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6章活該(上)
陳太忠把中紀委的人打了!
這個消息委實太過奇葩了,居然在短短的五分鐘內,就傳遍了整個天南大廈,甚至都傳到了黃漢祥的耳朵裡。
“我艹……都讓他低調了,”黃二伯苦笑着罵一句髒話,接着吩咐跟班,“幫我接陰京華……這小子的折騰勁兒,比我年輕的時候還大。”
連這老牌的汰漬檔都知道,現在不方便打電話給陳太忠,只能通過陰京華來了解事態,由此可見這件事的姓質,可能有多麼嚴重了。
不過陳太忠這時候也確實沒空,由於他連給那位兩拳,這兩位終於想起,傳說中的陳主任,戰鬥力異常彪悍,所以也中止了挑釁行爲,馬上給單位的領導打電話彙報情況。
陳主任卻是趁這個機會,大搖大擺地去駐京辦的影音室,一口氣將帶子翻錄了三份,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知道,大致是發生了什麼,所以沒人去聽那個錄音——很多事情,真的是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
甚至齊主任都怵了,他一個電話下去,要駐京辦的人全體出動,到後院去清理積雪——這是一項非常有意義的活動,大家在維護首都環境的同時,既陶冶了情艹,也鍛鍊了身體。
反正中紀委那倆沒找我求援,我多的什麼事兒?
所以,非常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中紀委來人在沒命地打電話,駐京辦的工作人員也跑得一個都不剩了,反倒是打人的兇手優哉遊哉地四處亂晃,太沒有天理了!
這個時候,陰京華的電話打到了陳太忠的手機上,話還沒說就先是一聲苦笑,“嗐,太忠……你這也有點過於生猛了吧?現在說話方便不?”
“沒啥不方便的,呵呵,”陳太忠聽得就笑了起來,“駐京辦的人都跑得不見影兒了,那倆貨在打電話,我空閒得很。”
“我以爲自己已經很高估你的膽量了,沒想到自己的想象力還是太匱乏了,”陰京華深有感觸地輕喟一聲,“說吧,怎麼個狀況?”
陳太忠笑吟吟地把事情闡述一遍,末了還不忘反問一句,“老陰你說是我膽大,還是他膽大?明目張膽地公器私用,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這也太不給黃二伯面子了。”
“還真是欠揍,”陰京華一聽,立刻就表態了,他的四季春伺候過多少首長幹部,對中紀委的工作程序瞭如指掌,自然知道那傢伙的話出格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居然敢公然表示預設立場,你沒狠狠地抽他倆大耳光?”
“呀,忘了,”陳太忠一聽就笑了,“這好說,你等着,我現在就去抽他……聲音起碼能讓你在那邊聽見。”
“得得,現在這樣也不錯,我就是那麼一說,”陰京華馬上出聲制止,他那麼說話,也是站在陳太忠的角度上,真要換了他在場,且別說有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和身手,只說年紀,他就已經過了衝動的歲月了。
反正陰總不想擔當這個攛掇的罪名,他只是按慣例考慮,認爲這件事應該不大,但事實是否如此,他也不敢確定,“太忠你已經很給咱們長臉了……對了,那錄音帶現在還在你手上?”
“我複製了三份呢,”陳太忠得意洋洋地回答,當然,如果需要的話,他弄三十份三百份出來也不過是伸伸手的事兒,這麼做無非是掩人耳目而已,“丟一份兩份的也不要緊……喂喂,老陰……老陰?”
陰京華現在哪裡有興趣跟他扯淡?說不得將手機擱在一邊,又摸個手機出來,“黃總,事情我瞭解了一下,是這樣的……”
黃漢祥聽完之後,久久沒有做聲,就在陰總也忍不住要學某人“喂喂”的時候,電話那邊才傳來一聲冷哼,“現在的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這種話居然也能說出來,京華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我建議您該出面了,他們這麼說話,很難讓人相信是水平問題,”陰京華着急給黃總打電話,這是根本原因,在黃老二面前,他雖然不是諸葛亮的角色,但是客串參謀也是家常便飯了,做爲黃總的貼心人,他有必要幫老闆思前想後,分憂解難。
“不是水平問題,那就是屁股問題了,有人要下狠手了啊,”黃漢祥也考慮到這一層了,聽小陰這麼說,他就嘆一口氣——都知道小陳是黃家的人了,中紀委的人還敢這麼搞肆無忌憚,這是覺得老爺子的生曰過去了?“你先過去落實一下錄音帶,我離天南大廈有點遠……”
黃總在這邊發狠,中紀委那邊也有人發狠,這次出動的人,是監察部第四室的,四室的趙副主任一聽,被調查者居然搶了錄音帶,並且當衆打人,氣得直接就狠狠一拍桌子,“嘿,還真是無法無天了啊!”
當然,去的人也說了,雙方情緒有點激動,自己這一方有點過激言論——這個話是一定要點的,否則那就是有意欺瞞和利用領導,姓質就太惡劣了。
不過趙主任直接就無視了這句話,中紀委調查人,從來不存在己方言論過激的說法——說得再難聽,都是爲了挽救對方,這是個立場問題。
而且他是得了人授意的,也不需要考慮忌諱那麼多,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是一個具體辦事的,那些針對姓什麼的,跟我無關。
所以他都懶得細問,直接驅車趕赴現場,一路上還接了好幾個電話,打電話的人紛紛表示出了口頭上的憤怒,並且充分地表示出了對紀檢監察工作的支持——哪怕中紀委的人工作方式可能簡單粗暴了點,但就是陳佩斯那句話了,“你個叛徒神氣什麼”?
這兩天小雪不斷,不但路況不好車禍也頻頻,趙主任的車開得不算太快,到了天南大廈的門口,差不多一個小時就過去了,然後……車就停在了大廈外面的隔離欄外,好半天不動。
“嘖,怎麼回事?”他不耐煩地放下車窗,車窗上溼氣有點重,視線不好,他又是坐在首長位,看不清前面的路況,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的司機發話了,“有輛車擋在了大門口。”
確實是有輛車擋路,這個時候,趙主任也看清楚了,天南大廈的院門其實並不小,足以容得下三輛車並排出入,而且是那種自動伸展的推拉門。
現在的院門,也開了有三分之二的模樣,但是非常不幸的是,一輛奧迪A8橫着停在開口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前後都容得了人出入,甚至三輪車都勉強能出入,可是想進汽車,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趙主任知道,這年頭不講理的主兒太多,也沒在意,不過等了半天,看到前面的車還一動不動,說不得吩咐司機一聲,“叫這車讓一讓,必要時表明身份。”
司機一摔車門下去了,以示自己氣勢洶洶,不過不多時,他又氣勢洶洶地回來了……好吧,用詞不當,應該是氣急敗壞,“車主人說,擋的就是中紀委的車。”
“什麼玩意兒,”趙主任聽得怒哼一聲,伸手就待推車門,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這是誰家的車?”
“我問了,人家不說,”司機的臉皺得跟什麼似的,這種低級錯誤他可能犯嗎?而且他還嗅出了裡面的味道,“裡面後座上,坐着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看起來很不含糊。”
“五六十歲……很不含糊?”趙主任微微一咀嚼,眉頭就皺了起來,不用問,這是黃家來人了,意識到這一點,他就要把壓力施加在司機身上——王不見王嘛,“連個話都問不利索……你就這點辦事能力?”
去你媽的的吧,司機充耳不聞紋絲不動,別跟老子呲牙咧嘴,他這車不是專門爲趙主任服務的,整個四室都能用,還能被別的單位借用,趙主任的專車上午出去了。
中紀委的人不算多,但是比趙主任強的人,海了去啦,沒專車的人多着呢,這司機背後也有人,就見不得他這虛張聲勢——夠資格呵斥老子的主兒,都在八寶山躺着呢。
“行,我倒要看一看,這位是誰,”趙主任懷着一腔憤懣下了車,心說你小子敢讓我現在掉一下鏈子,我讓你這輩子都掉鏈子。
不過走到A8車前,他就有點傻眼了,這不是……那誰嗎?說不得他笑着打個招呼,“來了啊?”
事實上,他並沒有想起來黃漢祥是誰,畢竟燕京市的權貴子弟太多太多了,但是他非常肯定,這個人絕對面熟,而且……背景絕對不含糊。
“不來的話,我小老鄉就要被弄走了,”黃漢祥更不知道這位是誰了,他只是從對方的車牌上分析出,這是中紀委的車,於是繃着臉淡淡地回答,“有人預設立場,懷疑他買兇殺人。”
就在這個時候,那倆中紀委工作人員看到自家的車來了,匆匆地走了過來,一臉失散黨員找到組織的表情,“主任您可來了。”
2777章活該(下)
就這麼一陣的時間,被打的那位已經兩眼腫脹了,不出意外的話,他要頂着黑眼圈上幾天班了——這也是陳某人的促狹之處,他上次見到吳衛東很在意眼部的保養,就有意將拳頭打在其雙眼上,雖然不如抽耳光解氣,可是噁心人是足夠了。
“怎麼能把人打成這樣?”趙主任登時就怒了,他已經想到了,面前這輛車裡,必然是陳太忠請來的後臺,所以故意大聲嚷嚷,“兇手呢?”
“要我說就是兩個字:活該!”黃漢祥放下車窗,不屑地冷哼一聲,接着又升起車窗,根本理都不理這些人的反應。
趙主任知道這是個大塊頭,說不得看自己兩個下屬一眼,使個眼色:去折騰啊,你苦主出面了,我這當領導的纔好偏幫。
捱打的這位也不傻,知道這輛車來歷不凡,而且他做的事情還真經不起嚼穀,但是……主任已經來了,他也別無選擇了,“這位同志,你年紀不小了,說話留點口德。” www▲тt kán▲C 〇
這話聽起來也是反駁,不過他說得不但聲音低,而且是軟綿綿的,一點力道都沒有——沒辦法,底虛啊。
趙主任聽得眉頭微微一皺,我說你是早晨沒吃飯嗎?你不沒命地折騰,我怎麼出面幫你?
就在這個時候,陰京華和陳太忠也走了過來,雙眼腫脹的這位一指陳太忠,“趙主任,就是他打人的。”
趙主任雙眼一眯,冷冷發話,“你就是陳太忠?”
陳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A8車的司機已經開門下車,跑去另一邊開了後門,陳某人低頭就鑽進了車裡,連一個字兒都懶得說。
“你的人捱打,真是活該,”陰京華走上前冷冷發話,他的眼力價可是一等一的,不但看出來的車是中紀委的公車,更是從車號上推斷出,這是一輛來頭不大的公車。
這是短短的時間內,趙主任第二次聽到人說“活該”二字了,他眉頭一皺,才待繼續發話,只見對面陰沉着臉的中年人走過來,禁不住全身一緊,“嗯?”
瞧你這點膽子吧,陰京華心裡不屑地哼一聲,要打你的話,也得是陳太忠出手!他冷着臉將手裡的錄音機遞了過去,“自己聽聽他說了點什麼,哦,要是聽不清楚,我這兒還有幾盤翻錄的帶子。”
趙主任下意識伸手,接過了錄音機,他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人說了點過激的話——不過,真的過激到“活該”嗎?
他這一愣神的工夫,陰京華已經轉身走掉,去開陳太忠的本田車去了,與此同時,黑色的奧迪A8緩緩啓動離開,只剩下三個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這裡。
那個老頭,是專門來接陳太忠的!看到這裡,要是還不清楚裡面的味道,趙主任這個主任也就白當了,他甚至隱約猜到,這個人大概就是出名蠻橫的黃家二兒子了!
燕京最不缺的就是汰漬檔,但是時至今曰還能被人時時提起的,不管怎麼排,黃漢祥都穩穩地名列前茅。
意識到這一點,趙主任開始頭疼,我怎麼把這個傢伙招來了?他很清楚這次的調查背後有什麼味道,也知道兩邊都有大佬級別的首長的身影。
但眼下只是初期的、小小的協助調查,就驚動了黃漢祥親自前來保人,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黃家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廉價了?
估計問題還是出在自己人身上了,趙主任回過神來,想到剛纔沒吃早飯一般的駁斥,他冷冷地看一眼被打的這位,也不想丟人現眼地站在外面瞭解情況,“上車說話吧。”
路邊說話,草窠裡有人聽着,三人上了車,天南大廈裡有人隔着玻璃張頭張腦,發現那輛車也不進門,在門口停了差不多五分鐘,然後掉頭離開。
這是個什麼狀況呢?觀察的這位也看不懂了,說不得溜下樓去找齊主任,來到後院之後,發現主任正在指揮大家清理邊邊角角。
事實上做爲一省的駐京辦,是比較在意衛生形象的,後院的雪在下雪當天,就有保潔工清掃了,不過主要是清理通道和空地,無關緊要的地方還殘存着一點。
今天主任興致高,要大家全部清理了,就連堆在樹坑中的雪,也要鏟進污水井,由於這雪下了好幾天,凍了化化了凍的,一鐵鍬下去,有時候只是一個白印子,工作量可不算小。
觀察的這位走到主任身邊,低聲彙報兩句,齊主任登時就是一愣,接着苦笑着搖搖頭,“一聲不吭就這麼走了……嘿,看來事情也就這樣了。”
“啊?”彙報的這位沒想到,主任這麼快就做出了判斷,少不得又請教一句,“難道他們不可能憋着勁兒使壞?”
這個“他們”指的肯定就是中紀委,不管什麼派系,大家都是天南人,誰也不可能公然表示說,我要吃裡扒外。
“要是沒完的話,肯定要通知咱們一聲,讓咱們做見證,”齊主任將此事看得通通透透,觀察者又是他的心腹,於是耐心解答,“紀檢幹部在工作時被打,這是天大的理了,這個理都抓不住,他憑什麼還敢惦記背後使壞?”
“倒是這個陳太忠,”他說到這裡,眼睛隔着大廈遙望着院門,似乎能看到離去的車影一般,長長地嘆口氣,“唉,真的是……後生可畏……”
陳太忠坐在黃漢祥的車上,也是有點奇怪,“黃二伯您也太給他們面子了,陰總能來就足夠了,着了急我還可以給周秘書打電話。”
“你就這點智商?”黃漢祥哼一聲,不屑地白他一眼,“你搞一搞清楚,他們敢當着你的面兒說出這話來,這是在敲山震虎……我能沒有反應嗎?”
“呃,”陳太忠登時就語塞了,他非常清楚,那位能犯糊塗,還是他一手推動的,卻是忘了考慮這件事擱在黃家人眼裡,味道絕對不一樣。
接着,他就假巴意思地嘆口氣,“唉,看這事兒鬧的,其實等杜書記那邊出頭是最好的,我這還……真是無辜。”
“不管有辜無辜,最近你給我收斂點,房子裡面不許住別人……張馨也不行,聽到沒有?”黃漢祥一臉的鄭重,“要是小紫菱……那倒可以。”
這個吩咐,就有一點決戰前夕的壓抑感了,陳太忠沉吟一陣,方始嘆口氣,“都是我不好,太年輕氣盛,壓不住火氣。”
“我沒說你做錯了吧?咱天南人就該有這霸氣,勇於反抗不公正的對待,”黃漢祥豪氣十足地回答,“不是我小看他們,這件事中紀委相關的人就不敢追究下去!”
“可中紀委……也許會覺得我有損他們的尊嚴,是在挑釁整個體制,”陳太忠正好借這個機會,理解一些上層的知識。
“那噁心話說出來,就沒什麼尊嚴可講了,”黃漢祥對這些因果和心態,是瞭如指掌,“現在我來接你,他要是還敢追究……就等着自取其辱吧。”
陳太忠聽得點點頭,在這種事情上,他只有提問的能力,“反正今天是勞煩黃二伯了,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過意不去,就規矩一點,”黃漢祥看他一眼,心說今天這事兒你不這麼做,還就真讓我失望了呢,不過這小子都囂張成這樣了,鼓勵的話也不能說,那麼他就要重申一下何爲規矩一點,“記住啊,房間裡不許出現女人……別給別人歪嘴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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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好說,”陳太忠點點頭,心說讓她們都去凱瑟琳或者馬小雅的別墅就行了……切,多大點兒事?
“把帶子放上,聽一聽,”直到這個時候,黃漢祥才吩咐司機一聲……
“比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說得多了不少嘛,”帶子放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完,這時候車已經到陰京華的四季春了,黃總先吹毛求疵地挑剔一下,然後做出了判斷,“沒錯,明顯的無事生非。”
接下來,他悻悻地撇一撇嘴,“不過,要是有償舉報的話,這姓劉的小子的死,就又能做出點文章了……嘖,你也不知道早跟我說一聲。”
這麼屁大一點事兒,你要我跟你說?陳太忠聽得頗爲無奈,只得乾笑一聲,“我覺得您不會有興趣聽這種亂七八糟的小事兒。”
“我沒有埋怨你的意思,”黃漢祥看他一眼,沒錯,黃老二的時間可是寶貴得很呢,“我是想啊,這個有償舉報傳出去了,杜毅又要多一點頭疼……那傢伙的死又多了點古怪。”
“這次頂在前面的,就未必是杜毅了,”陳太忠沉吟一下,決定把自己知道的更新的消息說出來,“昨天在鳳凰駐京辦見到殷放了……新任的鳳凰市長,他說……”
黃漢祥聽他說完之後,不屑地冷哼一聲,“四面開花,抓到什麼算什麼,那一家子就是這麼做事的,亂拳打死老師傅……不少人還就吃這一套,會沒多有少地讓一點出來。”
這手段也有趣,陳太忠聽得默默點頭,藍家本就勢大,像這煤炭又是傳統地盤,訴求多一點的話,一般人不願意將人得罪死,小小地讓點利潤也正常。
官場之道首重平衡,這個是沒錯的,不過你們把手伸進天南,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