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萬正哈哈一笑:“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兄弟相認本來就是好事一樁,只要你不到處亂說就可以了!你既然是馮旭光的朋友,能不能安排個時間,讓我先和馮旭光見個面?有些事情還是要當面求證一下。”
“旭光今天也來聚會了,他現在也算小有成就的企業家,所以也應邀前來。”
“真的?”馬萬正一臉驚喜,“太好了,那就請他上來一趟,怎麼樣?”
當馮旭光正心急火燎地在大廳中轉來轉去,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夏想突然現身到他的眼前,告訴他馬省長請他上去面談,他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夏想的肩膀:“你可別騙我,這麼大的事情,不能開玩笑,否則我會崩潰的。”
夏想笑他:“多大的人了,就這點承受力?快去,別讓馬省長久等。還有,我是假裝認錯人才留住馬省長的,你可不要說漏了嘴。”夏想又交待了幾句,免得馮旭光激動之下說出來他們是專門來認親的,總之一句話,儘可能說成偶遇,這樣才顯得順其自然。
馮旭光一一答應,然後跟着夏想上樓。夏想讓他進去房間,自己卻等在外面——親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就沒有必要再當電燈泡了。
也不知道二人在裡面談了些什麼,開始是靜靜悄悄的沒有什麼聲響,突然就傳了一聲大哭:“叔叔……”隔了一層門夏想仍可以聽到馮旭光發自肺腑的哭聲,包含了太多的辛酸和感動,包含了一種血濃於水的親情。
算是認親了,夏想滿足地笑了,不但馮旭光的父親能在晚年得到慰藉,馬省長也算如願以償,算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好事。
又過了不久,馮旭光從房間裡面出來,眼圈紅紅的,不好意思地衝夏想一笑:“讓老弟你見笑了,有點激動,真的,突然之間多了一個親叔叔,感覺非同一般。馬省長說了,讓我有機會安排我爸來燕市,和他私下裡見個面。這下好了,我爸也找回了親弟弟,不知道他有多高興……”他用力地抱了夏想一下,“多虧了你,夏老弟,真的,我是第一次真心地感謝你,你確實是一個好人,我交你這個朋友,不虧,賺了。”
夏想也被馮旭光的情緒感染,微微有些感慨:“幾十年了,不容易呀。不過總算親人能夠相認,總比留下遺憾強多了。”
馬萬正從房間走出來,過來拍了拍夏想的肩膀,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口,只是在手中加了一些力氣,衝他用力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一切盡在不言中,夏想知道,馬萬正對他的感激發自真心,儘管他沒有說一句話,不過他的舉動已經告訴夏想,有些事情他會記在心裡。
馮旭光認親之後,明顯心不在焉,顯然已經無心再在商界名流之中周旋,夏想了解他的迫切心理,就讓他先回去也好。馮旭光也不客氣,急急告辭夏想,自己先打車回去了。
既然馬萬正也好,馮旭光也好,都沒有對他明說當年失散的原因以及事情的來龍去脈,夏想也不會主動去打聽,畢竟是屬於個人隱私,還是不知道爲好。等馮旭光一走,他才猛然想起今天來這裡的最主要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就急忙來到樓下大廳,以滿腔熱誠投入到他的事業中去——爲嚴小時推銷西水別墅。
嚴小時對夏想突然就消失了一段時間大爲不滿,嗔怪說道:“夏縣長,不要這麼嚇人!轉眼就不見了人影,嚇我不輕,你不知道我擔心你,萬一你出了意外可怎麼辦?我可沒法向你的女朋友交待。”
嚴小時的聰明之處就在於她只說擔心夏想的安全,不說怕他耽誤了推銷大事,聽上去就人感覺比較舒服,儘管誰也不清楚她的話是不是出自真心。
夏想也沒過多解釋,含糊幾句就應付過去,不過他推銷起來還算賣力,也藉機認識了幾個工商界的名流,也算小有收穫,儘管沒有爲安縣拉來投資。
夏想打電話給謝起義,問了問政府裡面沒有什麼事情,就決定不再回安縣,正好是週末,也難得放鬆一下。他就打電話給連若菡,問起森林公園的最新進展,連若菡沒有正面回答,直接說:“百聞不如一見。”
夏想明白了,連若菡是讓他自己來看。想想也確實很久沒有去過森林公園了,就放下電話,也沒有告訴連若菡他在燕市,就直奔森林公園而去。
算起來,夏想年後還沒有再去過森林公園,現在正當時候,森林公園應該是一片鬱鬱蔥蔥,滿眼花明柳綠了吧?
驅車半個多小時後,來到森林公園的大門,夏想老老實實地依照規定把車停在了停車場,然後買票入內……
不得不說,森林公園現在的規模和美景,超出了夏想的想象。一進門就是一條兩側長滿高大樹木的林蔭小道,小道修得無比精美自不用說,光是兩側的樹木營造出一種寧靜、怡人的氛圍,就如同一下邁入了世外桃源的清涼之地,頓時讓人心曠神怡。
走在樹蔭之下,暑氣頓消。遠處傳來陣陣鳥鳴,微風吹動,更有花香襲人。走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朗,是一處長滿各種各樣花草的巨大花海,沿着花海兩側,又分出兩條花間小徑。一條通往森林海,一條通往泛舟湖,夏想看了暗暗感慨,匠心獨運,處處引人入勝,真是一處難得的勝景。
他顧不上欣賞眼前美景,快步如飛來到森林海,好一片精心營造的森林之海——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樹木組成一片樹的海洋,有數條道路可以直通森林裡面,其中一條上面標註:遊客止步!夏想笑了,這就是連若菡爲她自己建造的私人領地了。
沿着林間小路走了幾步,就有一道鐵門攔住去路。還好,看樣子正處在施工收尾階段,還沒有鎖上大門,也沒人看守,夏想就趁機悄悄推開鐵門,一步邁入了連若菡的私人領域。
步行大概幾分鐘後,就聽到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又走幾步,只覺眼前一亮,一汪池塘映入眼簾。池塘面積不大,顯然不是對外開放的泛舟湖,而是連若菡專門爲自己別墅興建的袖珍池塘。池塘的正中有一棟三層高的別墅,有古典之美,又有時尚的氣息,一條小橋通到岸邊,夏想就跳上小橋,悄悄地朝別墅走去。
也不知道連若菡在裡面做些什麼?夏想就有些浮想聯翩,一想到連若菡興建這棟別墅的目的,未嘗沒有是爲二人提供約會的場所的意思,就不免有些躁動難安。想到要給連若菡一個驚喜,也想偷偷看看她正在做什麼,夏想就輕手輕腳地來到別墅,發現房門居然也沒有鎖上,不由心中暗喜。
悄悄推開門,先是觀察了一下房間佈局,心中有了主意,沿着樓梯上到二樓,聽到一個房間中傳來輕微的聲響,猜到應該是連若菡在裡面忙碌什麼,就小心地推開虛掩的房門,見有一個玲瓏的身影藏在一個屏風後面,不時地彎腰低頭,隱約可見曼妙的曲線,正在不停地忙碌着什麼。
沒看出來,連若菡還有收拾家的愛好,他躡手躡腳地繞過屏風,一把把她攔腰抱住,笑道:“抓個正着!”
抱住之後才感覺不對,此人的身材比連若菡嬌小,也瘦了一些,怎麼回事?夏想還沒有來得及想個明白,一聲驚叫突然響起:“抓流氓,有壞人!”
夏想頓時愣在當場,天,抱錯人了,不是連若菡!
不過聲音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竟然是衛辛!他想偷襲連若菡,沒想到在連若菡房間忙碌的人,居然是衛辛!
夏想一臉尷尬地放下衛辛,還沒來得及解釋,連若菡已經衝進了房間,先是一愣,見到夏想手足無措地站在當場,而衛辛滿臉通紅,還嚇得瑟瑟發抖,頓時明白了過來,就開心地笑出聲來。
衛辛一見連若菡,急忙跑到她身邊,拉住她的胳膊說道:“連總,那個壞人剛纔發壞,你怎麼還笑?還不快找人把他抓起來!”
連若菡拍了拍衛辛的後背,說道:“他不是壞人,應該說,不算是一個很壞的人,雖然也有點壞。剛纔是誤會,你別在意。他叫夏想,現在是安縣的副縣長,可算是年輕有爲的代表人物,你說,他會是壞人嗎?”
衛辛還是有點害怕,怯生生地說道:“不一定當官就是好人吧?他,他剛纔抱了我一下……”她又羞又急,又恨恨地瞪着夏想,一臉憤恨。
聽衛辛一說,連若菡也毫不客氣地瞪了夏想一眼,意思是,原來是沾人家的光了,行呀,有本事。夏想無奈地雙手一攤,意思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本來是想沾你的光來着。
連若菡明白夏想的意思,就衝他悄悄一笑,然後又轉頭對衛辛說:“我讓他向你道歉好了,他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他,好不好?”
平常的時候連若菡對夏想再兇,也是和他置氣,或是故意氣他,一旦遇到事情,在維護夏想的時候,一點也不比曹殊黧差,甚至不管是方法還是手段都比曹殊黧更直接更猛烈。
衛辛聽連若菡這麼說,就不好意思再追究夏想什麼,不過一想起剛纔被一個大男人攔腰抱住,心裡就多少有點不舒服,就沒好氣地問夏想:“喂,你是不是剛纔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想沒有說話,而是雙眼發直,愣住了。
後世他和衛辛在一起生活的幾年中,衛辛幾乎從來不直接喊他的名字,也不象別人一樣喊他老公或是別的愛稱,而是一直稱呼他爲“喂”。夏想一開始還有點不習慣,時間久了,也就慢慢地接受了這個帶點甜蜜和別有風味的稱呼。沒想到事隔多年,再一次聽到無比熟悉的稱呼,帶點不滿和置疑,但在他耳中,依然如聞天籟。
穿透了十幾年的光陰,衛辛的聲音還是一樣動人並且讓他聽上去怦然心動。
連若菡對夏想的失態大爲不解,不滿地喊道:“哎,說你呢,愣什麼神,快向衛辛道歉!”
“對不起衛辛,剛纔我真不知道是你,不小心抱了你一下,是我的錯,向你鄭重道歉!”夏想誠懇地說道,他所說的道歉,也許還摻雜後世的愧疚,所以說得無比懇切,讓衛辛心中的不滿一下消失得乾乾淨淨。
她不知道爲什麼,心中不爭氣地猛然跳了幾下,不由多看了夏想一眼,見他雖然稍黑一點,但硬朗帥氣,難得的是,他臉上的誠懇和真誠,好象他欠了她多大的情一樣,讓她心裡都有些過意不去,忙擺擺手,向連若菡身後站了站,說道:“既然不是故意的,就算了……不過以後可要多注意一下,女孩子可不是隨便抱的。”
夏想見現在的衛辛還青澀純真,柔弱的樣子,還有一點羞澀和不安,心中百般滋味,笑了笑,想說什麼卻始終無法說出口,只好向連若菡擺擺手,意思是,他想和她單獨談談。
連若菡也發現了夏想的異常,就讓衛辛先去忙,然後關上房門,關切地問:“剛纔你怎麼了,怪怪的,好象你以前認識衛辛一樣……”
連若菡的眼光也挺犀利,夏想搖頭笑笑:“沒有,別多想了,我只不過是愣了一下神而已。沒想到,你現在和衛辛走得這麼近,連房間都讓她收拾?”
連若菡斜靠在沙發上,姿態慵懶,意態誘人,身材的曲線一覽無餘,她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衛辛一直在森林公園管理處幫忙,後來無意中來到蓮居,我正佈置房間,就讓她幫着提一些意見。結果她的想法還很獨特,尤其是在房間的佈局、傢俱的擺放等等方面,提出來的看法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我又驚又喜,索性就放手全部交給她來佈置……怎麼樣,你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得無話可說。夏想打量了一下房間的佈局,沙發的擺放,桌子的朝向,甚至小到一瓶花的位置和窗簾的顏色,有着明顯的衛辛風格。
衛辛風格呀……夏想揉揉太陽穴,後世他一直在衛辛的關愛和照顧中生活,對衛辛的習慣和安排,對衛辛的愛好和偏愛,無不了如指掌。現在的衛辛雖然比他後世認識時的衛辛,還小了好幾歲,但一個人骨子裡的風格和習慣是很難改變的,現在的她,已經初露溫柔和嫺雅的一面,尤其是眼前她佈置的房間,無一不透露出熟悉的氣息,瀰漫着一股刻骨銘心的傷感!
沒想到,轉了一個大圈,又再次回到了衛辛的氣息之中,夏想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現在他有了曹殊黧,有了連若菡,還有一個一直躲在背後的肖佳,所以今生他不想再招惹衛辛。上一世已經給了她足夠多的痛苦和折磨,今生再和她有什麼糾葛,保不準還是再一次傷害她。
再傷害一個曾經深愛自己的女人,夏想於心不忍。
只可惜,連若菡現在和衛辛越走越近,夏想無奈,只希望以後再和連若菡見面,能避開衛辛最好。只不過,卻再難躲開處處熟悉的衛辛風格的佈局。
躲不開就躲不開吧,只要不和衛辛再發生什麼,偶而見上幾面也沒有什麼。
夏想就在連若菡的帶領下,參觀了整個蓮居的房間,當然還有連若菡專門爲他所留的房間——還好,她並沒有將他的房間安排在她的房間的對面,總算讓他暗中舒了一口氣。
夏想的房間佈置得無比溫馨,淡淡的暖色調,看上去非常舒服,每一處都設計得非常貼心,甚至連鞋櫃和衣架的位置,他都感覺無比順手,連牀的朝向也是他最喜歡的南北方向,可以說,讓他滿意得無可挑剔。
連若菡說:“你的房間,也是衛辛佈置的。”
怪不得一切都這麼熟悉,這麼順手,這麼讓人滿心舒坦,夏想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衛辛對他的影響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他一直在租房子在外面住,或是住在招待所裡,又或者借住在曹家,一直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屬於自己的房間。現在才驀然發覺,一旦他沉下心來,真正擁有自己的臥室時,才知道在內心深處,衛辛的影子無處不在。
畢竟,前生今世,他生命中經歷的女人,都不及衛辛曾經和他共同生活過數年。數年的習慣,數年的一點一滴的日常生活,對一個人的影響是無比巨大的,原先還以爲他並不在意衛辛,現在才突然發覺,原來在內心的一個角落裡,全是衛辛密密麻麻的影子。
夏想使勁搖了搖頭,試圖驅趕走腦中雜亂的想法。連若菡誤會了他的意思,問道:“不喜歡?”
“不是……”夏想的情緒有點低落,“是很喜歡,謝謝你,若菡。”
連若菡第一次見夏想一本正經又有些凝重的樣子,不知道他爲什麼情緒有點反常,就關心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或是工作上遇上了不順心的事情?”
“都不是,我沒事,只是突然之間覺得有點累,想休息一下。”夏想確實覺得滿心疲憊,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想一個人躲在熟悉的房間之中,好好地睡上一覺。
連若菡也有溫柔的一面,她替夏想鋪好牀,柔聲說道:“累了就休息一下,我去安排人做飯,飯好了再叫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