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處不相逢,難道說,楊貝在郎市出現,是和魏紅清在一起了?
說起來重生之後,夏想和大學同學來往很少,倒不是他故意拿大,而是許多人沒有聯繫他,他也沒有主動去聯繫別人,省得被別人誤會他有意炫耀他的成就一樣。
倒也從不同渠道得知了一些大學同學的下落,大部分人都在從事建築行業,有人成了包工頭,有人成了項目經理,有人成了技術員或工程設計員,等等,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反正主動聯繫他的同學不多,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
也可能和他一直不固定有關,從壩縣到安縣,再到燕市,以及現在的郎市,手機號碼換了無數個,一般人能聯繫上他纔怪。
只是意外之中的意外,李財源的高中同學,竟然是他的大學同學魏紅清,而且她還忍辱負重被人強姦生子,竟然不敢聲張。夏想當年和魏紅清關係還算不錯,因爲楊貝的關係,魏紅清沒少當他們兩人之間的傳聲筒,回憶中的魏紅清是一個頗有幾分姿色,愛打扮愛唱歌並且愛跳舞同時身材也不錯的女孩,當年她的一根長辮是全班話題最多的一道風景。
一個單純、清秀稍微有點新潮的女孩,怎麼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夏想心中還是難以平靜,對李財源說道:“你告訴魏紅清,如果她想申冤,讓她儘管來找我。”
“嗯!”李財源興奮莫名,沒想到他和夏市長還有這樣一層間接的關係,一下就感覺和夏想的關係近了不少,隨後他又支吾了一句,“有一件事情我想再向夏市長彙報一下,不過您可不要批評我。”
夏想被他心虛的樣子逗樂了:“不要怕領導批評,批評你是爲了你更好的進步。”
李財源一下大膽起來:“其實我一直和崔建有密切的聯繫,也幫他蒐集了許多證據,現在崔建又重新擔任了郎市三建的法人代表,他不扳倒哦呢陳誓不罷休……他也可以是一個突破口。”
郎市三建和哦呢陳的恩怨由來已久,夏想心中很清楚九號公館和哦呢陳卓越小區的800畝地皮的糾紛,以崔建作爲一個突破口他不是沒有想過,而是覺得現在時機不太合適,因爲800畝地皮涉及到太多的人和事,是一片雷區,不能碰,一碰就會引爆一大片。在他還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郎市三建只能當成一個伏筆,可以暗中醞釀,但不能現在拿出來說事。
800畝地皮,不僅有哦呢陳的影子在內,還有王薔薇,還有古向國,還有法院、國土局,甚至還有艾成文,涉及到方方面面無數人的利益,現階段一點也不能碰,一碰,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儘管如此,夏想對李財源還是有些驚訝,驚訝的不是他能看到郎市三建和崔建作爲突破口的眼光,而是他一直暗中和崔建保持接觸,直到今天才透露真相,就說明了一點,以前李財源對他的信任,還是有限的信任,至少還保留了一些秘密。
今天李財源毫無保留地向他坦誠,也是死心投誠的表現。夏想大有深意地看了李財源一眼,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財源,跟着我,你不用擔心過河拆橋的事情,你唯一需要用心的就是做好本職工作,然後在工作之餘,多有眼色,多留神多觀察就行了。”
李財源一臉愧色:“夏市長,我錯了,我也是被出賣怕了,以後在您面前,絕對毫無停留,絕對……”
夏想笑了,揮揮手:“不用表忠心了,繼續和崔建保留接觸,證據越充足越好,但有一點,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讓人發現。”
……
轉眼到了元旦,夏想回了一趟燕市,和家人團聚,享受了一下天倫之樂,當然少不了和黧丫頭的敦倫之樂。
黧丫頭對於夏想在郎市的救人之舉,也略知一二,委婉地表示英雄救美可以,但不要都救到家中去,當了小的就不好了。夏想就刮她的鼻子笑她成天胡思亂想,不如帶好兒子纔是正事,實在不放心,過一段時間就接她們母子去郎市好了。
黧丫頭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只一提,就立刻轉移了話題,說到了連若菡最近常飛美國,是不是業務繁忙,又說連若菡不是說要去郎市,怎麼一直未去,等等,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
連若菡確實是事情挺多,美國的公司醞釀上市,她最近至少有一半以上時間在美國,所以她醞釀中的郎市的花海別墅就一直沒有着落——所謂花海別墅,就是連若菡不知何故忽然想起了在壩縣的秋天,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當年的人生若之如初見,讓她心中恍然如昨,就想在郎市投資觀賞農業,想在一處綠意環繞的田園之中,種植一大片各式各樣的鮮花,形成一片花的海洋,然後在花海的中間建造一處別墅,命名爲花海別墅。
設想很美好,但現實卻不允許連若菡有太多的時間用來浪漫之上,雖然她事業心不是很重,也無心從政,但畢竟在美國做大了一家公司,就要有責任心爲員工負責,也是爲資本市場負責。上市是好事,在美國上市可以圈美國人民的錢,讓連若菡和夏想享受,拿回國內投資,總從無數貪官拿着國人的血汗錢到美國去享受強上百倍千倍。
在家中只呆了三天,夏想見了見老朋友,拜會了省委市委一些主要領導,本以爲能回單城市一趟,不料事情太多,光是省市兩級領導就見不完,因爲李丁山還回了燕市,單和李丁山會面就佔了半天多時間。最後只好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了事。
當然,重中之重還是和宋朝度見面。
宋一凡也回燕市了,一見夏想就親熱得不行,差點粘在夏想身上一樣,宋朝度呵斥她也不管用,就不鬆手。夏想也笑她以後怎麼嫁人,她卻說以前上高中以爲和她同齡的男生都太小,是因爲她心理成熟的原因。現在上了大學,發現周圍的男生還是一樣不成熟,難道說是她的心理年齡太超前了?還是因爲和夏想在一起久了,完全當夏想爲參照了?
宋朝度也向夏想透露了一點風聲,基本上範睿恆是書記,他是省長,中央已經拍了板,但常務副省長人選還沒有定下,原因是高晉周的資歷稍微欠缺一點,當然資歷問題向來不是關鍵,關鍵原因還是在於梅家、付家和邱家聯合反對。
常務副省長的位置太重要了,讓吳家得了,吳家在燕省的勢力將會再進一層,其他幾家當然不會讓吳家繼續坐大。
同時還有一個讓夏想震驚的消息,崔向要動了,前往京城任正部級閒職,相當於給了一個正部級待遇,然後逐漸退下了。
想起崔向折騰了許久,最終所獲甚微,黯然收場,也讓夏想感嘆,政治上的事情,確實是此一時彼一時,不一定會有什麼結果。努力了,也許什麼都得不到。但有一點,不努力,卻肯定會一無所得。
崔向走後誰擔任省委副書記,中央沒有定下,顯然還在權衡。夏想最關注的也是副書記的人選,因爲未來的副書記的立場,將會決定範睿恆和宋朝度之間的力量對比。
最後又說到了塗筠的案子上面。宋朝度也知道的不多,他不好過問省紀委的審案。崔向倒是打聽過兩次,但被不冷不熱地頂了回去。葉石生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省紀委內部有不少人和京城方面有密切的聯繫,而且京城方面也施加了不少壓力,希望省紀委高擡貴手,但具體內情如何,身爲常務副省長又一向自律的宋朝度,並沒有過多地插手。
和宋朝度會面之後,夏想又分別拜會了葉石生和範睿恆。
葉石生對於夏想前來拜會他,又驚又喜,他前往京城的風聲一起,明顯看望他的人就少了許多,而轉向了聚集到範睿恆的門下,可見世態炎涼,而他前往京城還是小升了一步。儘管如此,縣官不如現管,他就是上任副總理,也不如範睿恆可以直接掌管燕省廳級以下幹部的任免大權對燕省本地的官員來說重要。
夏想的出現,讓葉石生感慨萬千,知道夏想確實是重情重意的年輕人,他拉着夏想的手,說了不少話,也暗示讓夏想以後到京城,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找他。
和範睿恆的會面,就更多了私人的色彩,因爲有範錚和嚴小時作陪,在範睿恆寬大的客廳之中,聽着古曲,品着香茶,和範錚、嚴小時開一些輕鬆的玩笑,似乎氣氛很好,但夏想總感覺範睿恆客氣的外面之下,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感。
夏想就知道,他和範睿恆之間唯一的一個維繫點就是範錚了,因爲現階段他和範睿恆不但找不到利益共同點,還可能會有分岐,因爲之間橫亙着一個宋朝度。
範睿恆不是念舊之人,念舊的話,也不會在高成鬆一走,就迅速和高成鬆劃清了界限。他也不是有情之人,有情的人,嚴小時也不會在燕市呆了許多年,也沒有真正得到過他的照顧。
還好,範錚倒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給夏想講了不少他的風流軼事,聽得嚴小時在一旁直皺眉,想反駁,又不好說出口。
嚴小時沒變,還是老樣子,身材苗條而臉型瘦削,只是眉宇之間多了一絲幽怨,有時不經意看夏想一眼,總是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說什麼又不好開口的樣子,就讓夏想暗暗好笑。自從嚴小時知道他和古玉之間的關係之後,似乎一下疏遠了不少。也許在她心裡,古玉就成他和她之間的一座大山。
終於在分別的時候,嚴小時送夏想下樓,到了樓下,範錚看出了什麼,擺了擺手:“我先上樓,我和夏哥之間有話可以隨時說,小時你想說就趕緊說,瞧你憋得難受的樣子,我都快受不了了。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紙……”
嚴小時被範錚一打趣,一下臉紅了,啐了範錚一口:“呸,快走你的,礙事。”
範錚哈哈一笑,回身上樓,嚴小時就又嬌羞地看了夏想一眼:“出去走走?”
走走就走走,誰怕誰,夏想就和嚴小時並肩走出了省委小區,來到外面的安長路上。
安長路是一條死衚衕,一端封死,一端連接繁華的華中大街,而且又是單行街,又不允許出租車通行,所以是燕市難得的安靜的街道,而且植被種植得也很多,只可惜是冬天,否則漫步在林蔭道下,也別有一番情調。
嚴小時卻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走了半天才開口:“你在郎市……聽說很兇險,要不要緊?”
“不要緊,我命硬。”夏想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有心逗她一逗,“瞧你的樣子,愁眉不展,失戀了?”
“失戀纔好,關鍵是,連戀愛都沒有,怎麼失戀?”嚴小時沒好氣地說道,“我都快成剩女了,怎麼辦纔好?你幫我出出主意,梅曉木還不死心,姨夫又總勸我,總說梅曉木其實也不錯,我都快煩死了……”
嚴小時如果喜歡梅曉木早就喜歡了,也不會拖到現在。她是一個有主見的人,其實她心中有主意,也不會太在意範睿恆的看法,因爲範睿恆實際上對她的幫助極少,讓她對範睿恆也親切不起來。
之所以有此一問,還是她心中意難平,對夏想有所想法。
夏想沉吟一下,還是說道:“小時,你是一個好女孩,漂亮,聰明,能幹,有頭腦,完全可以有幸福美滿的生活,組建一個家庭,和正常人一樣,開開心心多好,何必非要強求一些自尋煩惱的事情?”
嚴小時盯着夏想,一雙美目眨也不眨,忽然哀怨地搖了搖頭:“你要是心裡有我,就告訴我,只要有我的一點容身之處,我也認了。要是一點也沒有我,我就死心。”
夏想不知該如何回答嚴小時。
他身邊的女人已經不少了,不想再多一份情債。上牀容易下牀難,動情容易了情難,他輕易不和女人發生關係,是因爲不想在沒有感情的情況下,和一個女人有了肉體關係,不符合他的做人準則。但說到對嚴小時,也不能說沒有一點感情,畢竟認識久了,又有過幾次曖昧的場景,他心中對嚴小時,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只能是喜歡,但不是愛,而且還足以讓他如對古玉一樣,心生憐惜,願意去疼愛。
有時一時心軟,一時的歡快,可能會帶來長久的悔恨,夏想伸手拍了拍嚴小時的後背:“你沒有必要自己給自己設置一個心理難關,我對你……”
“不要說了,給我留一個想象的空間好了。”嚴小時伸手忽然捂住了夏想的嘴,她的小手滑膩而冰涼,觸動了夏想的嘴脣,牽動了他的神經,感受到的是一絲殘留的溫柔,還有淡淡的香氣。
如玫瑰之香。
嚴小時走了許久,夏想才又重新邁開腳步,心思多少有點沉重。
雖然元旦在燕市的時間不長,夏想還是和胡增周見了一面。和胡增周的見面十分熱絡,兩人談興挺高,天南海北聊了不少。
當然也少不了和下馬區的一幫同事也舉行了聚會,江天、莊青雲、卞秀玲、傅曉斌、黃建軍等人全數到齊,雖然夏想最年輕,但人人喊他老領導,倒讓他還有點不好意思。
江天最熱誠,對於夏想對他的幫助很感動,喝得酩酊大醉。下馬區的局勢還算平穩,江天在夏想一幫老部下的協助下,牢牢掌控了局勢,下馬區得以平穩有序地過度,並且延續了夏想主政時低調、務實的風格。
李涵沒有參加聚會,聽說他回了老家。
臨走之前,夏想還是和梅昇平見了一次。梅昇平老樣子,似乎並沒有因爲新興農業的推廣問題而和夏想之間有什麼隔閡,依然嘻哈說笑,還讓夏想再幫忙撮合一下梅曉木和嚴小時,夏想不置可否地沒接梅昇平的話,說起了郎市的局勢和後葉石生時代的燕省局勢。
梅昇平也沒有透露太多的信息,在事情敲定之前,任何猜測都是多餘的,主要也是此次任命由政治局討論決定,最後常委拍板,梅昇平還不是政治局委員,沒有參預討論的資格。
說到政治局委員,梅昇平笑了:“其實我也沒有多大的抱負,退下來之前當一屆政治局委員就可以了。算來我來燕省有一段時間了,也該動一動了。”
夏想就心中一動:“梅部長要向上一步,省委副書記的位置不錯……”
“總在燕省,也意思不大,我想回京城了。”梅昇平也不知是真心話還是隨口一說,不過他的表情落在夏想眼中,有點意興闌珊的意味。
眼見大京城經濟圈元旦後有可能提上日程,梅昇平此時想回京城,恐怕不是本意。正是要在燕省站穩腳跟的時候,現在回去,豈非將大好機會拱手讓人?
不過梅昇平沒有再說,夏想也沒有再問。
假期一過,夏想就回到了郎市上班。一上班,就從市局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疤臉在看守所成功逃脫,現在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