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潔雯和夏想都出席了會議,並在前排就坐。
會議由人大主任史大海主持。
史大海宣佈完畢,按照程序,就是不記名投票了。投票的過程很簡短,不一會兒人大常委會的常委們就投完了票,然後就宣佈休息,開始清點票數。
中場期間,夏想接到了歷飛的電話。
歷飛來到天澤後,沒有在天澤呆上一天就下到了跑馬縣,到現在也沒有和夏想見上一面,就通過幾次電話。
“領導,事實清楚了,何澤林全部承認了,市局已經提請檢察院對何澤林批捕了。剛剛跑馬縣通過了決議,免去何澤林公安局長的職務。”
何澤林不是縣委常委,用不着市委先免去他的常委。
夏想不說話,只聽歷飛彙報。
“不過線索到了何澤林就斷了,有可能還會牽涉到一名副縣長。”
也在夏想的意料之中,跑馬縣的情況和天澤市有相似之處,非常複雜,很難找到一根線。他也不急,事情還沒有完,一波浪潮過後,還有另一波浪潮。
自始至終夏想沒怎麼說話,最後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結束了和歷飛之間的通話,不是他拿大,而是現在的案子歸紀委和市局,他身爲市長,不方便直接給出指示,容易落人口實。
一旁的陳潔雯也收到了消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似乎是因爲跑馬縣的案子最終沒有涉及到卞有水,再加上戰勁鵬的到來對夏想形成了有效的牽制,她心情大好,就主動向夏想簡單一說跑馬縣的案情。
夏想聽了,一臉嚴肅地說道:“卞有水和張和興也有責任,還有縣委宣傳部,都應該通報批評。”
既然沒有傷筋動骨,表面上的處分肯定要有,陳潔雯就點頭同意了夏想的提議:“回頭開個會研究一下,讓卞有水好好檢討一下工作上的失誤,縣委宣傳部通報批評。”
夏想也沒多說什麼,陳潔雯不是讓步,是一個市委書記應有的姿態,一點表示也沒有,她就不配坐在一把手的椅子上。
兩人正說話,史大海急匆匆進來了,一臉凝重,頭上還有汗水。陳潔雯經驗豐富,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落選了?
夏想也看出了異常,就問:“史主任,出事了?”
“只差一票,只差一票!”史大海有點六神無主,汗水不停地流。
上次的臨時動議雖然壓了下來,但已經對他的威望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今天的選舉本以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想到只差了一票。
不用陳書記指責,他自己就覺得無地自容了。如果說全體人大代表不好談話的話,人大常委會的常務委員他都說服不了,他這個人大主任就當得太失敗了。
這是嚴重的政治事件。
陳潔雯也沒有料到戰勁鵬會落後,她還指望戰勁鵬的到來能對夏想形成有效的牽制,不想出師不利,竟然會出現落選的大烏龍。
她大驚失色。
落選對一個政府副市長的威望的打擊是致命的,消息不傳出去還好,只要傳到外面,就直接爲戰勁鵬以後的工作蒙上了一層陰影。
就連夏想也是十分震驚:“史主任,這可是常務委員投票,不是全體人大代表!”
史大海無奈地搓着手:“可不是,我也想不到會這樣,明明工作做得好好的,都答應了投票,怎麼會臨時變卦?誰也預料不到的情況。”忽然又覺得剛纔的話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忙又改了口,“是我的工作沒做好,事後我再承擔責任好了,眼下的問題必須馬上重新選舉,必須保證戰勁鵬當選。”
落選之後再重新選舉的事例,數不勝數,也不算什麼,但要必須保證再選舉之時務必當選,否則就真的成爲糗事了。如果戰勁鵬再當選不了,他有可能就只頂着一個常委的頭銜暫時在天澤市工作,過上半年後再找個理由灰溜溜地調走。
但天澤市也會給省委留下政治局面不安定團結的印象,史大海首當其衝要負一定的政治責任,陳潔雯和夏想也難辭其咎。
史大海又一想,想出了問題的原因所在:“還是天澤市太保守了,幾個常務委員都年紀偏大,剛纔戰勁鵬發言的時候,口氣有點大……可能就讓個別人反感了。”
其實夏想倒不覺得戰勁鵬有什麼問題,他剛纔的發言就算稍有出格,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不過也許真如史大海所說的一樣,保守而固執的常務委員對戰勁鵬太子黨的身份比較牴觸,所以就有人惡意地投了反對票。
三人一合計,每人負責幾人,分別談話,負責做通工作。
本以爲選舉大會是一次勝利的大會,圓滿的大會,沒想到意外出現了插曲。當三個人出現在戰勁鵬面前的時候,戰勁鵬的面色一下就差到了極點。
落選!
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完全就是當頭一棍。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落選,就憑藉他太子黨的身份,憑藉省委組織部長親自陪同上任的榮耀,憑藉他年輕有爲的優勢,會落選?開什麼國際玩笑!
但現實還是給了他無情的一擊。
肯定是有人暗中搗鬼!
他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夏想,但又一想,夏想應該在工作上歡迎他的到來纔對,因爲他確實有能力解決天澤的交通困境。站在大局的角度考慮,夏想除非不想有所作爲,想發展天澤市的經濟,就得無條件接受他。
但又一想,夏市長也曾經受到過臨時動議的困擾,他對人大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難道是陳潔雯?又或者是史大海本人?
戰勁鵬懷疑了一圈人,最後也沒有得出什麼有用的結論,唯獨沒有想到自身的原因,不認爲是他的個人問題導致了常務委員對他投下了反對票。
震驚和屈辱之後,聽史大海說,市委書記、人大主任和市長要分別找人談話,務必保證第二次選舉的順利進行,他才清醒過來,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誰是幕後主使的時候,現在是挽救他政治生命的關鍵時刻!
夏想上前握住戰勁鵬的手,勸慰了幾句:“不要有心理壓力,沉着應對。再發言的時候記住要低調一點,少說大事,多說小事,一些常務委員年紀偏大,不喜歡年紀人不務實。”
戰勁鵬一下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兩個小時後,重新舉行了選舉,最終選舉順利得以通過,戰勁鵬全票當選。
最後選舉大會還是開成了勝利的大會、圓滿的大會。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選舉出現意外的兩個小時內,跑馬縣的情況突變,何澤林畏罪自殺了!
爲了保證第二次選舉的順利進行,陳潔雯提議都關掉手機,因此天澤市的一二把手在兩個小時的時間內,失去了和外界的聯繫。但事情往往就那麼湊巧,就在這兩個小時內,跑馬縣出現了出人意料的巨大變故。
一是何澤林的自殺。
何澤林本來一開始交待問題很配合,既不負隅頑抗,也不推三阻四亂提條件,問什麼說什麼,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招供了。
同時從何澤林的招供中,又證實了賴光明的包庇走私販毒的行爲,還有範明偉貪污受賄和亂搞男女關係,也被何澤林和盤托出。反正收穫巨大,何澤林幾乎就是跑馬縣的鑰匙,一下打開了許多把鎖。
但也只是到他爲止,再向上,他就不肯開口了。
歷飛和劉風聲一碰頭,認爲事情有深挖的必要,就決定圍繞何澤林的犯罪事實,繼續發掘新線索。但何澤林一口咬定他沒有受人指使,只是他一人就承擔了全部罪責。
不過劉風聲也不簡單,在和何澤林進行了幾次深入交談之後,何澤林就有了明顯的鬆動。最後一次交談之後,何澤林提出要抽菸,要喝酒,要吃燒雞,調查組一一滿足了他的要求,最後酒足飯飽之後,何澤林說了最後一句話:“我好好考慮一箇中午!”
結果下午的時候,他竟然自殺身亡了!
是用折斷的雞骨頭刺進了大動脈,最後鮮血流盡而死。
何澤林的自殺,轟動了整個跑馬縣,也震驚了天澤市委。市委方面在暫時聯繫不上陳書記和夏市長的情況下,皮不休和裴一風當即動身前往跑馬縣。
更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天澤最慌亂的時候,楊劍卻不慌不忙地在辦公室打出了一個電話。與此同時,彭雲楓也打出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國家土地督察京城局接到一份舉報材料,列舉了跑馬縣長期大規模非法圈地的問題,證據確鑿,資料翔實,當即就引起了局領導的高度重視,立刻召開會議研究部署工作。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網上一條爆炸性的新聞又將跑馬縣推到了風口浪尖,一篇名爲《跑馬縣大規模違規“圈地”調查》的文章,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內出現在各大網站的顯著位置!
雙管齊下,風急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