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殊黧沒有參加聚會,她在安排明天夏天成一行和曹永國一行的行程,幾家團聚,家中自然住不開,最後在李沁的一再請求下,爲了一家人的方便,決定全體住在齊氏大廈……
當然,今晚她和夏想還是要住在家中。
看着家中熟悉的一切,丁香花的窗簾,紅色的沙發,閃着星星月亮的壁燈,想起有幾年沒有好好在家中住過一晚了,曹殊黧心中泛起甜蜜和酸楚。
家是溫暖的港灣,雖然對她來說,夏想走到哪裡,家就安置在哪裡,但於她而言,在燕市雖然還有幾套房子,但建委宿舍的住房是她夢想開始的地方,也是她和夏想愛情誕生的地方,怎能忘懷?
再看到夏想回家之後,懶懶地沒有形象地斜躺上沙發之上,瞬間讓她感覺回到了從前單純而甜蜜的戀愛時光,不由羞澀地笑了。
於曹殊黧而言,夏想的大計是他的大事,她不關心政治,她只在意夏想的情緒是好是壞,只關心夏東的成長是否快樂,只操心父母的身體是否健康,政治上的較量,不管是京城風雲,還是湘江水深,或是燕市風聲,她都不過於心。
因爲她深信她所愛的男人夏想,能讓一切難題都迎刃而解。
“明天你爸他們10點左右到,我讓他們直接到齊氏大廈。”
“嗯。”
“明天我爸他們11點左右到,也是直接去齊氏大廈。”
“嗯。”
“對了,殊君本來想晚上過來,我沒讓,怕他打擾你的休息。明天一起再見面好了……”
“嗯!”
黧丫頭說什麼,夏想想也不想,一概以肯定的口氣迴應。家裡的事情,夏想懶得操心,黧丫頭說什麼是什麼,他只想當甩手掌櫃,因爲有太多的事情在他的腦中縈繞,有太多的關係需要理順。
今天一天,他主動接到燕省省委之中重量級人物的電話三個,其中包括省長高晉周,省委副書記胡增周和燕市市委書記於繁然。
以上三人,在他的計劃之中,是完全可以依靠的力量。再加上今天一直作陪的馬傑,省委常委會之上,鐵定四票到手。
他主動打出的聯絡電話有三個,組織部長王鵬飛,紀委書記張黔,省委秘書長肖遠心。
範睿恆再拿出一把手的權威,再行使一票否決權,再獨斷專行,他想要調整人事,必然繞不過組織部,否則,不合規矩。
同樣,也繞不過胡增周。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他不是事先得知,提前着手反擊之策,節後範睿恆立刻拿出人事調整方案,並且在書記辦公會上當場拍板,然後沒有緩衝就上常委會的話,通過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因爲範睿恆調整的是他的嫡系,在他沒有開口之前,高晉周、胡增周、於繁然,包括即將到任的邱緒峰,都不會主動出頭,畢竟不涉及到他們的利益。
只有在他主動提出之後,看在他的面子之上,各位重量級常委纔會共同出聲,纔會形成一股強有力的力量,制約範睿恆的一意孤行。
因此,譚國瑞的告密,確實爲夏想帶了先機,也讓夏想對譚國瑞的印象有了一定的改觀,當然,不可能只因此一事就會和譚國瑞走近。
僅僅四名常委的支持,雖然其中還有省長和省委副書記,但還不足以抗衡範睿恆的一意孤行,還需要讓更多的常委發出同一個聲音。
基於以上原因,夏想纔會主動聯繫了王鵬飛、張黔和肖遠心,不出意料,張黔的態度還算明朗,肖遠心的態度模棱兩可,最關鍵的是王鵬飛的態度,似乎有點搖擺了,就讓夏想一顆心提了起來。
平心而論,他自認和王鵬飛關係尚可,但也清楚,他和王鵬飛之間的關係並不牢靠。尤其是離開燕省一年多來,和王鵬飛之間聯繫日漸稀少,人在人情在,人去人情薄,很正常,也可以理解,他無意指責王鵬飛什麼。
但王鵬飛的搖擺就爲圍剿範睿恆的計劃增加了變數,因爲恰恰王鵬飛是組織部長,如果組織部長和省委書記一心,先暗中擬定了人事調整方案,在書記辦公會上也是很大的衝擊。
當然,夏想還有底牌可打,因爲單是高晉周和胡增周只要異口同聲地反對,範睿恆就算和王鵬飛達成一致,想要通過辦公會也很困難,省長和省委副書記的權威不容忽視!
只是……王鵬飛的意外搖擺,還是讓夏想微微失望。
如果算上張黔一票的話,就算將王鵬飛和肖遠心排除在外,他的計劃在常委會上也初步獲得了五人的支持。
還不夠半數。
肖遠心和範睿恆走近,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是省委秘書長,和省委書記疏遠的話,別想開展工作。所以肖遠心的模棱兩可的態度,符合夏想的推測,並沒有讓他有太多負面的情緒。
胡增周在調離之前,還能在燕省最後助他一臂之力,但譚國瑞調令已下,在燕省已經沒有了發言權。不過還好,節後邱緒峰會立刻走馬上任,會填補譚國瑞的空缺。
不過或許範睿恆會打一個時間差,只要他在書記辦公會上強行拍板通過人事方案,再趕到邱緒峰到任之前就上常委會表決的話,說不定還真讓能他陰謀得逞。
那麼接下來就看葉石生了,夏想不無猜測地想,明天風聲傳出之後,沒有表態的省委常委,搖擺的省委常委,會有幾人棄暗投明,因爲葉石生的招手,而前來投誠?
說實話,夏想對葉石生在燕省的影響力實在沒有信心,因爲當年葉石生在位的時候,就以軟弱書記而著稱,現今他離開燕省多年,還有幾人對他有向心力?
不過明天葉石生有何收穫,他沒有機會親眼目睹了,家人要來,他必須親自作陪。好在馬傑熱情地主動提出要全程陪同葉石生,葉石生點了頭。
夏想想了半天事情,忽然感覺耳根清靜了,怎麼沒有黧丫頭絮絮叨叨說話的聲音了?一擡頭才啞然失笑,黧丫頭歪着身子躺在牀上,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
夏想替她蓋了被子,輕輕關上房門,然後到了書房,撥通了宋朝度的電話。
“我剛到京城,還沒睡下,知道你早晚會打電話過來。”宋朝度對夏想的瞭解果然深刻,一直在等夏想主動通報情況,“聽說,葉書記在燕市的休閒之旅很開心?”
不管是宋朝度,還是燕市一干人等,都習慣性稱呼葉石生爲葉書記,也是對他在燕省擔任省委書記期間取得的成就的尊稱。
宋朝度稱葉石生此行爲休閒之旅,夏想卻知道,葉書記此行,恐怕難以休閒了,就說:“出了點變故,葉書記的休閒之旅怕是要變成多事之旅了……範書記臨行之前,想動動手腳。”
“我猜到了範睿恆不會揮揮手就離開燕省,總要帶走一些什麼,沒有名聲,就要政績。沒有政績,就要機遇。”宋朝度勝若閒庭信步地笑了,“馬傑能幫你一點,但有限。相信你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宋朝度沒有在燕省擔任過省委書記,能替他打個埋伏,多了馬傑一個支持者,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夏想不會奢望宋朝度再多幫他什麼,到了他現在的層次,如果事事再依靠別人,也是無能的表現。
宋一凡搶過了電話。
“夏哥哥,你今年是不是不來京城陪我了?我就知道你官兒當大了,架子就大了,人也懶散了,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哼!”宋一凡上來就是一通氣話。
今年國慶別說有時間陪宋一凡了,說不定連見連若菡的時間都沒有,事情太多了,但別人氣呼呼,夏想可以不放在心上,宋一凡不管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他必須要哄一鬨,誰讓宋一凡小呢?小就是優勢,就得讓着點。
好在夏想的幸福在於,他身邊的大小女人都好哄,沒有一個蠻不講理之人。
有幸福就會有痛苦,剛哄完宋一凡,連若菡的電話就來了,說是連夏想爸爸了,夏想無奈,正要說幾句好話哄一鬨,連若菡聽到夏想家庭大聚會,忽然心血來潮,要帶連夏和夏東明天一早趕來燕市!
夏想想勸,連若菡沒給他機會,馬上就掛斷了電話。
得了,誰說女人多是幸福,剛得瑟一點,麻煩就來了。連若菡見老爸老媽也就算了,讓岳父岳母見了,是個什麼事兒?
夏想不免頭大。
又想起了陸明打來的電話,夏想又會心地笑了,天氣預報說,明天天氣晴朗,是難得的秋高氣爽的好時光。
好時光可以和家人共享,可以和朋友分享,但夏想再大度再有風度,也不希望和一些想踩着他的肩膀上位的人在同一片藍天之下歡暢。
但願陸明所言不虛,如此,夏想就又多了幾分勝算。
……陸明還真是一個妙人,夏想心想,政治之上,從來不乏在關鍵時刻起到推動作用的人物,而每個高高在上的人物的背後,也從不缺少時刻準備從背後將你推下懸崖的所謂心腹。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午夜,夏想終於困得睜不開眼睛了,明天,於私而言,是和家人團聚享受天倫之樂的一天,於公而言,是葉石生和陸明一正一暗兩處出手決定勝負的關鍵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