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釘子戶2

268.釘子戶2

兩層的磚瓦房,應該是十年前修建成的,門上油漆雖沒剝脫,可原色已經看不出來。 下午快到做飯時間,按說主人家應該在屋裡。敲一陣,沒有反應。確定裡面沒有人在,往第二家走,如此,到第五家才遇上有人在家裡。

一個七十歲的老人和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在家裡,見外面三個人,茫然地看着他們。璐笑着說,“老人家,我們是區政府的。”

“哦,是政府幹部來了,請進屋坐。”老人說,沒什麼表情。

三人也不在意老人是不是歡迎他們,進了屋,先自己找地方坐了。老人站着很不自在,璐說,“老人家,我們今天來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便按手裡的信息問了老人,信息吻合。老人的兒子、媳婦一起到廣東打工,進廠打工五年了,留下女孩一直在家裡由老人帶着。

璐說,“情況是對的,區政府規劃這一片要建一所小學,你們這裡有二十幾家人家都要搬遷。這事你老人家知道了吧?”

“前幾天政府的幹部到家裡說了,我給兒子、媳婦也說了。房子是他們的,不是我的,他們不同意搬走,我也沒有辦法。”老人這邊的情況不是第一次有人上門說這事,已經知道三人來意,直接說明情況。

“老人家,你說的情況我們也理解,能不能將你兒子的電話給我們,我們直接跟他們聯繫?”璐知道老人做不了主,直接要電話聯繫對方,也不知之前過來做工作的人是誰,有沒有留下對方的聯繫電話。

“都是他們打電話來,我不知他們的電話。”老人說,將事情推得乾淨。璐掃了一眼手裡的資料,上面雖沒有做任何標註,但卻是兩戶沒有記錄聯繫方式的人之一。

“那平時你要找他們怎麼辦?”璐不甘心就這樣走,拆遷協議也不可能壓着老人簽約,只有找到老人的兒子才行。老人說沒有這邊的聯繫方式,璐覺得可信度不大。

“都是他們打電話過來,我沒有化,就會接電話,不會打電話。”老人說,也不知真假。下午找幾家不在,遇上這家在了,卻又是如此情況。

楊東軒進來後也觀察這家裡的情況,老人肯定不能做主,但要說不知兒子的聯繫電話,可能性卻不大。見璐說到這程度,沒有更好的話頭,便說,“老人家,孫女讀了?”

“讀了。去年跟她爸媽在外地讀,今年纔回來。二年級了。”

“在哪所學校讀?”楊東軒轉頭看着小女孩,說,“二年級了,能不能跟上這邊的課?期末考得怎麼樣?有沒有拿到獎?”

女孩有些怕人,見楊東軒問她,往爺爺身邊靠,抓住爺爺的棉衣。見楊東軒還在等她回答,低着頭,璐說,“這位叔叔也是老師呢。”

小女孩聽璐這樣說,擡頭起來,說,“我在紅星小學,跟得上課。”

“纔回來半年,老師說她在外面讀跟我們這裡學的不一樣,在班上等。”老人家說。

“紅星小學有點遠啊。”楊東軒說,紅星小學在城南區郊外,只有小一到小三,高年級則分流,一部分被吸收進三小,大部分會到最近的小鎮小學就讀。

進不進三小,得看成績更要看關係。三小是城南區規模最小的完全小學,升入初比率最低,也是收容學生來源最雜的小學。規模雖小,外來插進的人最多,其他兩所小學除非有過硬關係,要不插不進人。連這兩所學校的學前班都插不進,學位緊張到無法塞進課桌。

“有地方讀就不錯了。”老人有些憐惜看着女孩,從這裡到紅星小學至少有五里路,一長段路都是公路,車多,安全隱患不小。

“每天接送?”楊東軒說。

“哪能接送,自己走。”老人說。

“那一定要注意安全,來回記着走人行道。小同學,有什麼困難要跟老師說,啊。”楊東軒說,小女孩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多謝老師。”老人家說。

“老人家,城南區學、小學都是二十年前修建的,一小、二小是六十年代之前修建,雖然後來做擴建,但現在人口比以前多一二十倍,讀的學生也多一二十倍。所有小學、學都緊張,一個教室裡六七十個孩子擠在一起,動都動不得。紅星小學那邊不算緊張,就是太遠,苦了孩子啊。”

老人感嘆一聲,這些事不是說說就能夠解決的,坐下聊天,倒是很有話說的話題。小女孩依靠在老人身邊,聽楊東軒說她的事,也對楊東軒等人少了些怕生。

楊東軒話題一轉,說,“老人家,像你家孫女這樣的小孩,城南區有一兩千個,還有一萬多個小孩擠在一小、二小和三小,那是安心讀的地方。在教室裡一節課都不能動,下課了還是不能動,像養在籠子裡的鴿子一樣。不少人將孩子送到外面去讀,也有些在外打工的,把孩子帶在身邊讀。到外面打工,自己忙上班,哪有時間照料孩子?丟在家裡又沒一個好地方讀,真正苦的還是孩子,從小沒一天安心上學,長大了會少很多出席的。”

老人再次感嘆,在孫女肩背上輕拍了拍。

“老人家,城南區政府是把這些孩子的苦處、家長的難處都看在眼裡,才規劃再修建幾所小學、學,大人就算了,不說他,孩子卻是我們的未來,是我們的希望,萬千不能讓他們受苦、受委屈。家長打工、拼了老命掙錢,是爲什麼?還不就是爲了孩子?只有孩子好了,我們才真正好起來。”

老人知道楊東軒要說什麼意思,頭低着,不接話題。

楊東軒也不在意,面帶微笑地看着老人。璐插話說,“老人家,木材公司是目前市區內唯一空着的地塊,修建一所小學,會讓周圍的孩子到這裡來上學,就不必要到紅星小學那邊每天風裡雨裡地走,家裡也不必天天擔心孩子的安全。只是,僅僅木材公司這塊地稍小了些,區裡纔將這一片劃在裡面。如果,每一家都不肯搬遷,這所學校就不能修起來,也有人說將學校修到市區外,那些地方空得很,可真修到市區外,孩子們還不得天天走遠路?

徵地搬遷我們也理解老人家做不了兒子的主,我們就想知道你兒子的聯繫方法,我們跟他說說,總要將這工作做起來。再說,區裡已經決定要在這裡修學校,不是爲哪一個領導自己,說爲這一帶孩子。決定了的工作,一定會做成,遲搬走不如早搬走。區裡會給這一片各家修建樓房,集安置,先簽約的住戶,會先選新的安置房。”

這些話老人早就聽過,這片社區的人說過,政府幹部到家裡宣傳過,也知道是這麼回事,只是,搬遷離開卻不是他能夠做主的。甚至,連兒子、兒媳的電話也不敢拿出來。

老人只是不作聲,這勸導工作便無法進行。

楊東軒見這樣不是事情,便看着女孩,見她眼光閃閃,似乎有話想說又不敢,便說,“小朋友,你知道爸媽的電話嗎?”說出這話楊東軒心裡也是自責,誘導小孩子確實有失自己的本分。

“我……我……”小女孩在猶豫,擡頭看着爺爺,些從爺爺那裡得到許諾,可爺爺卻沒有任何表示,便看向楊東軒,說,“爸爸和媽媽不準爺爺說他們的電話,我知道,我給你寫出來。”小女孩說了這話,低着頭,不敢看爺爺卻又像將心沉重的壓力放開。

拿到電話號碼,楊東軒表示了感謝,老人家沒說話,小女孩也不說話。璐想了想,決定在老人面前給對方打電話。

電話撥通,璐表面了身份,對方也沒直接掛電話,在聽她說。璐將這邊的情況說清楚,電話另一邊表示可以考慮,也會跟鄰居們先溝通,具體解決問題可待到過年他們回來當面再談。

得到這樣的答覆,對今天過來做工作也算有點進展。至於能不能說服對方籤協議,確實用電話說了不什麼。

跟老人告辭,楊東軒鼓勵小女孩努力學習,同時跟老人說,三年級後,如果不能靠近三小,可找他幫忙。也算對小女孩的一點回饋。

這時已經到晚餐時間,璐決定利用這個時段將另外各家都走一走,錯開這時段,很難找到有人在家裡。向另一家走,燈亮着,敲門。對方開門後見三個是陌生人,屋裡的男人站在門口,沒有讓他們進去的意思。

璐將資料上的情況詢問對方,那男人說,“是我家,你們是區裡來的幹部?我正式通告你們,我們家決定不搬,哪怕你們給再多的錢都不搬。其他的話就不要說了,說我也不聽。說也白說,就一句話,誰來也不搬。”語氣強硬,毫無妥協,不留絲毫餘地。

見璐給幾句話堵在那裡,楊東軒將他拉到身後,看着那男人,說,“搬不搬也不是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