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臘月,東泉縣的年味越來越濃了。在外打工的、讀書、經商的遊子們都陸續返鄉,縣城一下子熱鬧起來,隨處可見人。
街上的小商小販也多了起來,有賣春聯的,有賣衣服的,有賣帶魚等食物的,還有賣鍋碗瓢盆的,各式各樣,賣什麼都有。百姓也不懼寒冷,早早地就坐上三輪車來到縣城置辦一些年貨。一年的勞作,就等到年底才捨得爲家裡,爲家人添置點東西。
沈桐家也不例外,今年對於他們家可謂是雙喜臨門,沈桐的父親沈建柱高興地合不攏嘴。兒子成了大器,當上縣委書記的秘書,這可是祖上修來的福氣啊。另外,他自己的養殖場也搞得如火如荼。到年底,養的豬全部出欄,光這筆算下來也掙了20多萬。
往年一些部門一到年底就排着隊來要錢,今年奇了怪了,居然沒有一家執法單位上門收錢,沈建柱猜想,這可能與兒子當上縣委書記秘書有關。帶來的實惠遠遠不止如此,北寨鄉黨委書記大筆一揮,把上級配套的資金一份不克扣地親自送上門,並把沈建柱的養殖場定爲北寨鄉的重點農業企業,計劃來年繼續擴大規模,全力扶持。
這要在以前,想都不敢想。黨委書記、鎮長親自登門噓寒問暖,甚至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人也登門送來米麪油,讓沈建柱樂得臉上都開了花。再說村裡,以前村裡的人都看不起這家“外來戶”,可沈桐去了縣委後,來他家串門的人也不少了,村民們見了面老早就打招呼,熱情地都有些不好意思。另外,上門提親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上次,沈建柱養的豬再次跑出豬圈,村長親自的大喇叭上吼叫,發動全村人給他家尋豬,不到半晌功夫,幾十頭豬一頭不落地全部尋了回來。
兒子有了出息,沈建柱也年輕了許多,成天在婆姨跟前嘮叨:“啥叫光宗耀祖,這就是!你看我女兒,在昭北市,你再看我兒子,給我長足了臉,美啊。”
沈桐的母親劉秀蘭心裡也是美滋滋的,可兒子自從到了縣委辦上班後,總共回家沒幾次,最多的時候就是打個電話,她嘆了口氣,道:“兒子是有出息了,可這不回家,也不是個事啊。”
沈建柱不搭理劉秀蘭,道:“你懂什麼?男人嘛,就要以事業爲重,成天往家跑,能有多大出息。你看村裡周海龍家兒子成天窩在家裡,不是打麻將就是瞎晃悠,要是沈桐也那樣,你高興?”
沈建柱躺在炕上,道:“我算過了,拋去一切明天的買種錢,手裡還能剩下十幾萬,夠給他在縣城買套房子了。至於裝修錢,我和女兒說說,讓她出點,她還是拿出的。兒子大了,馬上就要成家了,他肯定不會回村裡來,咱就給他在縣城安家。”
想到兒子都快要娶妻生子了,劉秀蘭突然抹起了眼淚,道:“哎!時間過得真快,沒想到我兒子也要結婚了。對了,也不知道他找對象了沒?前兩天隔壁村的王嫂還和我說,想把他女兒嫁給咱兒子,她女兒我見了,模樣長得不賴,工作也比較體面,在鄉小學教書,要不等兒子回來說說?”
沈建柱剜了劉秀蘭一眼道:“我告訴你啊,兒子的事你別瞎摻和,他都那麼大的人了,有自己的主見了,他想找什麼樣的人他心裡清楚,說不定他已經找好了,你就別瞎操心了。”
劉秀蘭嘆了口氣道:“沈桐早點結婚就好了,乘着我身子骨還行,還能給他帶孩子,要是再晚幾年,估計就怕不行了。”
沈建柱不搭理劉秀蘭,從炕的一角拖過一個枕頭,蓋上毛巾被呼呼大睡了。劉秀蘭自討沒趣,拿着雞毛撣子去打掃其他屋子去了。
沈桐這邊也忙得焦頭爛額,因爲工作報告的事情他已經連續加了好幾晚上班。正如沈桐所想的,郭建剛聽到吳江凱讓沈桐來起草報告,心裡涼了一半,既然不讓參與,索性不管了。不管就不管吧,離了你照樣該幹嘛幹嘛。
讓沈桐意外的是,新抽調上來的聶少新表現出了很大熱情,這些天幾乎都陪着沈桐,需要什麼數據他就忙前忙後打電話和各個單位要數字,晚上沈桐加班,他也不走,也跟着一起加班,或多或少讓沈桐感到些溫暖。
聶少新比自己大一歲,師範畢業,分配到縣三中教書,上次縣委辦抽調人,他父親找了關係愣是把他送進了縣委辦。他人比較憨厚,又懂得人情世故,從來不以年紀大自居,對沈桐十分尊敬。倆人興趣相投,又都沒成家立業,一來二去兩人成了好朋友。
除了起草報告,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沈桐去做。吳江凱去開會他一般都要陪同,前兩天開茶話會,讓他大開了眼界。
既然是茶話會,會議形式相對活潑,平日裡的會議桌拼成一個圓,中間供一些文藝積極分子表演,沈桐選擇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
雖然在角落,也逃脫不了一些官員們的火眼金睛,一會兒就有一個官員過來與他握手。這些面孔沈桐都深深地印在腦子裡,基本上都能叫得上名字來,起身謙微地哈腰,表示尊敬。
關鍵就在握手的環節。比如說交通局局長悄悄地溜過來很自然地與沈桐握手,沈桐伸出手去迎接時,感到一個硬硬的,類似於卡片的東西再兩手中間,他頓時心一跳,準備收手。可那位局長緊緊地一握手,頭微微點了下,迅速抽手轉身離去了。
沈桐心跳狂亂不止,待沒人注意他的時候,他悄悄取出卡片一看,居然是超市的購物卡,面額是500元。沈桐不知該怎麼處置,於是就先裝進了口袋裡。沒想到,這僅僅是個開始。兩個多小時的茶話會下來,沈桐先後收到面額不等的購物卡以及米麪油票多達20多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