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接到夏想的電話之後,興奮異常,自從下馬區的經濟大戰之後,她覺得夏想在商戰上有點束手束腳了,在郎市根本就沒有經濟上的作爲,現在好了,在天澤市又開始重啓戰端,她差點高興地跳腳。
剛放下李沁電話,夏想的電話又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本不想接,但知道他手機的人又不多,就還是接聽了,裡面立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領導,是我,騷騷豬!”
夏想差點笑出聲,孫現偉大冬天的也發浪,還自稱騷騷豬,肯定又發現新的目標了。
果然,孫現偉又說:“我就在天澤市……”
夏想吃了一驚:“你偷偷過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我是怕領導批評我,因爲我一是考察市場,二是考察美女,金顏照太漂亮了,比所有的韓國美女加一起都漂亮一百倍,我追定她了。”孫現偉不在夏想眼前,夏想都能想象得出他眉飛色舞一臉風騷的樣子。
夏想無語,什麼時候孫現偉能改掉騷騷豬的毛病,他說不定也成爲燕省十大房地產商之一,可惜他太好色了。
“晚上先和李沁去談正事,別整天只想着女人。”夏想懶得說他什麼了,“正事之餘,你有私生活的自由。不過天澤市工商界不但保守,還很抱團,局面不好打開。”
“領導放心好了,只要資金雄厚,沒有打不開的局面,只要實力夠強,沒有上不去的女人的牀。”
真是一頭隨時隨地都會發春的騷騷豬,夏想笑着掛斷了電話。
下午,由陳天宇和楊劍出面到紀風聲家中安慰家屬。兩人回來後,又召開了一次常委會議統一了口徑,並且由市委辦和政府辦聯合下發了內部通知,要求所有黨員幹部不得隨意議論紀風聲自殺事件,也不得不經允許就接受任何新聞媒體的採訪。
隨後,又召開了一次小範圍的內部會議,會上,陳天宇提出要在市委內部開展一次思想教育活動,嚴肅黨風黨紀,改變自由散漫的機關作風,人人嚴格要求自己……吳明毅表示贊同陳天宇的提議,強調指出天澤市委有一股不好的風氣,就是冬天太漫長,事情少,機關辦事人員就散漫放縱,要麼搬弄是非,要麼無所事事,上班時間有打牌的,有玩電腦遊戲的,有聊天的,甚至還有睡覺的,必須從根本上扭轉市委之中的自由風氣。
明是說整風,實際上在座的幾人都聽了出來,是針對市委之中有關夏市長流言的一次反擊!
陳潔雯沒說什麼,很乾脆地就答應了下來。吳明毅就是主抓黨羣的書記,他和陳天宇一唱一和,又都是他們職責範圍之內的工作,誰也不好反駁。
下班後,夏想和彭雲楓一起,前往雲霄閣赴宴。
雲霄閣位於市東,離市委不遠,是一家頗有小資情調的飯店。早先雲霄閣的老闆來自京城,可能是認爲自己是京城人,高人一等,來到天澤市後,很強勢,沒過多久就被人擠得關門大吉了,他也因爲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被市局抓進去一段時間,後來雖然放了出來,灰溜溜回到京城之後,從此對天澤市畏之如虎。
現在的雲霄閣換了本地的老闆,生意還算不錯,因爲講究情調,用餐的客人層次較高,環境在天澤市算是比較優雅了。
本來劉一九想親自來接,夏想沒同意,沒必要鬧得太明顯了,而且就他目前的想法,還是和劉一九適當保持一個距離爲好,並不是他不肯接納劉一九,而是直覺告訴他,劉一九如此熱心爲他辦事,肯定另有目的。
劉一九在門外熱情相迎。
比夏想想象中年輕一些,40歲的劉一九還算幹練,中等身材,短髮,圓臉,相貌乍一看還算忠厚,不過一雙眼睛精明過人,不時閃動出狡黠的眼光。
其實未見面之前夏想對劉一九此人已經有了初步評價,認爲他精明之中有荒唐,荒唐之中有正事,算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物。
握手,寒喧,然後上樓。
彭雲楓生怕劉一九不合時宜地荒唐一下,萬一給夏市長留下不好的印象就麻煩了,不但前功盡棄,以後的路也就堵死了,還好,劉一九在夏市長面前還算恭敬,沒有流露出不恭的舉止。
上菜,上酒,夏想拿過酒杯,笑着擺了擺手:“我就不喝酒了,晚上喝酒愛上頭,就喝點飲料就好了。”
“那就給夏市長來兩瓶杏仁露。”彭雲楓急忙接話,生怕劉一九說出夏市長不喝酒就不給面子的傻話,他以前不是沒有說過,上一任毛市長就因爲他的一句話,而當時就變了臉。
劉一九嘻哈一笑,也沒勉強:“夏市長不喝酒是好事,象我,現在都有了酒精依賴了,每天晚上不喝個半醉都睡不着。也是以前當刑警時養成了毛病,有一年去縣裡蹲守抓逃犯,大冬天的,那叫一個冷,不喝白酒真扛不住。蹲守了半個月,我愣喝了20瓶白酒,酒量就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夏想呵呵一笑,沒接他的話,卻問:“一九家裡還有什麼人?”
劉一九嘆了一口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離婚了,兒子也跟了她,我現在一個人過,樂得清靜。所以我敢衝敢闖,不用擔心家人受打擊報復……”
彭雲楓接過話:“一九也是不太自愛了,也難怪嫂子和他離婚,他辦起案來不要命,不管是多得罪的人的案子,只要到他手裡,非得辦成鐵案。嫂子原先也在一家好單位,因爲有一起案子得罪了人,人家請他高擡貴手,他不肯,結果嫂子就被單位給開除了。嫂子一怒之下和他離了婚,他倒好,沒有了家,反而一個人更荒唐了。”
“要是我一個人的荒唐能換來老百姓的幸福平安,我寧願荒唐一輩子。”
這一句話說得好,讓夏想也爲之動容,舉手敬了劉一九一杯:“敬一九一杯,說得好。”
劉一九和夏想碰了杯之後,一飲而盡:“謝謝夏市長。”
夏想不喝酒,彭雲楓就陪劉一九喝了不少。不一會兒一瓶白酒就見了底,就又開了一瓶。第二瓶白酒喝光的時候,劉一九就有了七分醉意,大着舌頭對夏想說道:“夏市長,說一句不怕您生氣的話,紀風聲自殺的案子,我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確實也和您有關係!不過我和自己打了一個賭,如果您今天不過來,我就爛在肚子裡不說,如果您來,我就說出來!”
劉一九的話犯了官場大忌,等於他要脅上級領導,性質十分惡劣。如果是一位沒有涵養的領導,當場翻臉都有可能。
彭雲楓大急,急忙使眼色給劉一九,劉一九看見了,卻假裝沒看見,眯着醉眼看着夏想,等夏想的回答。
夏想的用人之道是不拘一格,劉一九的荒唐之中有正經的風格,也許別的正統的官員會不喜歡,他卻沒有偏見。雖說眼下劉一九有將軍的意思,他也沒有生氣,一臉微笑說道:“一九辛苦了。”
彭雲楓行事謹慎,見夏市長沒有責怪的意思,才長出一口氣,但還是不滿地瞪了劉一九一眼。
劉一九哈哈大笑:“夏市長身邊有你一個刻板、謹慎的人就夠了,我劉一酒就不用再裝腔作勢了。我這一輩子就這個德性了,反正我對得起老百姓對得起這身衣服就行了,一輩子沒有領導賞識,我就一輩子這樣了,不照樣活人,怕個毛!”
劉一九怪不得升不了官,一是逢酒必醉,二是口無遮攔,沒有一個領導會喜歡在自己面前不放尊重的一點的下級,就連當年的宋朝皇帝見了柳永的一句詞,就金口一開,讓柳永一生考不上功名。其實現在也一樣,誰要是說錯了一句話,有些領導會記你一輩子。
夏想卻不惱,他見多了三教九流的人物,連哦呢陳也能坐在一起談,何況劉一九。
劉一九又自顧自地幹了一杯,見夏市長既有耐心,又有涵養,比他年輕10歲就是堂堂的市長了,他不服不行。其實說心裡話,還是有點不服氣,但因爲他有求於夏想,又因爲他最密切的朋友彭雲楓對夏市長口服心服,他也就抱着試一試的態度替夏市長做些事情,希望夏市長能在適當的時候,幫他一把。
劉一九的心事埋藏得很深,連彭雲楓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他誰也沒有說,只等時機成熟——要看他做的是不是能入夏市長的眼,也要看夏市長是不是有擔當的領導。
“紀風聲是自殺的,他自殺之前,皮不休找他談過話,因爲紀委又舉辦了一次活動,想請紀風聲寫一篇文章。”劉一九說話不講究起承轉合,一開口,就滔滔不絕,“皮不休的意思是讓紀風聲就領導幹部的生活作風問題發表看法,因爲當年他寫了一篇什麼文章,列舉了十八條,還得了一個外號紀十八。其實吧,也不是什麼壞事,皮不休還許諾文章要是寫得好,就提拔紀風聲進紀委擔任副書記,但有一個條件就是,文章必須要影射夏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