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在幕後操縱了一切?
又想要達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止崔百姓要查個水落石出,邱仁禮和夏想,也想弄個清清楚楚。因爲事情的性質很嚴重,儘管可以歸咎於巧合一類,相信上頭也不好就此事直接批評省委什麼,但畢竟省委也有連帶責任。
況且邱仁禮和中紀委的關係,一向還不錯,沒有交惡。
周鴻基則是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想到有人出了昏招,導致崔百姓沒有走成,喜的是,崔百姓留下,並且勃然大怒,正合他意。再如果中紀委因爲此事遷怒於齊省省委,將事情擴大化,不排除崔百姓改變主意,繼續在齊省坐鎮深挖何江海問題的可能!
現在好了,魯市的醫院熱鬧了,前有衙內,後有何江海,現在又有崔百姓,看看最後怎樣收場!
和所有人的心思大不相同的是,孫習民在得知崔百姓出事的地點和事情經過之後,先是震怒,然後只覺渾身發抖,知道他被人算計了。
而且還是精心的算計。
是誰在背後既抹黑他,衝擊他和齊省本土勢力之間最後的緩衝地帶,又讓崔百姓在他最擔心的問題上出事,就不僅僅是上眼藥給他,還爲他挖了一個天大的坑。
想要的不僅僅是讓他和齊省本土勢力決裂,還想借此引發新能源項目之上的重重問題,讓他敗走,讓他名聲掃地。
孫習民怦然心驚,越想越是後怕,他雖然不敢肯定幕後的主使一定是秦侃,但從近來秦侃不斷地在兩大政績項目上面製造事端,他直接出面撲火,秦侃也不給面子的一系列事件上面可以得知,秦侃對他不懷好意!
如果說此次事件的背後還是秦侃一手促成,那麼孫習民就完全可以肯定,秦侃在齊省隱忍多年,終於藉此機會,露出了獠牙,不但想在背後咬他一口,還想一口將他咬死。
真夠心狠手辣。
再深入一想,兩大政績項目,何嘗又不是何江海爲他挖的一個坑?何江海挖坑,秦侃填土,他身爲省長,先被狼害,又被虎咬,完全是悲慘世界。
事情要怎樣收場?
孫習民謀定而後動,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終於做出了決定,不能再在齊省低調溫和下去了,現在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俗話說不拿村長當幹部,沒見過不拿省長當幹部的無知和狂妄。
不能再坐等了,否則,就有可能被人活埋了。孫習民準備奮起反抗!
……因爲崔百姓意外受襲事件,齊省省委、魯市市委,風聲大緊,都迅速召開了會議,要求嚴懲肇事者。
邱仁禮也第一時間向中央、中紀委通報了情況。
中央、中紀委要求齊省省委妥善處理崔百姓受害事件,務必嚴懲兇手,並查明事情真相。
走完應有的程序之後,邱仁禮又暗中和京城方面通了幾個電話,通話之後,一個人坐在辦公室之中,凝望了半天窗臺上養的一盆君子蘭,忽然又會意地笑了。
邱仁禮隨後又邁着輕鬆的步伐,來到了夏想的辦公室。
夏想剛剛放下魯市方面的電話,在聽取了情況彙報之後,剛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邱仁禮就到了。
雖然和邱仁禮已然很熟了,但必要的禮節還必須有,夏想起身相迎:“邱書記。”
邱仁禮一點頭,自顧自來到夏想的辦公桌前,也不坐下,直接說道:“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你說說看,是不是有人不想讓崔書記離開齊省?”
“應該是。有人是唯恐天下不亂,認爲齊省越亂,對他越有利。真要大亂了,對誰也沒利!”夏想和邱仁禮你來我往,沒說誰是誰,但都知道具體是指哪一個人。
“病中人是什麼意思?”邱仁禮的目光看向了北面,何江海入住的醫院在省委以北。
“他肯定是希望崔書記早日回京,今天的事情,他估計也很不高興。上次我去看望他,他就對那個人流露出了不以爲然的情緒。”
“那個人的真正用心應該和樓下的心思一樣,但同時,和樓下的目的又大不相同。”邱仁禮的臉上,始終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對齊省有可能更大的亂子,絲毫不以爲意。
周鴻基的辦公室正好在夏想的樓下。
“那個人的心思可要複雜多了,樓下說來還算單純,只想打垮病中人,目的單一而純正,而那個人是想挑起矛盾,既想打垮病中人,又想讓二號倒黴,說來齊省鬧騰了半天,他纔是最大的漁翁。”雖然是誇那個人,但夏想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讚賞的神色。
邱仁禮點點頭,似是疑問,又似是肯定:“靜觀其變?”
夏想點頭:“付老爺子生日到了,邱書記是不是應該去看望一下?”
邱仁禮哈哈一笑:“還真和我想到一塊兒了,我下午就走。”
誰也想不到的是,值此齊省一片紛亂,連堂堂的中紀委副書記都被打得頭破血流之際,身爲齊省的一號人物的省委書記邱仁禮,竟然要回京爲付老爺子的生日慶祝,而不是留在省委處理善後,箇中意味,確實讓人費解。
……
隨後,邱仁禮、孫習民一行到醫院看望了崔百姓。從崔百姓病房出來,孫習民回省委,而邱仁禮卻直接去了機場,飛往了京城。
再後,夏想、秦侃和李丁山、劉一琳一行,也到醫院看望了崔百姓。
夏想一行的組合比較有趣,似乎是含蓄地表達了一個什麼政治信號。崔百姓應該是看了出來,心情大好。
其實崔百姓傷得不重,就是頭上破了一個口子,然後血流到了臉上,就顯得很嚴重了。到了醫院,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縫了幾針就安然無事了,實際上,現在就可以出院直飛京城。
崔百姓卻還不走了,他也知道被人當了支點,有人想利用他的身份和所調查的問題大做文章,也讓他再次深刻體會到了齊省半陸地半海洋的氣候,確實不好適應。
齊省水深,讓一輩子在官場打磨的他也是大爲感嘆,怪不得他前來齊省之前,就有以前的老朋友委婉勸他,最好做好和稀泥的打算,否則,有可能陷到齊省跳不出來了。他當時還不以爲然,不想還真是如此。
他現在反倒來了興趣,就想借住院的機會,遠離紛亂的省委,倒要看看,齊省的局勢朝哪個方向發展。相信由他坐鎮,會讓不少人產生誤判。
想利用他當成支點?沒問題,但前提是,要隨時做好被他掀翻的心理準備。
所以等秦侃和李丁山到外面的工夫,崔百姓特意讓夏想和劉一琳留在房間,他有話要說。
“夏書記,一琳,現在沒有外人了,我說幾句心裡話。”崔百姓很清楚夏想爲什麼會叫上劉一琳,是夏想向他暗示,一些事情可以擺到明面上說了,劉一琳作爲橋樑,在出事之後,溝通就不存在障礙了。
劉一琳看了夏想一人,眼神之中的內容十分豐富。
夏想不理會劉一琳的疑問,點頭說道:“崔書記眼光敏銳,齊省的問題盡收眼底,我相信崔書記現在對齊省的問題,已經有了全新的更全面的看法。”
崔百姓半靠在牀上,伸手拍了拍牀,很親切地說道:“來,夏書記,一琳,你們坐得離我近一些,我心裡踏實。”
夏想毫不猶豫坐了上去,他知道崔百姓要的不是心裡踏實,而是故意做出親切的姿態,就讓他暗道崔百姓不但極有見風使舵的手腕,而且爲人確實有過人之處,發生了被人打破了頭的事情,不但看不到一絲怒氣,反而迅速地做出了決斷,有一套,很有一套。
不過夏想並不相信崔百姓,畢竟崔百姓是敵對陣營的中堅力量。崔百姓或許爲了一定的政治目的而選擇稍微偏向他的立場的中立態度,但絕對不會是他的同盟。
劉一琳也坐在了夏想身後,不知爲何,她悄然拉了拉夏想的衣角。
“齊省的問題,比我想象中要複雜得多。本來我想回京之後,向隆書記彙報一下情況,儘快了結齊省的案子,沒想到又出了一點差錯,呵呵,幹了一輩子紀委了,還是第一次被人打破了頭。”崔百姓開了頭,見夏想和劉一琳都很認真在聽,很是滿意,又說,“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案子一時還不能結案,還得繼續深入挖一挖。夏書記,一琳,你們說說看法。”
崔百姓藉機留下的意圖,早在夏想的預料之中,因爲以崔百姓的智慧,見有人想借他生事,他豈能一走了之?留下,才能讓幕後人物露出馬腳,並且他還有可能成爲齊省各方最大的支點和助力,從而可以讓他有機會獲取更大的政治利益。
夏想就說:“我贊成崔書記的想法。”
劉一琳也說:“我也是。”
崔百姓又意味深長地笑了:“夏書記,我想問你一句話,正好一琳也在,你也不用多想,就當是和我隨便閒聊了。”
夏想點頭。
崔百姓說道:“如果在接下來的局勢中,我適當給你一定程度的支持,你是不是能答應我,會在以後的工作中,多向一琳傾斜一些?”
“……”夏想倒沒想到,一次禮節性的探望,崔百姓竟然提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他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爲,他不知道崔百姓到底想在齊省接下來的事態之中,扮演什麼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