拿胡劍的事情來說事,雖然但是謝斌登時就傻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胡局長的事情他當然清楚,系統裡的消息,傳得比一般官場快得多,更別說遼原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單單是系統裡,盯着那裡的人就多着呢。
謝局長並沒有指望,一定能借上陳太忠的力,他有自己的根腳,關鍵是在官場裡,有些人能不成爲阻力,就該謝天謝地念佛了,惹得那廝急了,現在這個位子都要有危險。
於是他吞吞吐吐地表示,關鍵是魏國慶是非正常死亡,讓他孃兒倆轉戶口的話,不但不利於對她們的保護,將來萬一案件有個反覆……我們這調查起來,也存在個異地取證的問題。
3123章各種案件(下)你們對她孃兒倆,有過保護嗎?陳太忠聽得真有點不以爲然,是上訪保護吧?
不過以他現在的身份,也不會再多說什麼,於是冷冷地表示,那好吧,我把她孃兒倆的安全就交給你了,方便你本地取證——這是部長關注的事情,其實跟我無關。
陳主任你別這樣啊,謝斌登時就急了,以他的耳力,哪裡還判斷不出來,陳主任剛纔的話,是想讓這倆回原籍了?
回原籍那算多大點兒事?不過是討價還價的技巧罷了,通德的田立平跟陳太忠,那是沒登記的翁婿關係,真要惹急了陳太忠,在通德市無中生有地建一個戶口很難嗎?
更別說本地的保護,說起來容易,但也要準備好面對各種意外的。
於是謝局長終於同意了這一點,他還表示說通德那邊落籍,您也不用管了,天下警察是一家嘛,其實我跟田市長也認識——這倒是省去了陳某人的某些周折。
唉,放下電話之後,陳太忠也是生出了些許感慨,有些事情小老百姓想辦,那不知道要折騰多久,可是對大人物來說,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其實這警察局長還算不上什麼人物。
通德這邊的事情剛處理完,陳主任接到了田強的電話,“太忠,這崔洪濤又欠收拾了,永蒙公路的款,不給我往下撥了。”
“不是吧,”陳太忠聽得很奇怪,永蒙公路的改造,凃陽市和旅遊局出的是大頭,永泰象徵姓地出了點錢,交通廳也沒出多少錢,姓崔的連這點面子都不給高勝利?“差多少錢?”
“年底就沒給結算清楚,說開春了給,”田強悶悶不樂,“不按進度算,都差四百萬,按進度算的話,差六百萬了,我這都快轉不動了。”
永蒙公路改造,總造價是六千多萬,高雲風名下的標段有三千多萬,現在路都快修好了,還有六百萬沒到賬,這也確實鬧心。
但是這個事情,高雲風自己還不能出面,在各個地方跑錢的,就是田強,最近他主攻交通廳,不成想崔洪濤表示,你得程序正確——先讓鬱廳長簽了字。
鬱建中是交通廳的常務副,他表示說,最近廳裡資金緊張,崔廳長把簽字權都收回去了,我籤和不籤都一樣,你得先做通他的工作,他簽了我肯定籤。
沒錯,田立平現在是通德的市長,七月份就是市委書記了,但是不同的系統,說不買賬也就不買帳了——等他真的能升任書記的話,鬱廳長會更客氣一點,但也僅僅是客氣一點。
“這就是扯皮呢,罵了隔壁的,”田強氣得破口大罵,他生於官宦世家,這點道理哪能不懂?“我給鬱建中錢,他都不要,這肯定是崔洪濤的問題。”
鬱建中得有膽子要你的錢呢,陳太忠聽得也有點頭大,“雲風怎麼說?”
“他只能站在後頭,不能露面吶,”田強現在說話辦事,也多少有點章法了,不像做政法委書記公子的時候那麼牛氣沖天了,要不說這人,還得經過社會打磨才能成熟,“他說了,崔洪濤知道是他的事兒還這麼搞,那就是有問題。”
“老高不合適出面?”陳太忠再次確定一下。
“高雲風都不想出面,高勝利怎麼出面?”田強嘆口氣,“我個人琢磨着,崔洪濤是不是因爲劉建章的事情,現在想捏咱們一把?”
“你讓我想一想,”陳太忠放下電話細細琢磨,要是一個廳長的話,哥們兒倒是不怕收拾,但是一個廳長加一個常務副,那就難搞了,更別說老崔還是杜毅的人,剛動了劉建章,再動這傢伙也有點不合適。
他沉吟半天,還是決定給崔洪濤打個電話,“崔廳,普雅投資公司那邊問了,路怎麼還不好,蔣省長那邊的壓力,我有點頂不住啊……普雅投資公司不但投資了蒙嶺旅遊區,還負責文化節的艹辦呢。”
“唉~”崔洪濤聽得就是一聲長嘆,“太忠你別問了,永蒙路款子的事兒吧?我不怕告訴你,我他媽的心裡憋着火兒呢。”
居然說髒話……看看你這個廳長的形象吧,陳太忠很是有點無語,不過他隱約能感覺到,老崔的火氣不是衝自己來的,於是他乾咳一聲,“這都夏天了,火氣大一點也正常,是個什麼事兒,崔廳你能跟我說一說嗎?”
“見面說吧,電話裡說不清,”果不其然,崔洪濤的火氣真不是衝陳主任去的,他很樂意溝通,“中午我有事,晚上吧……你別帶高雲風他們。”
晚上見面,居然不是在交通賓館,崔廳長找了一家湘菜館,陳太忠走進包間的時候,發現房間裡就老崔一個人。
“先不說事,咱們喝酒,”崔洪濤不顧陳太忠的阻攔,拿起五十六度的五糧液,咕咚咕咚給他倒了一口杯,又給自己倒一口杯,“我知道太忠你能喝……來,咱們先乾了這杯。”
這一口杯起碼三兩多小四兩,不過論喝酒,陳太忠怕得誰來?他微微一笑,一擡手二話不說就幹了下去。
崔廳長也不含糊,一口乾掉,才招呼對方,“來,先吃兩口菜,我其實特別愛吃辣的,就是這個胃不行,偶爾痛快地吃一頓,就是打牙祭了。”
“我也愛吃辣的,”陳太忠點點頭,這個時候,他愛吃什麼味道一點都不重要,關鍵是老崔今天痛快得有點離譜,這不正常。
很快地,第二杯酒就被崔廳長倒上了,不過第三杯的時候,陳主任說成什麼也是把酒瓶搶了過來,然後又是一口乾掉。
三杯喝完,就是每人一斤多白酒下肚了,這時候兩人開吃還不到一刻鐘,崔洪濤終於放慢了喝酒的速度,“慢慢喝吧,我年紀大了,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喝兩斤絕對沒問題,那時候在工地上,白酒就着醃白菜,喝得真香……”
接下來就是邊喝邊聊,說的也都是些不着邊際的話,約莫半個小時之後,崔廳長明顯有點酒勁上頭了,“太忠,這劉建章終於是要走了。”
尼瑪……你這話啥意思呢?陳太忠有點不高興,不過喝了這麼多酒,他也知道老崔今天大概不針對自己,於是也跟着嘆口氣,綿裡藏針地回答,“他太能咬了,早走了對大家都好……不過,這也是早晚的事情。”
“他這是纔要走,但是他的老婆,走得比他早啊,”崔洪濤淡淡地回答。
嗯?陳太忠聽出味道不對了,不過他也不好胡亂說話,於是苦笑一聲,“一個好端端的家庭,嘖……真的可惜了。”
“他老婆的死,鬱建中乾的,”崔洪濤端起酒杯,又猛猛地灌了一口,然後長吁一口氣,頭慢慢地低下來,良久之後,才伸筷子去夾菜。
“你確定?”陳太忠等了好半天,見老崔不說話了,他才發問,這個猜測,當初崔洪濤就說過,不是劉麗就是鬱建中害他,劉麗是他的宿敵,而鬱建中是根據“受益最大者嫌疑最大”的論斷,推算出來的。
“我當然確定了,”崔洪濤有氣無力地回答,但偏偏還給人一種證據確鑿的感覺。
那報警抓人吧,陳太忠剛想這麼說,猛地覺得有點不對勁,於是也不說話。
“前一陣,有個卡車司機,瓢娼被警察局抓了,”崔洪濤開始講述他了解的真相……瓢娼被抓現行,這很正常,卡車司機嘛,他又不是國家幹部。
常年在外跑大車的司機,有自己的生理需求生存壓力,去了一個洗頭房才說要爽一下,結果警察破門而入抓人。
其實瓢娼這種事兒被抓,就是罰點錢,惹不出太大的事情,但是司機們賺的都是辛苦錢,他又懷疑野店是串通了混混們訛錢——這種事兒也常見,江湖險惡。
於是該司機毫不猶豫地奮起反抗,傷了一人之後想跑,那麼他的結果就可想而知了,別人交了錢就能走,他不行——交待一下,你還幹過多少違法犯罪的勾當吧。
這司機其實就是有點暴力和衝動,也沒幹過太多的壞事,但是直到他把自己上中學的時候,搶過菜農一個西紅柿嚐鮮的“罪行”都交待出來了,警察們還是不肯放過他——不打你,你不老實交待啊。
這人也真的老大無奈了,最後終於又想起來個可能立功的機會,於是就交待說,兩個月前,自己把車借出去了兩天。
那邊說是拉河砂,不成想還回來的時候,車前頭癟下去好大一塊,而且是水沖洗過的,疑似是出了交通事故,不過借車的人賠了錢,他也就沒再問。
司機也是逼急了,胡亂攀咬,那警察也就隨便地再問一問,這個借車的是誰啊?
借車的是某工程公司的老闆,那位養着十幾輛大車,還有挖機攪拌機什麼的,主要是做交通廳的買賣,玩得很大,他說暫時週轉兩天,雖然司機這車是承包的,倒也不怕借出去。
兩個月前的事兒了,警察們真懶得搭理,有人瞭解一下,這個叫廖長征的老闆確實玩得很大,也沒誰有心思去找碴。
好死不死的是,辦案的一個警察在過了兩天之後,參加一個婚禮,碰上了交通廳辦公室的主任,這位想套個近乎,就說起來有個叫廖長征的,聽說在交通廳玩得不錯?
哦,你認識他啊,辦公室主任不動聲色地發問……廖長征,那是鬱建中的小舅子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