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向還沒有猜測到陳風的用心,市委組織部部長方進江就向市委提交了建議,基於幹部異地交流的原則,擬將安縣縣委常委、副縣長強江海調任景縣任常委、副縣長,請市委批准。
看了方進江的報告,崔向啞然失笑,好你個陳風,玩了一手暗渡陳倉,原來故意設下一個陷阱,就是爲了挪開強江海,給夏想讓路?不就是搬開一個強江海嗎?至於故弄玄虛非要繞一個大彎子嗎?
強江海是誰,崔向沒什麼印象,他笑完之後,想了想,提筆批示:“已閱,轉鵬飛同志查閱!”
崔向嘲笑陳風有點小題大作了,認爲陳風肯定是覺得自己會本能地排斥夏想,如果直接提出調離強江海爲夏想讓路,自己會故意壓下不放,所以纔來了一手欲擒故縱,明顯是看輕了自己。崔向暗笑,他好歹也是省委常委,堂堂的燕市市委書記,就算對夏想不是很欣賞,也不至於故意壓着不放,不提撥夏想。他要對整個燕市和省委負責,考慮問題不得不全面一些。
崔向非常痛快地批示了方進江的報告之後,王鵬飛也迅速批示,書記、副書記以及組織部部長都一致通過,提交常委會時,幾乎沒有反對的聲音,很順利就通過了表決。
崔向不知道的是,調強江海到景縣,是陳風在爲江天鋪路的同時,又順利解決了夏想的問題,可謂一舉兩得。
計策,其實還是江天想出來的。
因爲江天上任在即,卻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就是建設廳廳長武沛勇有意安插自己人到景縣,看中的正是常委、副縣長的位子。江天也旁敲側擊打聽到,武沛勇的這個親戚,不學無術,在建設廳任副處長,據說說話辦事頗有武沛勇的風格。
正好景縣的常委、副縣長調離景縣,空缺出來一個不錯的位置,武沛勇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竟然打起了景縣的主意。江天到景縣上任,正心中忐忑不安,擔心做不出政績,再放這樣一個人物在身邊,他願意纔怪。
江天就詳細地分析了一下局勢,覺得夏想幫了自己不少,自己也該幫他解憂,就經過一番思索,設計了一出漂亮的暗渡陳倉之計。
陳風也正有心趁此時機,扶夏想上位,要不夏想至少還要熬上一年才能配常委。他聽了江天的計劃,彷彿才認識江天一眼,盯了他半晌,才說:“江天,跟了我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發現你也是一個非常有政治頭腦的人。”
江天見陳風一臉嚴肅,以爲陳風生氣了,忙驚慌地說道:“我其實還是爲了替夏縣長着想,他是您最欣賞的干將,也幫了我不少忙。”
“是你姐夫的事情吧?”陳風笑了,及時敲打了江天一下,“夏想幫你姐夫,不過是舉手之勞,也算是正常的人情往來,你倒一直記在心裡。”
江天頭上隱隱滲出汗珠,他不象夏想在陳風面前隨意,能隨時摸透陳風的喜怒哀樂,他有時把握不準陳風的喜怒,說白了,還是有點怕陳風,又聽陳風對他的事情瞭如指掌,忙說:“我上學的時候,全是姐夫供我學費和生活費,做人不能忘本,幫我姐夫的人,就和幫我沒有兩樣。”
“不能忘本?說得好,希望你不管走到哪裡,不管走到哪一步,都牢牢記住這一句話!”陳風其實對江天還是有感情的,只是唯一不欣賞他的一點,就是他在自己面前放不開,有些侷促,這麼多年了,一直如此。江天能力也有,眼色也有,辦事沉穩,又心細,在官場上屬於穩紮穩打的類型,只要一步步堅定地走下去,總有出頭的一天。
江天聽了陳風的這句話,一顆心又放到了實處:“陳市長,請您放心,您對我的栽培,我永遠銘記在心。”
“我相信你!”陳風從江天肯下力氣幫夏想的事情上,也看了出來,江天確實值得信任。
於是陳風就聯合方進江演了一出好戲,最後成功地騙過了崔向,讓武沛勇的願望落空。當然,至於武沛勇如何大發雷霆,如何大罵崔向,就不是陳風所操心的問題了。陳風也不是故意讓崔向惹禍上身,反正崔向和武沛勇之間的矛盾早就是公開的秘密,那麼讓崔向間接地破滅了武沛勇的美好願望,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對於市裡發生的一切,夏想還太清楚,他也正好來到市裡,要和高老見面,事關遠景集團的長遠發展,不得不慎重對待。
本爲約好要在遠景集團的辦公大樓見面,到了市裡之後,又接到高老電話,說是最好到森林公園會面,夏想就轉道到森林公園。
到了公園,高老還沒有到,他就先到了裡面,四處轉了一轉。
森林公園內,除了樹木就是湖泊、假山,建築物很少,蓮居是連若菡單獨闢出的僻靜之地,並不對外。夏想花了十幾分鍾將森林公園的規劃圖研究了一下,心中就有了一個大致的想法。
以森林公園的規模,閒置的地方也確實不少,想要興建療養院和會議中心,綽綽有餘,有足夠的場地和空間。但最大的難題在於,如何將療養院和會議中心修建得既幽靜又安全,還不能與外面的景緻太隔絕開來,否則也體會不到鬧中取靜的妙處。
省裡也好,市裡也好,大小領導們,他們需要的是一種寧靜和放鬆,但不是與世隔絕,既要做到安靜愜意,又要感覺到距離鬧市僅一步之遙,就需要高超的技巧了。
夏想想了又想,一個思路慢慢成了形。
讓夏想意想不到的是,高老不是一個人前來,居然由高晉周陪同。
高老一見夏想,就親熱地拉住他的手,說道:“小友,你比我早到十幾分鍾,是不是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思路?我一路上一直在考慮如何才能做到鬧中有靜、靜中有鬧的雅緻,應該說,療養院和會議中心的建築設計不是難題,如何和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纔是重點。”
高老果然是高老,一語點破關鍵之處。
夏想先向高老問了好,又向高晉周問好,才說:“高老所想,也正是我剛纔一直在考慮的重點。我覺得,在樹林之中闢出一塊空地修建療養院,然後再間隔幾百米遠,同樣還是在林中修建會議中心,療養院和會議中心之間,修建兩條林間小道……”
高老越聽,眉宇間的喜色越濃,聽到最後,哈哈大笑,回頭對高晉周說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高晉週一臉佩服的神情,點頭說道:“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爸,不怪你這麼喜歡小夏,他確實厲害,和你的想法不謀而合。”
夏想一臉驚奇:“真的?我的思路又和高老的奇思妙想撞車了?”
高老連連點頭:“路上晉周還跟我打賭,說你不可能猜到我的想法。我說不是猜,是在同樣的條件下,一個成熟的設計師,一個有才華的設計師,都會充分地利用自然環境,化腐朽爲神奇……結果怎樣,還是被我說中了,小夏,你不當我的弟子可惜了。你當了我的弟子,我保你的設計在國際上都能獲得大獎。因爲我發現,在同樣的情況下,你的設計思路總有一種超前的精神,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而且每一個想法,總有點睛之筆。”
夏想一臉慚愧,他所能想到的地方,全是後人以花費了無數金錢和時間爲代價,所換來的慘痛教訓,他不過是提前拿了過來,據爲己有罷了。
夏想的慚愧落在高老眼中,就成了謙虛。高老暗暗點頭,他原以爲夏想經過一番波折會有所消沉,連若菡離開燕市會給他帶來巨大的打擊,不成想,他依然從容淡定,而且從他的設計思路上可以看出,夏想還是以前的那個夏想,依然有着不凡的眼光和超前的思維,完全沒有被混濁的官場剝奪了才氣。
夏想就陪高老在森林公園散步,邊走邊對實地說法,比如這裡修建什麼,那裡修建什麼,等等,如數家珍的樣子讓高老不住讚歎,如此年輕就胸有丘壑,他果然沒有看錯夏想。
差不多說了一個多小時,夏想說得口乾舌燥,終於累了,笑道:“高老,我滔滔不絕說了半天,班門弄斧也弄夠了,該歇息一下了……”
高老意味深長地笑了:“小夏,不是我說你,你確實太厚此薄彼了。以前遠景集團請你設計森林公園時候,你可是推三阻四,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才答應下來,而且也沒見過這麼賣力!今天表現不是一般的好,是什麼原因呢?”
夏想嘿嘿一笑,高老也是老小孩,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看了高晉週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這不是連總沒在燕市,她委託我多照顧高老,我怕高老費心費力,萬一累着了就不好了,所以就替高老多操心一些,多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