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難道沒有什麼想法?當然有,而且還不少,但他也知道,白戰墨下馬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區長人選的提名,又將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如果他所猜不錯的話,付先鋒賊心不死,肯定還會打區長的主意,因爲下馬區有他的200億遊資在此。
白戰墨可以丟官,可以當棄子,但長基商貿已經涌入的100億熱錢可不是說撤就能撤走的,而且付先鋒也未必死心,他自認有實力有背景,怎麼會因爲白戰墨的下馬而放棄精心準備的計劃?付先鋒肯定還會繼續謀求區長的寶座,甚至還有可能不惜一切代價。
凡事不可掉以輕心,夏想清楚,白戰墨被免只是引發了第一波浪潮而已,關鍵的區長人選之爭,纔是第一次浪潮之後的高潮。而且,還有市委組織部長之爭。
兩天後,市委正式宣傳,下馬區委書記白戰墨因個人原因辭去區委書記一職,市委同意白戰墨同志的辭職申請。
消息傳出,下馬區一片譁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許多不知內情的人都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兩天不見白書記上班,原來白書記發揚了高風亮節,主動辭職了,可是他的書記幹得好好的,雖然有了一個處分,但在國內官場上,背處分的幹部多了,沒見幾個臉皮薄就馬上辭職的,白書記是因爲什麼而撂了挑子?
衆人紛紛猜疑,有人認爲是白戰墨被夏想逼迫過近,又背了處分,覺得沒有了前途。還有人認爲白書記發揚了風格,主動辭職爲夏想讓開位置,表現出了一個優秀的黨員幹部敢爲人選的精神。當然更多的人心裡有數,在國內的官場之上,除非刀架到了脖子上,否則沒人主動辭職,不是風格不風格的問題,而是權力讓人貪戀,只要一旦大權在手,就沒有一個人主動放權。白書記主動辭職,肯定是迫不得已的原因。
沒聽到市委對外公開的說法是,因爲個人原因而辭職?個人原因到底是什麼原因,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當然更有自認知道內幕的高深莫測者會對別人的猜測不屑一顧,故作神秘地說是其實白書記之所以辭職,是因爲白書記拜了一名道士爲師,準備用畢生的精力來研究風水學,力爭在風水學上面有所建樹,爲他的風水書記的說法正名。
大家無不對此嗤之以鼻。
官場上的事情向來就是傳聞最多,捕風捉影也好,空穴來風也好,反正誰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真正的知情人士從來不會主動解釋,包括夏想。
夏想假裝沒有聽到關於白戰墨的傳聞,他關心的是久拖不決的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和下馬區的區長人選。
兩天後,比白戰墨辭職消息更讓下馬區的人震驚的是,前來下馬區宣佈市委決定和任命的,竟然是市委常務、組織部長方進江親臨。當然,如果說方進江親臨還不算太讓人吃驚的話,和方進江同行一起出現在下馬區主要黨政領導面前的付先鋒,就讓許多人摸不到頭腦……市委宣佈一個決定和任命,由組織部長親自前來就已經是高規格了,居然還有一個副書記同行,到底是下馬區在市委的心目中高人一等,還是夏想的本人面子大?
夏想也對付先鋒陪同方進江前來,微微吃驚,不過當他看到付先鋒一臉和善的笑容,非常熱情地和他握手,一點也沒有因爲白戰墨的下臺事件而流露出絲毫不滿,他就知道,付先鋒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還對區長的位置抱有幻想。
下馬區區委會堂之中,座無虛席,以夏想爲首的下馬區全體黨政領導全部到齊,沒有一人缺席,中層以上的幹部也都列席了會議。
幾乎所有的人都對方進江的親臨感到震驚,又對付先鋒的意外出現,大感不解。甚至有人不無惡意地想,難道付書記是找事來了?
會議由夏想主持。
夏想首先代表下馬區委區政府對付先鋒和方進江兩位市委領導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在發表了致詞之後,就請付先鋒首先講話。
“同志們,白戰墨同志因爲個人原因,向市委提出辭去一切職務,經市委慎重研究,決定接受白戰墨同志的辭職申請……白戰墨同志在擔任下馬區委書記期間,爲下馬區的發展做出了應有的貢獻,雖然也有一些失誤和過錯,但總體上還是一個值得肯定的同志。”
付先鋒的發言相當於市委對白戰墨的定論,基調不高,肯定的地方不多,而且原因也是一帶而過,含糊其辭,就讓與會的人心中有數,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反正不是什麼好事了。
一般來說,卸任或調任的區委書記,市委都會給出高度評價,比如說是一名水平高、能力強、作風實、廉潔從政的領導幹部,如付先鋒寥寥幾句話帶過,在場的都是在官場中摸打滾爬過幾年的人,都大概猜到了白戰墨是引咎辭職。現在還沒有對外公佈,可能是市委還沒有對白戰墨的下場做出最後的結論。
付先鋒發言完畢,衝夏想微一點頭,態度之好,出人意料。夏想也是微微一笑,衝臺下說道:“下面請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方進江同志講話。”
方進江四平八穩地宣佈了市委的任命:“市委經慎重研究,決定夏想同志任中共下馬區委委員、常委、書記,人大主任提名候選人。夏想同志政治素質高,大局意識強,有較強的組織協調和駕馭能力,市委認爲,由夏想同志擔任下馬區委書記是合適的,是正確的。”
方進江話音剛落,會場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掌聲熱情而真誠,經久不息,表明了夏想擔任區委書記是衆望所歸,是民心所向。
夏想起立,雙眼微微溼潤,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足足多等幾個月。幾個月前競爭書記一職的失利,直到今日才終於如願以償,他也是感慨萬千,朝臺下鄭重鞠躬!
陳天宇一臉激動,心潮澎湃,夏區長終於成了夏書記,對下馬區來說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事。下馬區只有在夏書記的全面領導之下,才能大步前進,才能昂首闊步。
傅曉斌也是非常高興,慶幸他一開始就站對了隊伍。夏想能夠扶正,他作爲區委辦公室主任,以後就會和夏想走得更近了,絕對是一件幸事。
當然,晁偉綱也因此水漲船高,成爲了書記秘書,以後前途一片光明。
謝源清目光閃動,一臉平靜,看不出是什麼態度。不過他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可以看出他還是樂觀夏想的衆望所歸。
卞秀玲賣力地鼓掌,夏想由區長到書記,雖然級別沒升,但卻是真正成爲了一把手,她是真心爲他感到高興。和白戰墨相比,夏想更有能力,更有威望,更適合領導下馬區。
黃建軍也是心潮起伏,終於扳倒了白戰墨,下馬區終於變天了,夏區長終於成了夏書記,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只是可惜的是,白戰墨只是被免了職,沒有追究責任,其實按照他的想法,最少也要將白戰墨開除公職開除黨籍。
而和白戰墨關係密切的李應勇、祁勝勇和關啓明都是無可奈何的表情,沮喪、不甘和無奈,幾人都有點垂頭喪氣,甚至不願意擡頭面對衆人。
心緒最爲複雜的當屬慕允山和滕非,兩人也沒有想到事情發展之快,遠超兩人的預料。原以爲白戰墨背了一個處分之後,能夠安生一段時間,至少也要幹完一屆再說。不想才幾天時間,就又徹底淪陷,被一免到底!
慕允山、滕非雖然和白戰墨關係不遠不近,但和夏想的關係也一樣是若即若離,有白戰墨在,對夏想是一個不小的制約,也對他們有利。現在白戰黑下臺,不是利好的消息。
夏想一家獨大,慕允山和滕非就感覺身上壓力倍增。
下馬區一干常委之中,最有超然態度的就是莊青雲了。
莊青雲剛到下馬區上任才幾天,下馬區就風起雲涌,變了天。他初來乍到,並沒有想着一來之後就有所作爲,就抱了低調做人埋頭做事的想法,反正有了康少燁的前車之鑑,他身爲副書記,夾在書記和區長之間,最好的做法就是堅持職守,不多事,不生事,不挑戰領導的權威。
因此當他親眼目睹了幾天之後夏想搖身一變,由區長變成了書記,他也沒有太大的震驚。夏想的強勢區長的大名他早有耳聞,白戰墨身爲一把手也在和他的對抗之中敗下陣來,他身爲副書記,更不會主動挑戰夏想的權威。
既然不想當面惹事,不想背後生事,夏想是區長還是書記,對他來說區別不大,因此莊青雲對夏想順利接任書記,持袖手旁觀的態度。
不過他對於白戰墨的倒臺,卻暗叫了一聲可惜。因爲他從胡增周口中得知了一部分白戰墨下臺的內情,他並不認識白戰墨,也清楚白戰墨作爲付先鋒的棋子,實際上沒有多少自主權。
人心各異,下馬區因爲夏想就任書記,幾人歡喜幾人憂……
方進江宣佈完市委的決定之後,等掌聲一落,又照例說了一些套話,對夏想的履新表示祝賀,並說市委會盡快落實區長人選,在區長人選落實之前,就辛苦夏想同志一肩挑兩頭,爲下馬區多出些力。
夏想對組織的安排表示感謝,他表示將牢記責任,加強學習,儘快熟悉環境,進入角色,忠誠履職,依法行政,嚴格自律,爲下馬區的經濟社會發展多作貢獻。
最後,付先鋒又發表了一番講話,語重心長地寄語下馬區的黨政領導,要放下成見,放下包袱,輕裝前進,爭取早日實現下馬區的戰略目標。
一場還算隆重的任命大會就此落下帷幕,也標誌着下馬區正式告別了白戰墨時代,進入了夏想全面主政的時期。
……
週五一下班,夏想就接到了宋一凡的電話:“夏哥哥,來我家裡吃晚飯好不好?”
夏想知道肯定是宋朝度找他有事,就笑:“是你請我,還是宋省長找我有事?”
“當然是我請你了……”宋一凡壓低了聲音,故意逗夏想,“就我一人在家,爸爸出差了,我一個人好害怕,你來陪陪我,好不好?”
“好。”夏想出乎宋一凡意外,一口答應了。
放下電話,宋一凡一臉竊笑,心想夏想一向聰明,今天終於上當了,等他興高采烈地來了之後,卻發現爸爸也在,會不會一臉痛苦加失望?想到夏想被她騙得團團轉,宋一凡幾乎要笑出聲來。
夏想沒有直接去宋朝度家中,而是先回了家,向曹殊黧說了一聲,從家中翻出了陳年的劍南春——宋朝度最喜歡喝陳年劍南春,而曹永國珍藏的陳年劍南春年頭最長,回味最悠長,宋朝度最喜歡。
夏想來到宋家,敲門進來,見宋一凡穿了一身居家服,衣服很卡通,毛絨絨得十分可愛,讓人看了忍不住想抱上一抱。不過宋一凡現在越來越有大姑娘的味道了,胸前高聳,身材也越來越曼妙玲瓏,就是一臉稚氣未脫,讓人看了她一臉狡黠而且天真的笑意,才知道她其實還是個小女孩。
儘管說來,17歲的小女孩也算是大姑娘了。但在夏想看來,其實宋一凡和古玉相比,她纔是最象妹妹的那個人。
宋一凡眨眨眼睛,伸手幫夏想脫下上衣,還幫他拿出拖鞋,瞧她的動作有點笨拙,姿態有點彆扭,夏想終於明白過來,原來她在學曹殊黧。
小姑娘有心事了,還在逗他玩,以爲他是特意來赴她的約?夏想忍住笑,就問:“就你一人在家?”
“就我一人在,怎麼了,你可別想打壞主意,我可是剛剛學了女子防身術。”說着,她還雙手握拳,小臉一板,有模有樣地向夏想拉了個姿勢。
夏想忍俊不禁:“幹什麼?你想打我?小心打了我手中的酒。”
“什麼酒?”宋一凡才發現夏想手中拎着酒,不由一愣,“你拿酒做什麼?我又不喝酒……哦,我明白了,你想灌醉我,想圖謀不軌……”
“還騙人沒夠?”夏想伸手颳了一下宋一凡的鼻子,將酒放在地上,“這是陳年劍南春,是宋省長最愛喝的……我想他應該心情不錯,今天晚上我們正好喝兩口。”
宋一凡急了:“我爸沒在家,我沒騙你,你怎麼能不相信我?我生氣了,從現在開始,不和你說話了。”
小女孩就是一生氣就不理人,夏想一伸手又從身後拿過一個精美的盒子,遞到宋一凡手中:“好了,別騙人玩了,送你一部新手機,是最新上市的智能手機,快去研究一下怎麼玩。”
宋一凡立刻笑逐顏開,伸手接過盒子,甜甜地說道:“哇,太好了,謝謝夏哥哥。”
夏想就又揪了揪她的耳朵:“你爸在書房還是在陽臺?”
“在陽臺!”宋一凡有了新手機,轉眼就忘了捉弄夏想的事情,蹦蹦跳跳跑到一邊玩新手機去了。
夏想搖頭一笑,來到陽臺上,見宋朝度正坐在茶几前面,擺弄茶壺。
“我就知道小凡捉弄不了你……”宋朝度呵呵一笑,用手一指椅子,“坐,雖然現在沒有陽光,不過坐在陽臺上,總覺得能夠安靜下來。”
陽臺面積不小,種了不少花花草草。宋朝度平常在家的時間不多,但花草卻養得極爲茂盛,鬱鬱蔥蔥格外喜人,夏想對花草沒有研究,叫不上名字,但在到處枯黃衰敗的冬天,能夠看到眼前的滿眼綠色,也是心中欣喜。
花草能夠讓人靜心,讓人放鬆,估計也是宋朝度喜歡坐在陽臺上的原因。
夏想就不客氣地坐在旁邊,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開口問道:“最近葉書記和崔書記之間的走動,多不多?”
“不多不少,比起前一段時間少了一些,但比起你在省委的時候,又多了一些。”宋朝度饒有興趣地看了夏想一眼,“不說下馬區的局勢,直接關注省裡的動向,和我可正好相反。”
“呵呵。”夏想笑了,“我正想向您彙報一下下馬區的局勢,您就先開口問了。人都是喜歡捨近求遠,我在下馬區,自然更關心下馬區外面的情況了。”
宋朝度擺擺說:“下馬區的局勢,也不用向我彙報了,我也瞭解了大概。白戰墨一下臺,矛盾就集中在了區長人選上面,估計付先鋒還會插手區長的提名。政治人物,除非退出了官場,否則任何利益都不會放過。”
夏想點頭:“我也想到了這一點,胡市長應該暫時沒有打算安插人下來了,因爲莊青雲剛剛到下馬區擔任副書記,他再提名區長,他也開不了口。另外,大家都把我當成了陳書記的人,所以都認爲陳書記也不好再提自己人到下馬區當區長,總不能一個區裡全是你一家店了,也不符合規矩。這樣一分析,付先鋒還真是最理直氣壯地要提名區長人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