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幹得好好的,不犯一點過錯,也能將我就地免職?”夏想還有點不服氣。
“沒有過錯?我是你什麼人?兒子是你什麼人?你還好意思說沒有過錯?就憑這一點,你說老爺子開了口,葉石生還能放過你?”連若菡調笑了夏想一句,又一本正經地說道,“不管是老爺子還是我爸知道了,都是一個結果——大事不妙。”
“事情不好辦了,只能瞞多久是多久了。”夏想就搖頭說道,“等我到了枝繁葉茂的一天,看他們誰還能拿我怎麼樣?現在我還有點弱小,就暫時忍了。”
“你還忍了?你和人家女兒都生了孩子了,欺負到人家頭上了,還大言不慚地說你忍了,我發現你顛倒黑白的本事也不小,真是服了你了。”連若菡繼續調侃夏想,“要是老爺子知道了還好說一些,大不了我拿兒子威脅他,他也會收手。要是讓我爸知道了就壞了,他的脾氣太倔了,誰勸都不聽,除非他自己想通了。所以我們以後重點防範的對象是我爸,其次是老爺子……”
和連若菡談好了攻守同盟,轉眼天色已晚,夏想就帶領幾人到外面一家安靜溫馨的家常菜館吃了晚飯,第二天一早,他就開車前往高速,準備返回燕市。
快上高速時,忽然電話響了,夏想正在想回去的事情,也沒看來電話號碼,隨手接聽之後,就說了一句:“你好,我是夏想。”
電話一端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了梅曉琳的聲音:“我在都瑞國際小區,你方便的話,就過來一趟……”
夏想瞬間沒有反應過來,隨即意識到是梅曉琳心軟了,同意他見她們母女了,頓時欣喜若狂,急忙調轉車頭,直奔都瑞國際而去。
都瑞國際也是京城位置極好價格不菲的高檔小區,趕到的時候,已經上午10點了,夏想急急上樓,來到了1802室,在門口平息了一下緊張的心情,然後輕輕地敲響了門。
門打開,門口站着許久不見的梅曉琳。
梅曉琳胖了一點,身材恢復得還算不錯,而且氣色很好,臉色白潤,身材豐滿,更顯成熟風韻。只是她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疲憊。
見到夏想,她微微一笑:“見與不見都一樣,不過想到你畢竟也出了一半力,不讓你見見女兒也不心安,就見見好了,省得你說我沒心。”又不經意地打量了他一眼,“看你風塵僕僕的樣子,應該是從半路上調轉了回來?”
夏想老實地承認:“從高速口回來的,正準備回燕市。”
梅曉琳請夏想進屋,她見夏想眉宇之間有焦急之色,就問:“出了什麼事情要急着回去?”
夏想對她沒什麼好隱瞞的,就說了付先鋒插手下馬區重要人事問題的變故。梅曉琳聽了,點頭說道:“付家慣用的手段就是火中取栗,他們非常善於投機取巧,不過也確實有時時機把握是把握得非常準,否則付家的勢力也上升不了這麼快。既然付先鋒出了手,就不會善罷甘休。”
說話間,梅曉琳領夏想到了裡屋,一進門,夏想一眼就瞧見了躺在牀上的一個女嬰。
如粉雕玉琢一樣的一個小小的人兒躺在襁褓之中,她頭頂之上放着一個嬰兒架,身邊放着奶瓶,正瞪着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夏想。
嬰兒的眼睛都顯大,而梅亭的眼睛尤甚明亮,幾乎就是夏想眼睛的翻版。她的鼻子也象極了夏想的鼻子,不過嘴脣的弧度象梅曉琳,但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都和夏想非常想象。果然是女兒象爸爸,夏想看着自己的女兒,不免心神激盪。
他竟然有了一個女兒,一個小小的天使,梅曉琳確實說對了,不管是對她來說,還是對他來說,女兒的出生,絕對是一個意外,天大的意外就是天大的驚喜,就是天賜的禮物。
“她真的很象我,比我還要帥。”夏想看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話來。
梅曉琳被逗樂了:“女孩不用能帥來形容,要用漂亮。女兒可比你漂亮多了,也比你白多了。”
夏想嘿嘿地傻笑了一會兒,圍着嬰兒車轉了兩圈,看了女兒半天,興奮之下,一小心說漏了嘴:“女兒以後長大了,肯定比兒子好,女兒和爸爸近,兒子卻是越大越和爸爸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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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會說好聽的話,剛從兒子身邊回來,到了女兒面前,就說兒子不好,你也挺八面玲瓏。”梅曉琳也不知是吃醋還是爭寵,不滿地說了一句。
夏想就奇道:“你怎麼知道我和連若菡之間的事情?”
“我猜的,一開始我聽說她生了孩子,再後來一想到你和她之間的來往,就想除了你,誰還能讓連若菡心甘情願地生孩子而不說出親生父親是誰?也只有你有這麼壞的本事了。”梅曉琳嘲笑夏想說道,“不過吳家要是知道了你的存在,你就倒黴了。我們梅家則不同,就算他們知道了你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也不會拿你怎麼樣……”
“爲什麼?”夏想也沒有細想,隨口問道,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女兒身上。
“因爲我本來被斷定沒有生育能力了,能夠懷孕,也是意外之喜。況且我也會大方地告訴家人,是我主動引誘你,你不過是被動上了我的牀,我們之間既沒有感情,又沒有糾纏,就是一夜之後,大家各奔東西而已。真正算起來,我還是沾了你的光纔對。”
夏想汗顏,梅曉琳還是以前的梅曉琳,犀利而不饒人,他就不甘地說道:“何必說得這麼難聽,你我好歹相識一場,就算沒有男女之情,也是不錯的朋友,對不?”
不說還好,說了之後梅曉琳反而更不高興了:“我就知道我入不了你的眼,遠比不上連若菡。既不能在官場上如魚得水,又不能在商場上大展手腳,你大不可不必可憐我們母女,就算沒有大本事,我們也能養活自己。”
夏想只好勸她:“怎麼又扯遠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誤解。其實我們之間,也不是沒有一點感情,只不過我有了曹殊黧,又有了連若菡,就得堅持原則,不能再招惹別人了,多了我也負不起那麼多的責任!”
夏想說的是實話,是心裡話,梅曉琳漸漸平息了心情,坐在了牀邊,說道:“不怪你,怪我自己好了。本來我也不想和你再有糾纏的,可是有了孩子,就不免又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不過你要明白,是你非要來看孩子,來招惹我的,我已經在儘量避免和你見面了,今天的見面,完全是在你的強烈要求之下才促成的,不是我的原因。”
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夏想也不願意點破梅曉琳的自欺欺人,就說:“是我的不對,我承認。不過既然有了孩子,我也不能完全地逃避責任,以後有機會,我再來看望孩子,好不好?”
“以後再說,看我的心情了。”梅曉琳依然嘴硬,“好了,別多說了,你不是急着回燕市辦要事嗎?快走你的,有什麼過不去的難關就去找叔叔,他肯定會幫你的。”
“他知道了孩子的真相?”夏想驚問。
“還沒有,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沒事,他比吳家人尤其是吳才洋開明多了,纔不會怪你什麼。”梅曉琳莫名地對吳家人有敵意,“記住,付家人現在對付你,以後如果還有一大家族害你的話,就一定是吳家。”
夏想本來還想多待一會兒,卻被梅曉琳連推帶趕趕出了家門,催促他早點回去先辦正事要緊。夏想也沒強留,連午飯也沒有吃,就開車上了高速,一口氣開回了燕市。
一到燕市,先在市委附近簡單吃了一口飯,就急忙進了市委大院,停好車,直奔樓上的陳風的辦公室而去。
夏想的意外出現,反倒讓陳風吃了一驚。
陳風正在辦公室聽取高海彙報下馬區的各項工作進程,聽到秘書說夏想在外面,就衝高海微一點頭,忙讓夏想進來。高海不是外人,沒有必要回避。
陳風見到夏想風塵僕僕的樣子,先是一驚,隨後笑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你的樣子出乎我的意料,有點急躁了。”
夏想笑了:“陳書記,您現在是省領導,我纔是處級,而且現在又是處級升副廳的緊要關頭,可不能出現意外,否則沒有回頭路可走。在您眼中不是大事,在我眼中,可就是天大的大事了。”
陳風呵呵一笑:“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慌張的樣子,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以你一直是遇事不亂……你今天的樣子,倒還符合你的年齡。”
夏想無奈地搖頭:“陳書記,我是找您請求幫助來了,您倒好,一見面先說我兩句,是想打擊我的積極性,還是想批評我不夠穩重?”
陳風笑得更開心了:“好,好,你還向我訴苦了,不就是付先鋒提了一個白戰墨,他身爲主管人事的副書記,提名區委書記人選是權限之內的事情,不要大驚小怪。我和增周都點了頭,常委會上通過你的提名沒有問題,你是對你自身不放心,還是對我這個市委書記的能力不放心?”
高海在一旁聽了,暗暗吃驚夏想和陳風之間的關係確實比外界傳聞得還要密切,連他在陳風面前也得必恭必敬,不敢開口說笑,夏想倒好,不但和堂堂的省委常委、市委一把手說話時十分隨意,還透露着親切,而且聽陳書記的口氣,完全沒有當夏想是外人,也不是把他當下屬看待,說話時輕鬆隨和,簡直就和家人聊天一樣。
高海心中無比羨慕,夏想纔是處級,不但深得葉書記的賞識,還和陳書記的關係親密無間,他在爲人處世方面,已經比他這個老官場強了太多。想起他在市政府秘書長和副市長的位置上,一呆就很難再邁進一步,也是微微有些感慨。
夏想和陳風說笑幾句,才和高海親切地打了招呼。高海站起身來,拍了拍夏想的肩膀,感嘆地說道:“小夏的步子走得雖然跨越了一點,但還算穩健,也是少見的紮實風格,我相信你能主持好下馬區的工作。”
又問了幾句夏想在京城的情況,高海自知夏想要和陳風討論一些人事問題,他身爲副市長不便旁聽,就提出了告辭。
夏想就替陳風送高海到了門口,夏想看出的高海的情緒有點失落,也覺得高海近些年仕途不太順利,就說:“有時候機遇也很重要,相信高叔叔也有騰飛的一天。”
高海見夏想對他依然如故,心情多少舒展了一些。
夏想先向陳風彙報了一下在商務部的工作,簡單交待了一下在京城的收穫,陳風聽到夏想已經拿到了研究生學歷,高興地說道:“又加了一項政治分,至少在學歷上,沒有人再挑你的毛病了……白戰墨可是研究生學歷,你現在和他站在同一起跑線了。”
“您對白戰墨此人有什麼看法?”白戰墨是市委的人,陳風應該有所瞭解,夏想就開口問道。
“爲人很穩重,不多事,在市委的幾年來,上級交待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好,沒有出過任何差錯,而且他個人的履歷也非常厚重,讓人挑不出任何問題。”陳風對白戰墨的爲人給予了高度的肯定,話鋒一轉,又說,“唯一的一點缺憾就是,沒有在地方上主政的經歷,比起你曾經擔任過副縣長、常委副縣長的經歷,還欠缺了一點基層資歷。”
“有沒有基層經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其他方面的資歷足以彌補缺陷,而且他還是研究生學歷,在現在提倡幹部年輕化、高學歷化的今天,白戰墨的學歷和在部委工作的經歷,很佔優勢。”夏想也從另一個角度分析了一下問題,“當然問題的落腳點不在白戰墨本人身上,而是在付書記身上,他選擇的時機太敏感了。”
陳風點了點頭,片刻之後又笑了:“不要忘了,燕市是我在主事,是增周在主政,還有進江也和我保持一致,付先鋒再有手段,他也繞不過市委常委會!”
陳風身爲市委書記,說出這句話自然就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和氣勢。得到了陳風最有力的承諾,夏想還是心中隱隱擔憂,只是不好再多說,再說,就真成了對陳風的不信任了。儘管他和陳風關係良好,也不能說出不該說的話。
陳風是市委書記,他的權威不容侵犯。付先鋒不能侵犯,他也不能。
但不管如何,今天的會面,陳風還算很給面子地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夏想再淡定,再沉穩,在面臨由正處升任副廳的重大轉折面前,也難免會有焦躁和憂慮。因爲易向師的話不得不聽,連易向師都不敢小看付先鋒,可見付先鋒確實有過人之處。
問題是,付先鋒的後手到底暗藏什麼樣的殺機?最大的謎底也許就是最大的意外!
和陳風談完話已經下午3點左右了,夏想告別陳風,又來到了胡增周的辦公室。
胡增周對夏想的到來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非常客氣地起身相迎,握住夏想的手說道:“小夏,你總算回來了,現階段還有許多難題需要你出面克服。你要再不回來,我就要直接打電話請你了。”
胡增周擔憂的是達才集團的資金落實問題,其他公司的資金應市政府要求,已經陸續到位,有些甚至已經開始動工建設,遠景集團開發的下馬河的拓寬工程,已經完成了五分之一的工程量,可以說現在的下馬區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而最大的開發商達才集團雖然已經和市裡簽定了協議,但資金遲遲沒有到位,所有預定的工程,都沒有一絲動工的跡象,身爲市長,胡增周不擔心纔怪。
沒有達才集團的全方位的投入和建設,下馬區的興建,至少要推遲五年以上!
市政府也派人和達才集團進行接觸,得到的答覆是,成總正在外地出差,等成總回來後,肯定及時跟進下馬區的項目。但胡增周心裡清楚,成達才就在燕市。
人在燕市,故意避而不見,不是成達才託大,而是成達纔在等候市委對下馬區的任命結果。儘管胡增周並不知道達才集團的投資和夏想是不是主政下馬區掛鉤,但他也心裡有數,成達纔是看人投資,是在等夏想出面去請。
胡增周也沒指望達才集團能一次性就將前期資金全部到位,他所求的不過是達才集團部分資金到位,然後開始動工建設,哪怕只是象徵性地做做樣子,也好過所有達才集團的項目一點動靜也沒有,因爲已經有了各種各樣的傳聞,說是達才集團並不看好下馬區的前景,有可能會撤資——傳聞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下馬區下一步招商引資的工作。
胡增周就無比熱切地盼望夏想早日迴歸燕市,好勸動達才集團開始行動,也好有利於穩定下馬區的局勢。達才集團是一個風向標,影響力太大了,幾乎所有燕省的投資商都對達才集團遲遲沒有動工而心存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