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對於許多人來說,夜晚是美好而多情的時刻,在夜色的掩護之下,在燈光的映照之下,許多白天不敢說的話會有勇氣說出來,許多白天不敢做的事情,也會一鼓作氣做出來。
但對於一些特殊行業而言,在夜色的掩護下,是解決仇怨和一決高下的最佳時刻。今晚不是月黑雲高殺人夜,不過在許冠華和木風眼中,今晚的月光雖然皎潔,但在皎潔之下,依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解決許多遺留問題。
第二波的清算,如期而至。
許冠華現在底氣十足,不僅僅因爲他有古老的力挺,有季老的助力,有鄭老的支持,有軍委高層的授意,甚至還有關遠曲的暗示。
沒錯,在許冠華回羊城之前,他在夏想的安排之下,受到了關遠曲的接見。
儘管說來和關遠曲之間的會面並沒有談論多少話題,只是一次輕鬆隨意的會面,甚至連正事都沒有提及,但意義卻非同尋常,因爲關遠曲不但是軍委副主席,再聯想到他未來的身份,許冠華心中就充滿了期待,明白了夏想從中牽線爲他引見關遠曲的長遠用心。
關係網,正在有條不紊地編織。
既然軍委有人不對外公佈吳曉陽的死訊,或許是吳曉陽不能見光的善後問題還沒有清除乾淨,所以還要隱瞞一段時間,既如此,許冠華也要充分利用吳曉陽還“健在”的前提,以徹查吳曉陽貪污腐敗大案爲由,集中火力在羊城軍區開展了第二波清算行動。
第一波清洗,血流成河,是軍委之中各方力量妥協的結果,算是軍委因爲吳曉陽主謀殺害地方高官而向嶺南省委的一次低頭認錯,簽發處理命令者,正是吳曉陽在軍委最大的後臺!
吳曉陽泉下有知,在地下遇到被許冠華執行槍決命令的舊部下,也不知會作何感想?是該埋怨許冠華的心狠手辣,還是要指責後臺的翻臉無情?
也沒辦法,人總要明哲保身。如果不給嶺南省委一個交待,不讓夏想出氣,不還夏想一個清白,盛傳以老古爲首一批軍委前任領導要聯名讓中央提議,要對現任軍委班子問責!
卸磨殺驢是人之本性,吳曉陽在羊城軍區的遺留力量,在得知衝擊醫院鬧事的十幾名軍官被秘密處決之後——軍中秘密處決軍官自有一套程序,不必非要上軍事法庭,只要被打上叛國的烙印,基本上有死無生,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也是軍隊的特殊性——有人惶恐不安,有人義憤填膺,有人摩拳擦掌準備以死相拼,但不管是哪一種表現,都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被全部控制了。
木風親自帶領手下,將吳曉陽的殘餘勢力,一網打盡。不能說無一遺漏,至少少校以上的軍官,全部拿下。少校以下,折騰不起風浪,就暫時不必理會。
而衝擊醫院之時在外面執勤的幾十名士兵,爲首幾人被直接抓捕,準備提上軍事法庭,其餘隨從人員,該提前轉業的提前轉業,要麼就一紙調令調往了偏遠之地,可以說在軍官被槍決的同時,士兵們的下場已經註定了悲劇。
吳曉陽在羊城軍區經營多年了,遺留勢力自然不會只有衝擊醫院的軍官和士兵,還有不下幾十人的親信,包括施啓順!
儘管整個事件之中,施啓順隱藏很深,並無直接的證據指向他親身參預了事件,但事件之後,施啓順還是被立刻隔離審查了。命令出自吳曉陽的後臺,用意很明顯,明是隔離,其實是防止施啓順胡亂開口。也是對施啓順的變相警告,如果施啓順不是堅定立場而見風使舵的話,小心被滅口。
雖然並未明確施啓順到底有沒有事情,但身爲嶺南軍區司令被隔離審查,就算不對外公佈,也是鬧出的動靜不小。而且有傳聞傳出,施啓順可能會被撤職,由許冠華接任嶺南軍區司令員一職。
施啓順的命運如何,暫且不提,許冠華其實對是否擔任嶺南軍區司令,也是興趣不大,他現在主要精力用在了多快好省地將羊城軍區吳曉陽的殘餘勢力肅清一事之上。
許冠華的方案是,再處決十餘人,徹底將吳曉陽在軍中的勢力掃蕩殆盡,再將部分死忠打散之後,調任各地軍區閒置,讓吳曉陽苦心經營幾十年的軍中勢力,在他的手中,全部付諸東流。
也算爲夏想出了一口惡氣!
其實如果按照木風的想法,吳曉陽的殘餘勢力,少校以上全部槍決——雖然想法激進了一些,但如果在許冠華全權主持下的調查之中,想要爲對方扣上必死的帽子,也不是難事——但許冠華終究沒有下得了狠手,不是他心慈面軟,而是夏想有言,留下一線,即使不是爲了日後相見,也爲了讓一些人看到迷途知返的可能。
不管怎樣,許冠華在吳曉陽事件之後,迅速上升爲羊城軍區的一顆政治新星,有人預言,不出三年,許冠華就有望升爲中將,並且擔任大軍區司令,更有傳聞說,許冠華已經坐定了羊城軍區副司令之位。
而木風也即將一步邁入少將的行列,並且可能調任嶺南軍區擔任副司令或副政委。
……
夏想的心思還沒有從季如蘭傾情一吻之中回神過來,猶自心中感嘆不已,才下樓,就聽到季老鄭重其事的託付,不由爲之一愣。
“季老言重了,有事儘管吩咐。”夏想姿態很低,擺出了恭敬的態度。
季老伸手邀請夏想入座:“坐下說話。”
夏想坐下,心中還多有不解,以季老在嶺南的威望,還有什麼事情值得鄭重其事地託付與他?
“夏書記,你是一個少見的年輕人,既少年老成,又有熱血激情,而且還事事穩重,激情之下不會衝動,說實話,我識人無數,你是我見過的年輕人中,最沉穩最理智的一個。”
季老先是對夏想一頓盛讚,又說:“如蘭和你之間,是非恩怨都不必提了,事情已經過去,我也不必再三重複季家欠你一個人情的話,就有一事託付,希望夏書記不要拒絕。”
既然季老如此說,夏想也清楚不是什麼爲難的事情,否則季老不會再提欠人情一事,就說:“季老對我的幫助也是很大,我也要感謝季老。”
季老擺擺手:“從此,季家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又一停頓,目光望上了樓上,“說是一件事情,其實是兩件,第一件事情,是關於如蘭。”
談到季如蘭,季老的神情黯淡了許多。
“如蘭想離開嶺南,說要到京城,她在京城又沒有多少關係,我擔心她不習慣。我離開京城多年了,有些老關係也不好開口,如果夏書記方便的話,就爲她介紹幾個朋友,也好讓她儘快地適應。”
“好,沒問題。”夏想一口應下,爲季如蘭在京城介紹幾個朋友,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何必季老親口一提?
想起剛纔在樓上黑暗房間之中的傾情一吻,夏想心中莫名傷感,季如蘭說了不少話,卻偏偏沒說要去京城的事情,她心裡還是有結解不開。
不過隨後季老提到了另一件事情,纔是重中之重,讓夏想茅塞頓開。
“雙蓬一直在嶺南打轉,從未出過嶺南。以前一直覺得坐擁嶺南而北望就足矣,現在嶺南風雲激盪,再加上我這一次京城之行,和老古談了許多關於吳家的話題,才知道,不出嶺南,總是偏安一隅,終究還是眼界太低。”
季老說的在理,季家雖是傳統家族勢力,在嶺南勢力遍佈,但和吳家在國內龐大的佈局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即使和四家之中實力最弱的付家相比,也有所不及。
“我決定,等機會合適時,讓雙蓬進京。但雙蓬是南方人,不太瞭解北方的氣候和風土人情,我希望從現在起,讓他跟在夏書記身邊,多聽多看多學……不知道夏書記是不是方便?”
從季老提出季家大門永遠向他敞開,再到提及讓林雙蓬在他身邊多聽多看多學,夏想心中的脈絡豁然而通,季老由季如蘭到京城說起,再到有意安排林雙蓬進京任職延伸,所表達的中心思想就是季家想借季如蘭和林雙蓬爲紐帶,和他建立起緊密的合作關係!
如果說先前他和吳、梅、邱、付四家之間的密切關係,是和新興家族勢力攜手共進,那麼和季老的緊密握手,是他第一次打開了傳統家族勢力的大門,由此,展現在他眼前的,又將是一個更加廣闊的世界。
儘管傳統家族勢力比較分散,遠不如新興家族勢力之間的合作緊密而步伐一致,但傳統家族勢力都是開國功臣之後,在國內高層之中有着不可低估的歷史底蘊的影響力,就是說,如果得傳統家族勢力之助,他在國內政壇之上,將更有底氣。
夏想微一愣神的工夫,季老或許真是對他好感頗深,又或者因季如蘭之故,不管是何原因,總之表現得極爲大度和慷慨,再次拋出重磅條件。
“季家不但支持曹永國進入政協,也會推動陳風進入人大!”
夏想爲之一驚,季老真是下足了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