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明低頭看了一眼沈桐,他雙手搭到沈桐肩上,用勁捏了一下,神情凝重地說道:“沈桐,萬事想開點,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多於你目前的處境,我深有體會。當年我被髮配到石河鎮的時候,也有過一段時間的迷茫期,感覺前途是如此的渺茫,漸行漸遠。後來,我學會了堅強,更學會了生存,要想快些成長,就需要一些磨難,而這種磨難將會成爲你以後成長的寶貴財富。”
沈桐悶聲不吭,不由得冷笑了一下,心道:“自己被髮配到這鬼地方,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現在看來似乎很渺茫。什麼世外桃源,什麼與世隔絕,都是虛無縹緲的理想境界,人類只要生存,就想着往更高的層次走,可現在倒好,變相地把自己困在了籠子裡。”
劉思明見沈桐不說話,他也坐了下來,掏出煙,給沈桐點上,繼續說道:“對於你的事,我和蔡書記提過,但他堅持讓你駐村,你與他有什麼過節?”
沈桐看了劉思明,本來想把肚子裡憋了許久的話一股腦全部倒出來,但想了想,還是沒說,於是他搖了搖頭。
劉思明已經看出沈桐有心事,但沈桐不說,他也強人所難,便安慰道:“沈桐,雖然我們相處不長,但我真心把你當兄弟,我們一起去省城維穩,一起去招商引資等等,每次你表現都那麼優秀,在我看來,你的前途一片光明,眼前你只不過是蛟龍淺灘,一旦有了機遇,你將會大鵬展翅,翱翔天空。你看,遠處天空中那隻騰雲展翅的老鷹不正是你的影子嗎?它雖然盤旋在山峰之間,一旦騰空躍起,便是一馬平川。”
沈桐跟着劉思明的思路看着上空中盤旋的老鷹,飛翔的姿勢是如此優美,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更顯得光彩奪目。是啊,人生需要的就是機遇,如果我選擇留在省城,說不定前景更加光芒。可自己選擇了仕途這條路,機遇與風險並存,只有等待機會,自己一定能夠成就一番事業。想到這,沈桐繃了許久的臉,露出了一絲微笑。
劉思明見沈桐的心情有所好轉,嘆了口氣,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往遠方扔去。他不經意間說出了自己今天的來意,“沈桐,我要走了。”
聽到劉思明要走,沈桐一下子擡起了頭,吃驚地望着劉思明,說道:“你要走?你準備去哪?”
劉思明沒有看沈桐,自顧說道:“我的老領導給我找了關係,把我調到隆南市政府秘書二科,具體職務暫定。”
劉思明的話句句刺激着沈桐,本來剛剛緩解的心情,一下子又低落谷底。在石河鎮,能夠算得上朋友的,或者說能夠貼心交流的,也只有劉思明一人。劉思明這一走,沈桐連說話的人也沒有了。想到這,沈桐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劉思明轉過臉,微微地笑了一下,又拍了拍沈桐的肩,說道:“我這一走,沒有人照顧你了,你一個人要好自爲之。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眼前的樣子,你要振作起來,你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不能因爲一時的失意而自暴自棄,如果是這樣,我劉思明會鄙視你的。”劉思明想用激將法來刺激沈桐,希望他快點從陰影中走出來。
沈桐知道劉思明是關心他,這些天來,也只有劉思明真正關心他的生活、情緒,其他幹部也來過,不過他們只關心橋北村危舊房改造的進度,卻從來沒有像劉思明一樣開導自己,鼓勵自己。沈桐看着劉思明堅毅的目光,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過了許久,劉思明突然問道:“沈桐,我一直沒有問你,你與許夏的關係,但我可以看出你倆的關係不一般,那你何嘗不去找找她,讓她幫你走出眼前的困境?”
自從上次招商引資回來後,沈桐與許夏通過一次電話,詢問投資的事情,許夏答應幫沈桐過問,可後來再沒有接到許夏的電話。聽到劉思明提到許夏,沈桐無奈地說道:“劉鎮長,和你說實話吧,許夏是我大學的戀人,如今她已經有了男朋友,就是我們上次一起吃飯的那個鄭衛軍就是,她現在有了新的生活,如果我再去打擾她,是不是有些不妥呢?再說,如果別人知道我是靠一個女人而爬上去的,那我的臉面何在,與其求人,不如求己,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就要靠我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下去,儘管前方道路曲折,但得到的成果卻是回味無窮的。”
其實劉思明早就猜到了他們的關係,只不過沈桐不說,他也不方便點破,聽到沈桐如此有主見,劉思明也不想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他便說道:“沈桐,你能這樣想,我真替你高興,你放心,我到了市裡我一定會想法設法幫助你的,不過,眼前的這一關你必須給我挺住,你聽到了嗎?”
沈桐聽到劉思明的話,陣陣暖意涌上心頭。他感激地看着劉思明說道:“劉鎮長,你放心,我沈桐不是孬種,逆境中讓我懂得了許多道理,我一定會絕境突圍,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能這樣想,我也就放心了。”劉思明見沈桐想開了,便鬆了一口氣。
“你什麼時候走?我去送你。”沈桐問道。
“我打算明天就走,先回家,下星期報到。不用送我,我以後會主動聯繫你的。”劉思明不想讓沈桐送他,免得到時候又讓他觸景生情,又是傷感。
劉思明走後,沈桐一個人坐到田埂上,想着藍月,想着家人,想着自己的前途……
劉思明走後,沈桐與鎮政府更加切斷了關係,開會沒人通知,有事沒人吱聲,好像石河鎮就不存在他這個人似的。李茂山今天又去鎮裡開會,沈桐望着李茂山的背影,心情十分低落。
想到自己被邊緣化,沈桐一肚子無奈委屈。蔡家全這招夠損,因爲自己以前的過失而把自己的前途視作兒戲,此人心胸狹窄,比起馬國濤更加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