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雨,潤物細無聲地下了一夜。天一亮,就放晴了,早晨的空氣就格外清新怡人。想起昨夜小樓一夜聽春雨的妙處,夏想伸伸了懶腰,眼神有點迷離。
迷離是因爲付先先如嬰兒一樣的睡姿。
一直以來,夏想以爲曹殊黧睡覺最象小孩子,她愛犯困,犯困的時候頭一點一點,就是不倒,每每都會令他發笑。而一旦睡着,要麼蜷着身子,要麼就雙手抱着他的胳膊,反正就和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一樣惹人憐惜。
結婚多年了,在夏想眼中,曹殊黧依然就如當年的大學女生一樣清純而嬌小。
相比曹殊黧,付先先睡覺就如嬰兒了。
付先先也是蜷着身子睡覺,她抿着小嘴時的模樣就如嬰兒吮吸奶瓶時的動作類似,最好笑的是她還會吃手指頭,就讓夏想半夜醒來時看到她的樣子,差點笑出聲。
還好忍住了,否則驚醒了她,他就別想睡安穩了。
夏想一起牀,付先先也醒了,她一翻身,一腳就將被子踢到了牀下,露出了白白的大腿和粉嫩的細腰,黑絲花邊的內褲緊緊兜住圓圓的部位,呼之欲出。她還猶自不知,半睡半醒之間,又翻了個身,抱着枕子趴在牀上,更顯細腰圓臀,無比誘人。
夏想就只好咳嗽了一聲。
“呀,流氓,不許偷看。”付先先一下完全清醒了,滿臉羞紅,豔若朝霞,將頭壓在了枕頭下面,不敢看夏想。
一想又不對,顧頭不顧屁股,要害部位還露在外面,她嚶嚀一聲,跳下了牀,直奔衛生間而去,然後迅速關上了門,將夏想關在門外,似乎這樣就能讓她不再嬌羞一樣。
夏想搖頭笑笑,不再理會付先先的小女人心思,而是拿起了電話。
今天是週日,本不用上班,但對他來說,自從步入官場之後,就沒有節假日和工作日之分了。
電話打給了唐天雲。
唐天雲很清楚夏想打來電話想知道什麼,不等夏想開口,就做了詳細彙報:“昨天下午,繼羊城之後,鵬城、紅花兩市相繼開展了專項行動,到昨天晚上,羊城和鵬城的行動已經初見成效。另外有消息傳出,明江、梅花兩市今天也會全面部署專項行動。”
好,終於一舉打破了沉悶的開局,夏想心中大定!如果說紅花在李逸風的推動下,第一時間響應羊城的行動還可以理解的話,那麼明江和梅花兩市也積極響應羊城專項行動第一槍,就證明專項行動完全在嶺南各個地市形成了共識。
羊城是季家的陣地,鵬城是外省系的勢力範圍,而紅花是闊第系的陣營,梅花則是季家的大本營,明江從表面上看是由外省人擔任一二把手,實際上是水頭系的地盤,就是說,以上幾個地市首當其衝,對羊城的專項行動積極響應,就是明白無誤地向外界宣告,由夏想負總責的專項行動,在嶺南各主要地市,真正落到了實處。
對夏想的威望是一次強力的提升!
“還有一件事情……”唐天雲彙報完工作進展之後,又含蓄地提到了張力,“張秘書昨晚離開花客酒家之後,直接去了花無缺,今天一早才又露面。”
張力晚上住在了湖邊別墅?夏想倒沒有多想張力和季如蘭之間到底是什麼遠遠近近的關係,季如蘭未婚,但張力卻是已婚,以季如蘭的心高氣傲,會和一個已婚男人發生什麼曖昧之事?
夏想懶得多想,只是搖頭一笑,對唐天雲說道:“我一會兒就到省委,先請示一下米省長,我有工作要彙報。”
有必要親自當面向米紀火彙報一下事情經過,作爲對省長的尊重,也是繼續維持他和米紀火之間的私人關係而必要的舉動。
夏想放下電話,一轉身,見付先先躡手躡腳來到了身後,正想嚇他一嚇,被他突然回頭反倒嚇了自己,她一下驚叫一聲,又身輕如燕,一躍跳到了牀上。
夏想心頭興起,就要鬧她一鬧,電話卻又響了。一看來電,頓時屏住了呼吸。
朝付先先伸手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他才接聽了電話:“爸……”
曹永國來電!
要是嚴小時或是古玉,肯定會故意嚇夏想一嚇,付先先卻只是吐吐舌頭,又悄然鑽進了被子裡面,蒙着頭,當起了乖乖女。
“夏想,你媽回燕市了,收拾一下老房子,準備住人了。”曹永國上來就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夏想一下也沒聽明白是什麼意思,微一思忖就想通了其中的環節:“爸,不是還早?”
“說早也不早了,頂多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我提前做好準備。而且說實話,我也確實有點累了,下來也好。”曹永國倒是看得開,不僅僅是因爲他的退下才能爲夏想的正部之路讓路,也是他性格散淡,再加上年紀大了,沒有了爭強好勝之心。
當然最主要的是,夏想現在已經羽翼豐滿,他完全可以放手了,就何必再懶在位置之上不讓?
“回家後,我就給你們和殊君看孩子,肯定比坐在現在的位子上能多活幾年。”曹永國笑得很輕鬆。
夏想卻感慨萬千。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曹永國的命運,上一世的曹永國最終止步於副廳級,在高成鬆的打壓下,在副廳上一直幹到退休,再也沒有寸進一步。
今世的曹永國,人生軌跡改變了太多,最終官至省部級,也是奇蹟了。但終究歷史也有其難以抗衡的規律,曹永國其實還沒有屆滿,還可以再多幹幾年,但爲了提前爲他讓路,也只能早早退下。
同樣讓夏想感慨的還有陳風。
陳風在換屆之後,不出意外,也會退居二線了。想想一起從燕省出去的幾名省部級高官,一下退下兩人,時光不饒人,夏想不免微有傷感。
還好,還有宋朝度繼續大步前進。
宋朝度比陳風和曹永國要年輕一些,並且入局之事已經大體敲定,也算是燕省走出去的最有廣闊前景的一人。
不過……夏想又想,岳父也好,陳風也好,其實都還不到一退到底的年齡,陳風可能會在全國人大謀求一個位子,岳父難道就直接回家頤養天年了?
怎麼着也要到全國政協或人大過度一下,畢竟以岳父的年齡,現在一退到底,會讓人誤以爲犯了什麼政治錯誤。
夏想一瞬間下定了決心,他一直沒有向上級領導提過過分的要求,爲了岳父,他就要提上一提了,至少也要讓岳父以副國級的待遇退下!
人大和政協……還是政協好一些,既然岳父不想操心管事了,就別去人大了。但全國政協是季家的地盤,想進政協,非得季家點頭不可。
也不能完全說政協就是季家的地盤,更確切地講,是季家和鄭家的地盤。季家和鄭家的密切關係,可以追朔到建國初期的一場浩劫,從此之後,直到今天,兩家後人一直緊密合作。
季家……夏想心想,終究是他繞不過去的一座大山,必須正面面對才行。
打完電話,他以爲付先先睡着了,悄然過去,剛走到牀前,付先先突然從牀上一躍而起,將他撲倒在地……
……
雖是週日,雖是下午,但省委機關依然人來人往,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有加班的省委領導,也有加班的機關人員,還有加班的秘書。
張力一臉平靜地邁進了省委大院,向每個笑臉相迎的同事點頭回應,步履穩健,昂首闊步,省委二秘的姿態一覽無餘。
只不過在表面光鮮的背後,張力內心卻是一片灰暗。
昨夜,他確實留宿在了湖邊別墅。
在向季如蘭詳細說明了花客酒家事件的前因後果之後,季如蘭就陷入了沉思。她手託香腮,默然無語,在燈光的照映之下,猶如畫中人一樣令人沉迷。
張力就看得癡了。
春色撩人的湖邊的別墅,夜深人靜,孤男寡女,最是引人春心大動之時,張力心跳越來越快,幾乎無法自抑了,偷眼看去,季如蘭微簇的雙眉,緊抿的嘴脣以及出神的神情,哪裡有一絲旖旎之意?但她沉思的神態,從側面望去,宛如玉人,就讓他再也無法遏制內心的渴望。
張力緊張而口乾舌燥,痛苦地叫出了口:“如蘭……”
季如蘭恍然不覺,沉浸在自己想法之中,看也未看張力一眼,只是輕微地“嗯”了一聲。
張力慢慢站了起來,忽然伸出雙手,想要攬住季如蘭的雙肩——完全是一個下意識的習慣性動作,又或是情動之下無法掩飾內心的緊張。
眼見張力的雙手就要落到季如蘭的雙肩之上,季如蘭猛然驚醒,順勢去拿茶杯,一側身,就非常巧妙地躲過了張力的雙手,又一轉身,起身閃到一邊。
張力眼神之中的火焰就瞬間熄滅了。
季如蘭來到窗前,打開窗戶,又轉身問道:“張力,你有沒有想過夏想爲什麼要請你去花客酒家?”
張力點頭:“當然想過了。”
季如蘭再次反問:“那你有沒有再想一想,夏想讓你親眼目睹了整個事情經過,就是想借你之口傳到我的耳中?”
“啊?”張力爲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