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辦給下江鎮委發來了通知,由楊書記掛帥的“黨風建設鎮鎮行專班”明天到達下江鎮,請做好迎接。
這些天,“鎮鎮行”就像一把刀一樣懸在莫成功的頭上,讓他惴惴不安。他怕專班來,又希望專班早點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脫啊!不管是什麼結果,他只希望早點出結果。一把刀老在頭上懸着的滋味不好受啊!
他甚至有點後悔,不該跳出來與揚書記較勁。看來在這場書記與縣長的較量中,書記佔了上風,擁有着更大的主動。自己站錯了隊啊!原來以爲楊書記是個昏庸朽腐之人,如同即將落土的太陽,燦爛不了多久了,就開始努力地往馬一鳴這邊靠,卻沒有料到揚書記卻突然振作了起來。
但他畢竟是個在政界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手,知道怕事不能解決問題,重要的是想好對策。
此刻的莫成攻就正在梳理自己的思路。檢查着自己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帳務早就做得天衣無縫了。彙報材料也寫得天花亂墜,“危險分子”也分別談了話,膽小怕事的以恐嚇爲主,其他的則進行空頭許願,穩住他們再說;那個賀蘭蘭倒不用怕,雖然自己睡過她,但量她不敢自毀聲譽說出這檔事;縣委張秘書到肖家口村的事也做了調查,他是陪女友來看姑媽的,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用意;黃跛子的事雖然棘手,但自己三管齊下,應該不會出問題。
他想不出還有什麼漏洞,心裡踏實了許多。
把私人的問題處理好之後,他開始召集會議。研究部署明天的迎檢工作。具體的安排他交給了劉歡。他是從楊書記的身邊來的人,應該知道怎樣伺候好楊書記。
楊書記一行本來只有八人,但今天卻來了十一人。揚書記專門把馬一鳴叫上了。馬一明又帶了兩人,一個秘書,一個司機。馬一鳴不知道揚書記打的是什麼主意,但又不好拒絕。
車到下江鎮地界時,莫成功、劉歡已及其他鎮委主要領導已在那裡守候多時了。不知什麼時候起,古代迎接官員出城十里相迎的規矩又在中華大地上覆蘇了。唯一的不同是,古代官員坐的是八臺大轎,現在的官員坐的是四輪轎車。以前有人舉着“肅靜”、“迴避”的牌子鳴鑼開道,現在的幹部多以警車開道。
楊書記一行下來,和莫成功一班人握過手打過招呼後,就重新上車。由莫成功的車在前面帶路,魚貫開入了下江鎮。
揚書記小聲的對張明說:“你導演的戲什麼時候開始?”
張明卻一點都不着急,說:“演肯定要演,只是不知能不能演好?”
“我對你有信心!”
車隊很快就開到了鎮街上,就快到鎮委會門口了,三十多個老農民將車隊攔住了,鬧嚷嚷的要見揚書記。
楊書記想看到的、莫成功怕看到的、馬一鳴不願意看到的一幕終於揭開了!
莫成功急了。今天的洋相出大了。肖家口村的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居然玩起了請願的把戲!
張明說:“楊書記。火已經燒起來了。”
揚書記拍了拍張明的肩膀,表示了對他的肯定。
莫成功等人正在和農民們交涉,此時他不敢恐嚇大家,臉上堆滿了大家平時難得一見的笑容,虛僞地說:“鄉親們,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今天縣委領導來檢查我們鎮的工作,你們要有集體榮譽感,不要爲我們下江鎮抹黑啊!”
幾個鎮幹部也附和道:“是啊!明天再說也不遲啊!”
一個老農民說:“什麼集體榮譽?是你們自己的榮譽吧!不是我們要給你們臉上抹黑,你們的臉本身就是黑的!”
一箇中年婦女的話更難聽:“你們的心都是黑的!我們不和你們說,我們要見揚書記!”
大家一起喊道:“我們要見楊書記,楊書記,你要爲我們作主啊!”
馬一鳴的臉很是難看,他有點明白楊書記今天爲什麼要特地請他來了。莫非楊書記事先就知道有這麼一出?
莫成功見軟的不行,就發狠道:“你們誰敢在這裡搗亂,就把誰抓起來!”
如果是以往,大家是很怕他這樣做的。但今天卻像吃了豹子膽似的,一點沒有退讓的意思。大家都不理他,一個勁地朝前涌,嚷着要見揚書記。
楊書記朝張明使了個眼色,張明知道鬧得差不多了,就下車對大家說:“鄉親們,,揚書記來是專門聽取大家意見的,現在大家不要慌,先讓車過去,然後你們派兩個代表到鎮委會去詳細地彙報情況,好不好?“
大家認出他就是胡早秀的侄女婿,縣委書記的秘書,就聽從了他的安排。
到鎮委會一落腳,莫成功就對楊書記和馬一鳴說:“楊書記,馬縣長,下面的工作不好做啊!
都是些刁民!在改革中利益受到了一點損害,就鬧個不休!真拿他們沒辦法啊!“
說完,他用求助的目光看了看馬一鳴,希望他能幫着說句話,讓他擺脫被動局面。
馬一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是說道:“村民們找領導反映意見是對的,不過我不贊成採取這種方式。總感覺有點無政府主義的傾向!揚書記,此地民風刁悍,此風不可長啊!建議來點冷處理!讓他們先回去!”
楊書記沉吟了幾秒鐘,嚴肅地說道:“一鳴同志,各位領導,不知大家是什麼感覺,我的感覺是看到了古代老百姓攔轎喊冤的現代版。老百姓爲什麼要攔轎喊冤?言路不通啊!他們的利益受到了漠視,他們的心聲難得傳到幹部的耳朵裡,老百姓苦啊!對他們今天的行爲,我覺得不能簡單地用一個‘民風刁悍’來形容!”
馬一鳴見楊書記說得如此嚴肅,爲了不陷入被動,連忙轉變方向,說:“還是楊書記看問題深刻啊!能透過現象看本質,通過民風觀黨風。莫書記,是黑說不白,是白說不黑,我們今天就聽聽老百姓的心聲吧!”
兩個代表被請了進來,一五一十地向領導們彙報起來。
正在這時候,一輛警車開了進來,中江縣公安局副局長羅廣文從車上下來,向揚書記報告說,莫成名犯了強姦幼女罪,受害者已報案,莫成名已捉拿歸案;莫成功有包庇、袒護、威脅受害者等嫌疑,也要拘留審察。
莫成功幾乎是癱到了地上。最擔心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黃跛子爲什麼敢下決心告莫成名?胡靈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她通過馬春蓮和黃跛子聯繫上了。
馬春蓮對黃跛子說:“你女兒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你真糊塗!真窩囊!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啊!”她把胡靈介紹給了他,說:“這位是縣委派來的,有什麼顧慮你儘管跟她講!”
胡靈暗自笑道,我什麼時候成了縣委派來的了。不過此時不是謙虛的時候,虛張聲勢也有好處。於是她不作分辯,說道:“你是不是怕告了他之後,他會報復你!”
“怕他媽個鬼!老子的閨女被他搞了,不能就這樣便宜他!”
“那你是不是怕事情一鬧大,你女兒今後不好見人?”
“哎!”因爲被胡靈說中了心病,黃跛子長嘆了一聲。
胡靈說:“我給你出個主意吧!其實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女兒的事知道的人已經不少了。我想最好的辦法是換個環境。到一個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的地方你的女兒才能獲得新生。這樣吧,我負責爲她在城裡找一份工作,城裡人對是不是處女是不大在乎的,你女兒這麼漂亮,今後肯定能找到一個好婆家。”
黃跛子聽她這麼一說,沒有了後顧之憂,就下定決心去告發莫家兄弟。胡靈告訴他哪一天告是最合適的一天。公安人員恰在此時來到,就是她安排的結果。
莫成功一被抓,“鎮鎮行”專班的工作就很主動了。莫成功構建的防禦體系一下子就崩潰了。許多人都出來告發莫成功,賀蘭蘭也在其中。
鑑於莫成功及下江鎮的問題相當嚴重,鎮鎮行專班將下一步的工作移交給了縣紀委,然後轉到了其他鄉鎮。
莫成功一垮,反楊派聞風喪膽,紛紛改換門庭,投奔到楊書記門下。殺猴給雞看取得了明顯成效.
張明釜底抽薪的策略取得了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