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躡手躡腳,儘量輕得不出一點聲音,就是想給小丫頭一個驚喜。輕輕地關上門,高擡腳,輕邁步,不料剛剛邁出第一步,就聽到腳上傳來“啪”的一聲脆響,嚇得一下跳到了一邊,以爲出現了什麼莫名其妙的事情。
“咯咯……嚇倒你了,讓你騙我!”小丫頭從裡面跳了出來,笑得前仰後合。
夏想低頭一看腳下,是一張泡沫塑料,一踩上氣泡破裂,自然會發出“啪”的一聲聲響。夏想現在的樣子是一手高舉一束玫瑰,一手捏着鑰匙,一隻腳還高高擡起,一臉愕然,睜大眼睛看着小丫頭——樣子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小丫頭捉弄夏想成功,開心得忘乎所以。
夏想驚醒過來,假裝大怒,一下撲了過去,將她抱了起來,扔到牀上,惡狠狠地說道:“想謀殺親夫?膽子不小,看我如何收拾你一頓!”
玫瑰花散落一地,也顧不上管,夏想作勢就要撲上去,卻被小丫頭一句話又定在了當場:“饒命!快別鬧了,我好象有了……”
真的?夏想呆立不動,一眨不眨地看着小丫頭的……肚子,看了有半分鐘纔想起來現在哪裡會有動靜,就又忙問:“真的假的?可別騙我,我膽小。”
“你有什麼好怕的?裝腔作勢。”小丫頭噘着嘴,有點委屈地說道,“你又不受累不挺着大肚子,以後都是我的罪,你反正辦完壞事之後就不管了,再難受再不舒服不得我一個人受?”
女人難道一懷孕就有理了,小丫頭可是很少向他叫屈,夏想就走過去抱住她:“測試過了?確定有了?”
“還沒有,推遲好幾天沒來例假,我懷疑是。”
“有些事情不能靠推測,要有科學依據,來,用早孕試紙試一下。”
“怪事,你怎麼好象比我還有經驗,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小丫頭斜着眼睛看着夏想,一臉古怪笑意。
夏想急忙擦汗:“看,又跑題了不是?你不知道,男人從小到大,許多事情是無師自通的,還有從許多電影電視上,也可以學到不少知識,我估計你也看過類似關於兩性知識的錄像……”
小丫頭知道夏想說的是什麼,頓時羞紅了臉:“沒有,我纔不看亂七八糟的東西,誰象你,壞得什麼都知道。怪不得你在牀上這麼會折騰人,原來都是跟錄像上學的,真丟人。”
夏想就嘿嘿一笑:“青春期,都怪荷爾蒙,不怪我。可以理解,男人都這樣。也正是因爲男人的荷爾蒙,纔有了世間唯美純真的愛情。”
“呸,還唯美純真?你都一肚子壞水了。”小丫頭上前打了夏想幾拳,又怯生生地說道,“你說,要是我真懷孕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毫不猶豫地生下孩子了。”夏想知道她性子柔弱,有心理壓力,就勸慰她說,“一回生兩回熟,第一次生孩子當然沒經驗,生兩次就習慣了。以前我老家的鄰居爲了要一個男孩,生了七個閨女,等生第八個孩子的時候,她正在廚房中做飯,就一邊做飯一邊把孩子生了下來,連菜都沒有炒糊,厲害不?”
“一邊去,說得跟真事一樣,女人生孩子哪裡有這麼容易,聽說和生死關差不多。”小丫頭摟住夏想的腰,“你們男人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便宜都讓你們得了,罪都讓女人受了,真不公平。”
夏想就又耐心地勸慰她一番,然後樂呵呵地下樓到藥房去買試紙。不一會兒就買了回來,一試,原來是虛驚一場。
夏想就逗她:“要是在古代,你謊報軍情是要軍法處置的,你知不知道?”
小丫頭一副甘願受罰的模樣:“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也是想萬一懷孕了,也好給你生一個寶寶。”
“不成功,便成仁。”夏想又攔腰抱起她,“既然上一次沒有成功,今天我們還再努力一次好了。我有毅力也有耐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還是不要了吧?”小丫頭也學會挑逗夏想了,“你如果只是單純地想要孩子,應該再等上半個月,因爲現在是我的安全期,你再努力也沒用。”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是練兵階段,要經常操練,在提槍上馬的時候,才能輕車熟路,一馬當先,是不是?”夏想淳淳善誘。
“哎呀,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小丫頭乾脆當起了鴕鳥,捂住了耳朵。
夏想就喜歡小丫頭真真假假的小情調,反正家中也沒人,情趣所至,也就顧不了許多了……
小丫頭躺在夏想懷裡,用兩根手指當走路的腿,在他的胸上跳來跳去,還在問:“女人生孩子爲什麼會疼?你說的在廚房中生孩子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在騙人?”
至於女人生孩子的高深問題,夏想身爲男人,自然並不是十分清楚。但廚房生子一事,確實是千真萬確的真事,就發生在他小時候的鄰居之家。也許隨着社會的進步,女人也在慢慢地退化,按照現在的非剖腹產不能生育的比例,中國在古代就已經滅亡了!
科技越發達,人類越退化,不知道是不是一種悲哀?
第二天,夏想還沒有來得及主動找宋朝度,宋朝度卻給他打來了電話,提出要去釣魚。
乍暖還寒的春天,又是細雨紛飛的天氣,平白增添了幾份陰沉氣氛。夏想開車接上宋朝度,沿向西北的山路一路行駛,直奔上一次的小池塘而去。
小池塘沒有名字,是一個農民在自己的農田裡挖土形成的池塘,灌上水後,灑種魚苗,加壓氧氣,然後就對外經營,按釣到的魚的分量收費,同時免費提供魚杆和魚食。許多人週末都愛這裡釣魚,也不是真心愛好,只是當成一種休閒和放鬆罷了。
因爲今天天氣不好,釣魚的人很少。夏想和宋朝度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坐在大傘的下面,開始釣魚。
宋朝度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一路上沒說幾句話,釣魚之後,也是全神貫注地盯着水面,半天沒有說開口。
夏想猶豫一會兒,還是問道:“宋省長,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宋朝度笑了笑:“倒沒有……不是不順心,是猶豫不定。”
夏想猜到了:“是關於何副總理視察的事情吧?”
宋朝度點點頭:“省裡的意見不統一,支持產業結構調整者和反對者一樣多。”
夏想就問:“您好象也是反對者之一?”
宋朝度忽然笑了:“我倒是聽說,你是大力贊成產業結構調整,還和錢秘書長來往密切?”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夏想倒不怕宋朝度責怪他和錢錦鬆走近,實際上,他和錢錦鬆也只是因爲一時的共同目標而走近,倒沒有更多的其他想法,就笑了笑:“錢秘書長和單城市委書記單士奇關係不錯,而單士奇和我岳父有些交情,有了這層關係,就有了一個一起坐一坐的機會。正好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相同,就交流了一下意見。”
“說說看,你對燕省產業結構的調整的看法。”宋朝度果然不再提夏想和錢錦鬆交往的事情。
“就全省的經濟形勢來說,不容樂觀。放眼國內,燕省的經濟雖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確實存在許多阻礙經濟進一步發展的問題,產業結構不合理,國企臃腫而不贏利,等等,如果不進行改制的話,將無法跟上下一波飛速發展的經濟大潮。”
從2002年開始,一直持續到後世,是國內房地產、汽車、高新科技、互聯網發展的黃金時期,在夏想的記憶中,燕省除了在房地產等基礎產業方面稍微跟上了國內的步伐之外,其他方面都落後了許多。互聯網自不用提,因爲離京城太近的緣故,許多人互聯網公司寧願到京城創業。汽車產業也沒有出彩之處,除了寶市一家汽車廠家生產的低價越野車曾經傾銷京城市場之外,再沒有汽車工業可以值得一提。高新產業更是沒有什麼可以炫耀的品牌,可以說偌大燕省猶如一灘死水,波瀾不驚,除了擁有環繞京津的優勢之外,就很少有亮點了。
夏想就想盡可能利用自己的優勢,影響到可以影響的人,奠定下燕省發展的基調,能夠助燕省早日意識到一步落後就要步步落後的慘痛教訓。
夏想在宋朝度面前就隨意多了,就他所瞭解的以後的發展方向,互聯網的財富神話,汽車行業的飛速發展,以及新興產業的層出不窮,含蓄而隱晦地爲宋朝度勾畫了一副令人神往的經濟大潮!
宋朝度顯然沒有想到夏想會有如此超前的眼光,他雙眼直視水面,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心中受到了強烈的觸動。他確實是不支持產業結構調整,認爲必然會給燕省的政局帶來動盪,甚至還有可能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在他看來,何副總理的觀點有時過於激進了一些,在國內的大政治氣候之下,先求穩後求前進纔是上策。燕省作爲保守的省份,又在京城的眼皮底下,能夠維持住中等省份的經濟規模就可以了,不必非要力爭上游。
宋朝度的觀點是,經濟爲了政治服務的,經濟問題,政治先行。只有先解決了政治問題,才能推行經濟政策。
但夏想的話明顯和他唱了反調,是政治問題,經濟先行。以後經濟的作用會越來越明顯,不但可以影響到政治進程,甚至還有可能成爲政治成敗的決定性力量!這就是和在國企當領導是一樣的情況,是努力將企業的效益搞上去,還是維持現狀,只管和上級處好關係,能夠熬夠資歷升官就成?
難道按照夏想所說,以後一切以經濟作爲升職的標準,豈不是成了全民皆商?連省委書記、省長也得屈服於投資,官本位思想豈非受到嚴重的衝擊?
宋朝度可以理解,但一時也無法接受。
“到了信息處工作以後,你的理論知識進步不少,士別三日,令人刮目相看……剛纔的一番話,已經有了放眼國內的高度了,呵呵。”宋朝度呵呵一笑,又說,“葉書記和範省長的態度不明,但相比之下,葉書記還是趨於保守,範省長似乎有向前小邁一步的決心。那你說說看,小夏,何副總理視察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夏想就謙虛地笑:“您幾乎已經將答案告訴我了,我再說不出來,也太沒有政治頭腦了。根據省裡的目前的狀況,葉書記雖然保守,但也沒有明確反對何副總理的底氣,而範省長既然支持,最終還是一個妥協結果,就是燕省會推行產業結構調整,但不是全省範圍,而是先找試點城市。”
雖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親耳聽到夏想一語道出省裡的決定,宋朝度還是微微驚訝,說道:“不錯,你的眼光很準確,基本上最後就是一個妥協的局面。關鍵是,試點城市不好找,而且省裡牽頭負責試點城市的常委,也不好指定……錢秘書長雖然支持產業結構調整,但他不是政府班子的人,最後牽頭的負責人還得從政府班子裡出,不是我,就是馬省長……”
夏想明白了,宋朝度憂心忡忡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不願意當牽頭的負責人,但綜合比較下來,由他牽頭的可能性又最大!
在宋朝度看來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也許他即將崛起的態勢會被試點城市所累,最終連累了政治前途。不過在夏想看來,卻是一件值得一試並且大有可爲的好事。
“不瞞您說,我已經替省裡找好了試點城市,差不多說服兩個城市的主要黨政負責人,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主動向省裡提出申請。”夏想笑眯眯地看了宋朝度一眼,沒賣關子,直接說了出來,“一個是寶市,一個是單城市。”
宋朝度大爲動容,手一抖,一條上鉤的魚又脫了鉤,他乾脆放下魚杆:“小夏,你就對產業結構的調整,這麼有信心,就認定一定有前景?你要明白,萬一試點不成功,兩個城市的主要負責人,也許會成爲政治犧牲品!”
宋朝度當然知道寶市的市委書記是誰,單城市的單士奇和王肖敏他也知道,但不清楚他們和夏想之間的關係到底多深。聽夏想一說,能夠勸動他們主動申請成爲試點城市,也能猜夏想深得他們的信任。
“在何副總理主導下,有相關國家政策的支持,有省裡的政策傾斜,再加上順應時代的潮流,怎麼會不成功?宋省長,單城市的書記單士奇和我岳父關係不錯,也是錢秘書長的人,市長王肖敏和陳書記也有交情,寶市就更不用說了,除了我岳父之外,還有邱緒峰也在,他們都是我親近的人,我勸說他們主動出面申請成爲試點城市,就是因爲我堅信,單城市和寶市如果打破陳規,必定可以大有作爲。試點城市不但可以大獲成功,而且還可以成爲政治生命中不可多得的一次躍進。”
夏想之所以說得斬釘截鐵,就是想成功打動宋朝度,讓他主動承擔起省裡的牽頭人的重任,一旦成功,他也可以藉此機會獲得政治上的加分。
機不可失。
宋朝度見多了夏想在商業上的成功先例,但他始終不能放開的是,他總覺得不可能在以後政治會遷就經濟,一切經濟先行,難道是有錢人的天下?當然他也不是完全忽視經濟的力量,政績也是要靠經濟說話,只是在夏想描述的藍圖之中,經濟甚至成爲決定性的力量,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夏想確實不是危言聳聽,在後世,在越來越強調政績和GDP的時代,別說縣委書記,甚至市委書記見到外商,也會陪着小心說話,還出現過不少市長被假外商騙了一把的糗事,也間接地說明,金錢的魔力確實巨大,已經影響到了許多官員的政治判斷力。
被動不如主動,夏想也清楚,按照省裡的局勢分析,馬萬正身爲常務副省長,肯定不會牽頭兩個試點城市。其他副省長之中,就只有宋朝度是常委,如果讓一名普通的副省長牽頭,又顯得省裡重視不夠,很明顯,宋朝度就成了唯一的最合適的人選。
如果宋朝度主動提出,就會讓他在葉石生和範睿恆面前增加不少印象分,毫無疑問,也會傳到何副總理的耳中。等着試點城市取得了成效之後,何副總理肯定會對宋朝度的勇於進取的精神高看一眼,對宋朝度的仕途也大爲好處。
主動,要遠比被動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
雖然說自始至終好象自己沒有好處可得,但大多時候,好處不一定非要擺到明面之上,暗中所得到的利益絕對豐厚。不說單士奇和王肖敏會對自己心生感激,他們因此極有可能在政治上前進一大步,以後身居高位,對自己的幫助也會有所表示。曹永國就不會說了,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就是邱緒峰也會因此受益匪淺,和自己之間的默契也會更進一層。由此,也相當於和邱家的關係進了一步。
還有宋朝度受益之後,對自己帶來的有利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短期內不明顯,但從長遠來看,宋朝度絕對是下一任省長的強有力的競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