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智安之前就已經確認,史文明遇上貴人了,現在一切已經昭然若揭,那個貴人就是劉楓。矯智安暗暗爲史文明感到高興,倆人是政法大學同一個寢室的老兄弟,關係非同一般。
這一次能夠通過老兄弟解釋上劉楓,矯智安知道,自己的運氣來了,現在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車子停在了銀鬆大旅社的邊上,車前就是繁忙的銀鬆火車站,旁邊,一堆倒騎驢在吆喝攬客。兩臺小面的已經滿載了,還在爭奪一個乘客,乘客的包和人被拽上兩臺車,急的乘客哇哇大叫。
一臺中巴路過,司機有意在兩臺面的前面別了一下,哈哈大笑着,揚長而去。兩臺面的差點被別的撞在一起,車上十幾個乘客,嚇得大呼小叫。
兩個剛剛下火車的外地人,身上挎着很大的揹包,沒有注意到銀鬆大旅社的牌子,就在jeep2020旁邊,詢問倒騎驢:“麻煩您問一下,銀鬆大旅社怎麼走?”
幾個待客的倒騎驢就是一愣,一個反應快的,立馬叫道:“銀鬆大旅社是吧,沒多遠,我送你去。”
“多少錢?”兩個人也不是初次問道了,還是很警惕。
“五元。”
還算不貴,倆人對視一眼,上了車,被拉走了。那倆面的終於滿載出發了,每一臺上面都擠滿了人,過道上的乘客都是彎腰站着,死死抓住旁邊的後靠。
一臺遠方馳來的面的,忽然被橫插出衚衕的倒騎驢擋住去路,幸好司機反應足夠快,一打方向盤,避免了倒騎驢車毀人亡事件的發生。司機探出頭大罵:“你tm不想活就去跳江橋,別他 媽害老子好不好!”
竄出來的倒騎驢就是剛剛離去的那臺:“到了,這就是銀鬆大旅社。”
倆旅客不知道被拉到哪裡逛了一圈,被銀鬆縣的道路搞得暈頭轉向,拎包下得車來看到那臺jeep2020,狐疑的問道:“好像還是剛纔那個地方啊?那臺很隔路的車我認識。”
蹬倒騎驢的不耐煩了:“撒冷給錢,看到招牌沒?是銀鬆大旅社不是?那就沒錯了,快點,二十。”
“不是說好了五塊嗎?”
“草,那是每人五塊,你這麼重倆人五塊錢?你當哥哥學雷鋒吶?”
“那也就十塊麼?咋要二十呢?”
“你那包比人都沉,一個五塊還多嗎?啊?”
這邊廂一吵,周圍的倒騎驢都圍上來,一個個虎視眈眈,倆旅客再不敢多嘴,掏出一把零錢,剛想數出二十付賬。
那個倒騎驢一把奪過:“別數了,多餘的就算打小費了!”
一聲唿哨,一干倒騎驢頓時鑽進衚衕,倆乘客互相埋怨:“你咋就沒抓住錢捏!”
矯智安知道,劉楓絕對不是讓自己來抓倒騎驢的,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罷了。這個年輕人,關注的絕對不會是這種小事,怕是剛剛的面的纔是焦點。
劉楓第一次說話:“鄭主任,你領道,去松江大橋看看。”
銀鬆火車站到松江大橋的路上,到處可見面的招手即停,隨意塞人,根本就不管前後的車輛。史文明駕駛的jeep2020平穩的向前行駛,劉楓忽然叫道:“停車!”
史文明條件反射一樣,一腳剎車踩到底,還沒等jeep2020停穩,“嘎吱”刺耳的剎車聲響起。一臺面的驟然打橫別在jeep2020前面,要不是劉楓出聲及時,史文明的技術出衆,反應夠快,這一下非得追尾不可。
史文明驚出一身冷汗,就見面的上的車長打開車門,連向後看一眼的心情都欠奉,一個勁擺手:“快快快,上車走了,快點,還有座!”
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中年人遲疑的看向車內擁擠的乘客:“這不---”
車長一伸手,拽住中年人的膀子往車上拖:“前面就有下車的了,快快快,你給我上來吧!”
原本已經擁擠不堪的目的,再次塞進去一個,目的猛地加速,再一急剎,車裡的乘客不由自主的向後擁去。這樣一來,門口的乘客都倒向了後邊,面的的門終於關上了。
史文明心有餘悸的問道:“劉書記,您是怎麼知道他要楔橛子的?”
劉楓苦笑道:“我是看到了剛剛那個人在招手。”
鄭竹仁抹索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實在是太危險了!這幫人不要命沒什麼,那可是滿滿一車人呢!”
最難受的還是面的上的乘客,大熱的天,車裡面像是裝豆包一樣塞滿了人,車子每一次驟然加速和急停,都會讓人擠作一團。
有好幾個乘客不得不中途下車,跑到路邊狂嘔不止,對於這些暈車的乘客,面的車子和司機沒有絲毫的理會,一加油門,瞬間無影無蹤。
Jeep2020停在橋頭一塊空地上,幾個人步行走到江橋上,心驚膽戰的看着面的上演生死時速。一上江橋,因爲再也沒有上人的可能,一臺臺面的開足了馬力,你追我趕,在江橋上竄來竄去。
遇上這些一點也不講究什麼規則的傢伙,其他的司機也只能自認倒黴,一個個不得不靠邊行駛。一時間,倒是在江橋上出現一道奇怪的景觀,那些橫衝直撞的面的,在幾乎是專線的橋面上,飛馳而過。
一臺面的強行超越一輛大卡車,高速轉向,一側的車輪都已經擡離地面,幾個人遠遠地聽見乘客的尖叫,都看的目瞪口呆。看着一臺臺面的驚險絕倫的逆行,超車,併線,加塞,幾個人的心時刻懸在嗓子眼,幾次都幾乎驚叫出聲。
江橋上好幾次,險些發生碰撞事故,幾個人深深的捏了一把汗,實在是太危險了。一臺面的右側超車,越過一臺載客中巴的時候,司機探頭叫道:“傻b,你倒是不讓啊,老子照樣面你,呸!”
就在面的司機探頭的時候,另外一臺呼嘯着從中巴另一側竄出來,兩臺面的夾着中巴,居然並列前行,徹底擋住了一側的路面。中巴司機喇叭聲長鳴,卻是毫無用處,前面的倆車置若罔聞,依舊我行我素。
又一臺面的右側超車,一輛春城141和橋邊的人行步道之間,僅僅留有很窄的一條縫。那面的也不減速,幾乎是擦着劉楓幾個人的身體竄過去,輪胎摩擦到馬路牙子上,一股橡膠的味道瀰漫開來。
矯智安終於明白劉楓找他的目的:“劉書記,您放心,我馬上調集警力,全力治理銀鬆縣面的營運問題。”
矯智安是跟着史文明叫的,劉楓點點頭:“矯政委,我們絕對不能拿羣衆的生命安全當兒戲,希望你不要學某些人,把精力都花費到賺錢、抓倒騎驢罰款上。如此的重大安全隱患,怎麼會視而不見?銀鬆縣縣局的領導都在忙什麼?”
矯智安感覺自己後背的汗水汩汩而下,他勉強開口道:“劉書記,我曾經多次建議過,但是---”
劉楓一擺手:“銀鬆縣縣局的事情我管不到,但是,我不想再看到危及乘客生命的事情發生!”
回到銀鬆黨校駐地,劉楓纔在史文明和鄭竹仁面前露出笑臉:“對不起,剛剛實在是太激動,二位見笑了。走吧,我安排咱們去吃狗肉,還是昨晚那個館子。”
史文明暗自爲老同學祈禱,希望他可以好好把握機會,有些事情還是要看能力的。矯智安的理由並不成立,作爲縣局的副局長,還是政委,最起碼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
也許是這家狗肉館和劉楓犯衝,吃到中途,還是被兩夥酒鬼給攪了。看那老闆和老闆娘一臉的黴氣,老闆娘低聲咒罵:“這幫犢子玩意,喝點馬尿就整事,天天這樣,就不能消停兩天?”
劉楓笑眯眯的看着史文明:“史書記,我可是給你找了個大 麻煩吶!”
史文明哈哈一笑:“劉書記說的哪裡話,要是這個世界平靜了,沒有了違法犯罪分子,還要我們這些穿警服的做什麼?”
鄭竹仁暗自欽佩,這就是本質上的不同,銀鬆縣的警 察會找各種理由搪塞,史文明會迎難而上。難怪劉楓會把他從嘉魚縣調過來,旋即,鄭竹仁一驚,自己是不是能夠符合劉楓的標準呢?
二十幾年官海沉浮,鄭竹仁見多了形形**的圈子,沒有幾個圈子不是以利益至上的。現在終於看到了一絲不同,看劉楓的選人,好像更注重能力和魄力。
鄭竹仁忽然感到一絲慶幸,假如劉楓的選拔標準真的如此,那麼自己這個無門無派的小官僚,也許還真的有機會。
關偉是晚上到的,劉楓和史文明把他接到銀鬆黨校宿舍,放下行李,又陪着步行他出門。關偉在火車上沒有吃東西,早就餓了,剛剛半道上就想下館子,吃宵夜。
距離銀鬆黨校不遠的一個狗肉館,關偉大口大口禿嚕着狗肉面:“嘿,這冷麪分量真足!”
可不是,那種足以盛裝二斤水的大海碗,裡面分量足足的冷麪,就是倒掉裡面的狗肉湯,也有大半碗。劉楓笑着把手撕狗肉推到關偉面前:“嚐嚐純正朝鮮族風味的手撕狗肉,調料最少,味道最純。”
關偉也不客氣:“嘿嘿,說實話,我還是更喜歡這碗手把肉,就着蒜泥椒鹽,吃着過癮。”
史文明笑眯眯的看着,這哪裡像是司機和區長,整個就是兄弟麼。劉楓舉起啤酒,向史文明示意:“史書記,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