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當然不會無聊到專門請段衛華來撐場面,他只是下午接了段市長的電話,要他過去一趟。
段市長叫他來,爲的卻是布魯塞爾的展示會,田立平得了陳太忠的消息後,打聽了一下巴黎和布魯塞爾的展示會,得知巴黎那邊是名酒展示會,布魯塞爾那裡卻是工業產品的展示。
鳳凰不是沒有工業,但是跟布魯塞爾那兒不對口,於是他就將消息轉告給了段衛華,段市長一聽挺感興趣,於是就把陳太忠叫過去,要他跟駐歐辦招呼一聲——也是個面謝的意思。
段衛華雖然是曾經的鳳凰市長,但終究是過去時了,他不是不認識袁珏,但是貿然聯繫駐歐辦,總是有點不給人家田立平面子,所以才這麼做。
原本段市長想招呼小陳吃晚飯的,一聽說今天稽查辦的班子人齊了,一時間就決定,過去捧個場——反正他是素波市的領導,稽查辦算是省委序列的,他到場不會造成任何的誤解。
可是羅克敵這幫人就激動了,雖然在省委裡,廳級幹部一抓一大把,但是真正實權的正職正廳,也沒有多少,說白了,文明辦主任馬勉也不過纔是個副廳。
段市長親切地問候了大家,並且表示將來素波市對稽查辦的工作,會大力支持,並且積極地落實到行動中去,這顯然又是一副定心丸了。
當天晚上,陳太忠回到湖濱別墅,張馨又告訴他一個消息,“今天楊姍找我了,想看你們科委無線模塊的使用報告,被我攆走了……你說她一個小小的記者,怎麼就這麼肆無忌憚呢?”
張總的不滿是有原因的,她很清楚這楊記者是什麼貨色,要知道,趙所長可是她的乾哥哥,太忠能知道的,她基本上全能知道。
“先讓她瘋狂一陣,瘋狂往往是毀滅的前兆,”陳太忠笑一笑,一時又有點驚訝,說不得打個電話問小董,“怎麼楊姍倒從鳳凰走了?”
“她沒臉呆着了,那個男記者拉着她走了,”小董聽得就笑。
楊姍既然被警察貼身保護了,那麼,她要去哪裡調查,總是有人通風報信,就算她想來個突然襲擊也毫無意義,她身邊的警察們,是穿着警服的。
被調查者就算有個把心懷不滿的,誰還敢當着鳳凰的警察,說陳太忠的壞話?要知道,大名鼎鼎的五毒書記,是號稱“黑白兩道平趟”。
週四的時候,西城區檢察院接手“天訊公司詐騙案”,準備提起公訴,而週五的《新華北報》又出現了一篇稿子,對該案件的本意和程序提出置疑。
不過,這篇報道的版面,依舊不是很好,那二級記者郭德鵬並沒有爲自己的同伴爭取——事實上,郭記者覺得自己的同事陷入了偏執狀態。
趙明博在中午的時候,給陳太忠打來了電話,“嘖,那女人跑了,真是混蛋,這麼折騰一陣,不管不顧地跑了。”
敢情,趙所長看到那篇報道之後,真是火冒三丈,就去找她的麻煩,就算不提她受賄,他也有找她的理由——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要你發稿之前,要經過我們的審覈?
不成想,他來到兩名記者下榻的賓館時,才知道人家託賓館訂了今天凌晨四點的火車票,現在已經退房走人了。
“除了李忠和的口供,收集到其他她受賄的證據了嗎?”陳太忠沉聲發問。
“暫時還沒有,李忠和交給她的是無記名卡,那些禮物……嘖,”趙明博有點頭大,“不過,我們現在正在找李忠和的小舅子狄克,那傢伙應該知道些內幕。”
“嗯,不着急,慢慢找,”陳太忠答一句,不過話纔出口,他覺得自己有點像是在變相地發泄不滿,於是笑着補充,“慢一點不怕,關鍵是要辦成鐵案,我不想給她任何翻盤的機會。”
他在燕京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楊姍跟他說護邦公司,他不能爲那件事叫真,原因很簡單,那裡面不能向公衆公佈的東西,太多了。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不管是一級記者李逸風,還是二級記者郭德鵬,都對護邦的案子感興趣——一旦報道出來,他們並不害怕來自政斧的壓力,因爲這種壓力很容易被歸納到“政治迫害”裡去。
但是,天訊這個案子就不同了,一旦能夠證明,楊姍是做有償報道的,而且由於收了錢,導致在報道中立場出了極大的問題,那麼,就可以痛下殺手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對付這種大報的記者,還是謹慎點好,”趙明博笑一笑,其實他的分寸感也並不差。
這個電話才掛,塗陽市水利局鄧局長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陳主任,劉市長已經準備了一些項目,打算下午去素波,你看你能不能抽出點時間來?”
“劉東來親自來?”陳太忠聽得眉頭又是一皺,那可是一個堂堂的地級市的市長,這是要把哥們兒架到火上烤啊,“來個分管市長就足夠了吧?”
“劉市長高度重視啊,”鄧局長在那邊笑一笑,不過他略略沉吟一下之後,又點了一句,“其實劉市長去省裡,還有別的事兒,不過我敢保證……你這件事兒是最優先的。”
“那你讓他來了以後,給我打電話吧,”陳太忠聽到這個解釋,心說這纔是正理嘛,就像省裡的幹部,有事沒事就往燕京跑,這地市的幹部,自然要有事沒事往省裡跑——專門來看我一趟,我還真沒那麼大面子。
下午三點半,他接到了劉市長的電話,“是文明辦陳主任吧,我是塗陽的劉東來,我已經到素波了,你現在有空嗎?”
“你來文明辦吧,”陳太忠正在看文件,他原本不想在文明辦接待對方——對宣教部來說,撮合別人招商引資,顯然是不務正業,不過轉念一想,我這是千金買馬骨,爲的就是大力推動精神文明建設,那麼,不在這裡見他,在哪裡見他?
“唉,這陳太忠,架子還真大,”劉東來在電話那邊嘆口氣,他側頭看一眼身邊的女人,“小單你也看到了,你們招商辦辦事不力,我這堂堂的一市之長,得跑到一個處長那裡報到。”
這小單年約三十左右,人長得極爲漂亮,難得的是,她的身材保持得也很好,成熟女人的風韻,卻又沒有豐滿的那種感覺,坐在那裡,個頭比劉東來還高一點。
“我會用心爭取到資金的,”她很堅決地點點頭,“既然來了,不爭取到資金不走人……絕對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劉東來的嘴巴動一動,似乎是想說什麼,最終是什麼都沒說,隔了好久,長長地嘆口氣,“不過,陳太忠傲氣,也有他傲氣的本錢,你記得尊重領導。”
小單很堅決地點點頭,厚實的嘴脣緊緊地抿着。
劉市長進省委不需要多費勁,來到宣教部之後,他只帶着小單上樓,敲響了陳太忠的辦公室門。
陳太忠的房間裡有人,是一個身高腿長、長髮披肩的女孩兒,見到又有人來,她笑着站起身,“副班長,那誰就拜託您多照顧了啊~”
能喊陳主任爲副班長的女孩兒,那就不用說了,肯定是組織部的花華,她今天過來,是跟自己的班長打個招呼,說林震跟她的關係不錯,陳主任你要是方便的話,就多支持一下他的工作。
“那可是要看他的表現了,”陳太忠笑着站起身,送她出門,花科長做人,熱心得有些過分,他可未必一定會賣她的面子,陳某人做事,一向是就事論事。
他倆這兩句對話,聽在劉東來和小單耳中,未免就有點微微的變味兒,這女孩兒要陳主任照顧某人,而陳主任則是要……看錶現?
劉市長用眼角的餘光看一眼小單,發現她抿一抿嘴,勉力露出一個微笑,心說還行,你控制自己情緒的能力,還算不錯。
這小單名叫單紅星,家裡原本是以爲要生男孩兒,就早早地起了這麼個名字,不成想生了一個女孩兒,卻也懶得改了。
小單是塗陽招商辦的混崗人員,原本早就能轉爲事業編制,不成想她那做副局長的老爹在一場車禍中喪生,所以直到現在,她依然是編外的。
單紅星也不怎麼去單位上班,她老公是做買賣的,養得起她,而她老爹多少留下點人脈,招商辦也不差這一份開支。
前一陣,劉市長打聽陳太忠的門路該怎麼走,不成想門路沒打聽出來,反倒是打聽到一個外號——大家在背後,都管陳主任叫“婦女之友”。
這種桃色緋聞,一向是大家樂於嚼穀的,傳播的速度也極快,劉東來一聽這個信息,心說我想投其所好,不太容易啊。
後來,小鄧自告奮勇來聯絡陳太忠,這門路是有了,可總是感覺還不太靠譜,劉市長的鐵桿民政局張局長聽說此事,就想起來,前一陣有個退伍軍人來辦殘疾證,他姐姐長得真漂亮,還是招商辦的。
殘疾證已經辦理了,想刁難是不可能了,張局長就找到單紅星,“你現在還是混崗呢,我幫你介紹個貴人,編制給你解決了,而且最少提你一個科長,行不行你給句痛快話。”
混崗的人,有了升科長的機會,單紅星咬咬牙……賭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