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奎話鋒一轉,兩眉瞬間擰成一股繩,臉色雖波瀾不驚,但從肌肉抖動的頻率和眼神流露出的威嚴足以讓現場的人心驚膽戰,屏住呼吸靜聽下面的話。
"可是我們有些領導幹部卻不能看清這一點,擺不正自己的位置,放棄原則,背棄信條,破壞來之不易的和諧穩定,公然違抗市委市政府的總體部署,妄圖凌駕於黨紀政紀之上,甚至超然法紀,肆意踐踏。這種不務實不作爲的工作作風我們是堅決反對,堅決制止的。"
"爲人民服務,不是一句空話,而是要腳踏實地,紮紮實實,緊緊圍繞縣委縣政府的中心工作,齊心協力,共同促進社會經濟快速發展。我希望大家在今後的工作中,要向江凱同志講的那樣,不僅要有務實的工作作風,而且要廉潔自律,如果有人膽敢公然挑釁,我李某決不答應。"
說完,"啪"地一聲,李昌奎重重地擂在桌子上,讓全場的人都驚嚇了一跳。丁慶祥此時臉上毫無血色,目光呆滯,不斷地用紙巾擦着冒出的冷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而陸昊放雖面色穩定,桌子底下的雙股不斷地顫抖,擡頭的瞬間與李昌奎目光相遇,急忙埋下頭把弄着手中的鋼筆。
大家不說也知道李昌奎的所指,各懷鬼胎地低頭不語。屬丁慶祥一派的心中激起波瀾,屬吳江凱一派的心中竊喜,這場大戲唱到此已經該收場了,基本上達到吳江凱所要的效果了。
吳江凱端坐在那裡看着四套班子領導的反應,尤其是丁慶祥與陸昊放的神色變化,心中壓抑的苦悶終於在這晚爆發出來。與李昌奎倆人的雙簧讓自己爭得了主動權,接下來就該放手一搏了。想到這,吳江凱嘴角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微笑,雖僅僅停留了不到一秒,但被心細的沈桐發現了。
會議結束,李昌奎昂頭挺胸邁出了會議室,吳江凱緊跟了出去。然而會場裡的領導們似乎沒有離場的動靜,都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低着頭專注着桌子上的某一個物件。
送走李昌奎,吳江凱心情大好,破天荒地從櫃子裡拿出一瓶20年汾酒,準備一醉方休。喝了幾盅,頗感無味,便掏出手機給張立偉打了個電話,掛電話是又加了一句,把沈桐帶上。
沈桐正準備回宿舍,接到張立偉的電話馬不停蹄地又折回東泉酒店。在門口等了大概五分鐘,張立偉的車子在酒店門口來了個急剎車,張立偉下了車,與沈桐點了下頭,便一同到了吳江凱的房間。
到了吳江凱房間,只見他滿面春風坐在沙發上,臉頰有些微紅,可以看出他心情甚好,這種表情沈桐還是第一次見到。
張立偉與沈桐坐定後,不一會兒服務員端上幾個小菜,沈桐急忙起身張羅着擺好菜,倒上酒,這一切都讓吳江凱看在眼裡。通過這些天的層層考驗,他認定了沈桐就是自己秘書的最佳人選。
吳江凱舉起酒杯笑呵呵地道:"來,立偉,還有沈桐,今天晚上我們來個一醉方休,哈哈……"爽朗的笑聲迴盪在整個房間裡。
沈桐有些拘束地舉杯飲盡,連忙幫吳江凱和張立偉滿上,然後如小學生一般坐在那裡閉口不言,仔細觀察着二位的一舉一動。
吳江凱眉宇之間沒有往日的奇峰峻峭,眼鏡後的眼神也十分緩和鬆弛,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夾着花生米一顆顆往嘴裡送,臉頰兩側的咬肌收放自如,白皙的皮膚顯得十分儒雅,猶如三尺講臺上大學教授,給人感覺十分沉穩。
再看張立偉,雖已進入縣領導序列,但在吳江凱面前還有些放不開,而且眼神中透露着絲許不安,好像心裡藏着什麼事情一樣。
吳江凱不痛不癢地閒扯了一會,張立偉終於忍不住了,低聲對吳江凱道:"吳書記,我有重要的事情向你彙報。"說完,又看看旁邊的沈桐。
沈桐立刻心領意會,起身要往出走,沒想到吳江凱擺了下手叫住沈桐道:"沈桐,你過來坐下聽。"然後對張立偉道:"以後一些事應該讓沈桐知道。"
沈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句話充分說明自己已經取得吳江凱的信任,但他還是有些吃不準,呆站在那裡,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張立偉。
聽到吳江凱授意,停頓了幾秒後,道:"那你過來坐下吧。"
沈桐回到座位,張立偉還是湊到吳江凱耳邊說道:"吳書記,就在剛纔開會的時候,我接到了萬強的電話。"
吳江凱頓時眉頭一蹙,端起的酒杯又緩慢放下,靠着沙發閉上眼睛,道:"說吧。"
"上次您安排萬強密切監視謝天亮的動靜,今晚8點半左右謝天亮終於與他妻子通電話了,萬強通過技術手段分析,鎖定了謝天亮的位置,他現在藏在廣州市。萬強請示,要不要採取行動抓捕?"張立偉小心翼翼地說道,儘量把問題交代清楚。
沈桐不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剛開始聽着雲裡霧裡,到最後聽到要抓捕謝天亮時,驚得張大了嘴巴,但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外露。他假裝很平靜的樣子,一聲不吭地盯着吳江凱牆上掛着的羽毛球拍。
吳江凱本來今天很高興,聽到這檔子事心情沉重起來。他思索了片刻道:"告訴萬強,繼續密切監視,切不可打草驚蛇,暫時不抓捕。"
張立偉點點頭又繼續道:"週三彪那邊也有消息,殺死他的嫌疑犯已經落網,不過據犯罪嫌疑人交代,他殺人的動機是因爲他倆有債務糾紛。而萬強分析,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兇殺案,他詢問是否要繼續追查?"
"一定要查下去,絕不姑息,我到要看看***的天下還有沒有王法。"張立偉剛說完,吳江凱就鐵骨錚錚地道,臉上有些難看。
吳江凱突然怒吼,張立偉也有些敬畏,停頓一下繼續道:"吳書記,還有件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你繼續往下說。"吳江凱憤憤地道。
"萬強還說,這起命案可能牽扯到縣裡的一些領導幹部,如果真要往下查,怕……"張立偉道。
"你告訴萬強不要怕,放心大膽地往下查,有什麼事情我吳江凱頂着,我就是要讓東泉父老看看這些醜惡的嘴臉。"吳江凱用手指敲了敲茶几,繼續道:"另外,謝天亮那邊不到萬不得已暫時不要動,他只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等最後一刻再來個一鍋端。"
"好,我馬上傳達您的指示。"說完,張立偉起身要出去打電話。
這時,吳江凱看了一眼沈桐,又叫住了張立偉道:"你告訴萬強,以後讓他與沈桐聯繫,及時彙報進展情況。"
張立偉愣在那裡看着沈桐,點了點頭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