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關鎮以清江河而聞名,而清江河的源頭則就在清江村。驅車往進深入,滿目的秋景映入眼簾。道路兩旁的白楊樹伸出慵懶的身軀,抖落着身上金黃色的樹葉,片片隨風飄向碧波豔灩的清江河水中。山谷四周的松樹依然蒼翠挺拔,一副秋的美景呈現在沈桐面前。
沈桐雖是東泉縣人,可從來沒有來過如此醉美怡人的地方,這裡簡直就是人間天堂,沒有了城市的喧鬧,只有靜怡。沈桐忍不住搖下了車窗,閉上眼睛伸出腦袋拼命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似乎脣齒間都流淌着秋的清香。
遠處山上有一座寺廟,神似一位歷史老人,左手攜清江河,右手撫雙塔山,靜靜地注視着清江人家早出晚歸。秋的天空,秋的野草,秋的叢林,秋的小溪,秋的色澤,秋的氣息。在迷濛的煙雨中搖曳着幾許禪意的孤舟徜徉於黛色的青山秀水間,眉宇中寫不盡的恬淡與悠閒。
沈桐回頭問道:“周書記,這麼美的景色怎麼不開發呢?要是在這裡建一個度假山莊,我想很多人都會慕名而來的。”
周海生挪了挪肥大的身軀,苦笑道:“沈老弟啊,你是有所不知,我周某何嘗不想開發清江河呢,縣裡年年支持,並納入了東泉縣的九五規劃,但苦於沒有資金,空有再好的景色,再好的想法,也是無米之炊啊。”
沈桐爲之惋惜,但自己也無能爲力,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又把話題轉向了省財政廳副廳長蔣維升。
說起蔣維升,周海生又換了一副面孔,略顯興奮地道:“要說從東泉走出去的名人,蔣廳長雖不是最有名的人,但也是屈指可數了。儘管他不是東泉縣人,可這些年來我們卻一直把他當做家鄉人。”
“聽村裡的老人說,當年插隊的時候,蔣廳長一行來了七八個分配到東關公社,當時的革委會主任就把他們安排到清江村外的一個廢棄工廠裡。蔣廳長他們沒有任何怨言,與清江大隊的農民一起幹活,一起勞作。但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張嘴,糧食很快就不夠吃了。”
“爲了填飽肚子,後來蔣廳長他們翻過雙塔山,去山的那一邊去採摘野果,挖掘野菜。有一次,一個知青不小心翻下了山溝,永遠地埋在這裡。”
“再到後來,蔣廳長考上大學返鄉了,其他知青也都陸續回城了,單單留下那個死去的知青與雙塔山,與清江河作伴。”
聽完這個動人的故事,沈桐的思緒也跟着回到了那個質樸的年代。儘管自己沒有經歷過那段血雨腥風的歲月,但能切身體會當年知青們在廣袤的田野中,揮灑青春的金色年華。
車子快速地行駛着,沈桐倚在車窗上,用心靈去觸及這片懷有夢想的靈魂沃土。快到清江村時,一排廢舊的房子已經沒有了門窗,只剩下殘垣斷壁。周海生激動地坐了起來,指着那房子道:“沈老弟,你看,這就是當年蔣廳長住過的地方。”
沈桐回過頭道:“周書記,一會你安排人把房子周圍的雜草清除一下,我想蔣廳長一定會去看一下自己曾經戰鬥過的地方。”
周海生仔細一想,道:“沈桐說的是,一會我就安排人去弄。”
沈桐又問道:“那個死去的知青的墳墓在哪裡?”
周海生有些莫名其妙,揚手一指道:“不遠,就在村子裡的後山上。”
“好,一會我去看看,我想蔣廳長也會去拜訪一下故友的。”沈桐莊重地道。
周海生對眼前的沈桐再次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個小夥子想的如此周到,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對了,張主任特意交代,蔣廳長可能要在這裡吃午飯,不知周書記準備了沒有?”沈桐補充道。
“啊?”周海生張大了嘴巴,額頭滲出一絲冷汗,搖了搖頭。
沈桐道:“哦,那你一會在村子裡找一家稍微大一點的房子,我們就把飯安排到村裡。”
“好好好,下車後全聽沈老弟安排。”周海生似乎有些着急,快速地回答道。
車子進了村子,正在搞衛生的村民駐足觀望,對於他們來說,外來人就像珍稀動物一般好奇,更別說難得一見的小轎車了。
這時,一個年輕精幹的年輕人跑了過來,和周海生的反應一樣,急忙過來開車門。周海生擺弄着肥大的身軀,很費勁地下了車,抓住那驚詫的男子介紹道:“沈桐,沈老弟,縣委辦的,吳書記派下來指導工作的。”
然後又對着沈桐道:“韓樂飛,東關鎮鎮長,和你一樣是大學生,都是年輕有爲的後備幹部。”
韓樂飛走過來與沈桐握了下手,似乎有些激動,差點摔倒。笑呵呵地說道:“沈老弟,初次見面,請多加指點。”
韓樂飛年紀不大,頂多也就30冒頭,讓沈桐大吃一驚。暗道:“如此年輕就當了正科級鎮長,此人不簡單啊。”他回敬道:“韓鎮長,我一個無名小卒,千萬別說指點,我是來給你們跑腿的,有什麼事還需韓鎮長吩咐。”
不等韓樂飛回話,周海生就着急忙慌地對着韓樂飛說道:“韓鎮長,你趕緊帶上幾個人去村外的房子那裡清除雜草。”說完,又往村子裡望了一眼道:“怎麼就來了你一個人,其他領導呢?”
韓樂飛苦笑了一聲指着遠處的一間房子道:“都在那裡喝茶呢。”
一聽這話,周海生有些怒不可遏,一跺腳就往裡面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對韓樂飛說道:“不用你去了,讓他們去,還反了他們了,媽個巴子的。”
望着周海生遠去的背影,韓樂飛與沈桐擠了下眉眼,雙手一攤,有些無奈。
通過來了東關鎮以後的幾件小事,沈桐直觀地感覺到,機關領導幹部似乎並不怕周海生,反而有些和他對着幹。
不一會兒,兩男一女跟着周海生走出來了。周海生揹着雙手氣呼呼地走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