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丁山笑着擺擺手:“石縣長說笑了,我一個人怎麼能開展工作?還是需要大家通力合作,上下齊心,纔有可能爲壩縣的經濟發展做出一點貢獻。”
站在辦公室門口的謝仲志,看着夏想陪着李書記和石縣長下樓,眼中的妒意越燒越旺。李丁山去哪裡幾乎都帶着夏想,而石堡壘別說很少帶他出去赴宴,許多時候連打電話說話都有意地避開他——他是石縣長的秘書,卻沒有感覺到他的信任和賞識。
謝仲志心中憤憤不平,卻忘了一個事實,他是黃鵬飛介紹給石堡壘當秘書的,石堡壘怎麼可能對他完全信任?
等幾人消失在樓道的轉角處,謝仲志想了一想,悄悄地撥通了黃鵬飛的電話:“黃部長,我是謝仲志,剛纔石縣長和李書記一起出去了,看樣子好象去吃飯了……”
黃鵬飛來到劉世軒的辦公室時,劉世軒正一個人生悶氣。他生氣是因爲石堡壘對貝合商貿提出的承包荒山的申請,再三推諉,一直拖着不表態。劉世軒爲了避免直接去找李丁山,不得不找到鄭謙,向他提出要召開常委會討論。鄭謙是副書記,有權向書記提出召開常委會,沒想到的是,本來已經開始偏向他的鄭謙也推三阻四,不肯答應,讓他大爲惱火,心中暗罵鄭謙是牆頭草,因爲一個來歷不明的連若菡就至於怕成這個樣子?
劉世軒當然不知道在處理連若菡事件中,夏想所起的重要作用。事後王冠清也只是向他簡單地彙報了一下,具體細節也沒有多說,因爲王冠清還自顧不暇。沈書記開口要一份詳細過程的書面材料,不管沈書記是不是隨口一說,事後就忘,他卻不能掉以輕心,必須用心完成。這份材料不好寫,弄不好,就是他政治生命的終結,同時因爲有了得罪鄭謙的前車之鑑,他又不敢再將劉世軒牽涉進來,就一個人絞盡腦汁,爲如何寫好材料發愁。
黃鵬飛將石堡壘和李丁山一起吃飯的事情一說,劉世軒眉頭皺了幾皺,又不以爲然地說道:“李丁山現在在常委會沒有幾個同盟,石堡壘一向低調,和他吃一頓飯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沒什麼好擔心的。石堡壘在市裡的後臺據說要調走,他還想向李丁山靠攏?除非他以後想當一個傀儡縣長,處處受李丁山牽制,否則一二把手不可能和諧共處……”
話雖這麼說,黃鵬飛怎麼聽都覺得劉世軒是在自我安慰。他一直還沒有弄清楚上一次楊帆的暗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心裡就始終懸着,又不好意思遇事總問劉世軒。今天來向劉世軒報告情況,沒想到他一點也沒有聽進去,黃鵬飛就認爲自從李丁山上任以後,劉世軒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沉穩。
而且黃鵬飛最近也發現,副部長安濤向李丁山彙報工作的次數突然增多。他非常不滿,向安濤暗示了幾次,讓他收斂一些,不要越過他這個直接領導而越級向書記彙報工作。安濤口頭上答應,背地裡還是依然我行我素,他大怒之下想要給安濤難堪,一向軟弱可欺的安濤卻耿着脖子,說是李書記有工作直接交給他做,讓黃鵬飛如果不信,可以去問李書記。
黃鵬飛想了一想,還是打消了找李丁山理論的想法。書記越過他這個部長直接安排副部長去做專項工作,雖然說有忽視他這個部長的嫌疑,但書記就是書記,安排工作不用向組織部長彙報吧?黃鵬飛有氣說不出,只好忍下,才知道李丁山不好對付,不象上一任書記性子綿軟,吃了一次虧之後就不再對抗,只想熬到退休。
李丁山不同,他還年輕,他想要在壩縣大展手腳,必須要動一些人。
黃鵬飛的心思就開始活絡起來,他敏銳地發現,儘管整個縣委大院還和以前一樣波瀾不驚,但彷彿有一股微不可察的風向在悄悄吹動,許多人都在明裡暗裡向李丁山示好或者靠攏,形勢遠比當初劉世軒信誓旦旦的聲稱壩縣的天不會變,要來得快了許多。
本來他想在劉世軒這裡聽到他的信心,哪怕是一句沒用的口號也行,但讓他失望的是,劉世軒現在只顧着一心運作滾龍溝的事情,對壩縣漸漸形成的潛流視而不見,是他老了還是他的政治智慧比不過李丁山?黃鵬飛第一次對劉世軒的能力產生了懷疑,一個滾龍溝就這麼重要,重要到可以讓他對李丁山和石堡壘一起去吃飯,都持不以爲然的態度?
連黃鵬飛都記得清清楚楚,李丁山上任以來,幾乎很少和十幾名常委中的任何一個,一起公然出去吃飯,當然私下裡的接觸他不清楚,至少表面他沒有見過。李丁山今天這麼做,肯定是要表達一個強烈的信號,劉世軒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黃鵬飛還想再多說幾句,劉世軒卻衝他擺擺手,說道:“鵬飛,貝合商貿承包滾龍溝的事情,我會盡快提交常委討論,到時你的一票不能丟,我有一票,鄭書記可以有一票,郭亮一票,杜雙林就不用理他,估計老頑固說不服,石堡壘和趙建蘇的票,我負責做做工作,吳英傑的是兩面派,我有把握讓他投贊成票,剩下的王全有和楊帆,就由你來做工作,怎麼樣?”
黃鵬飛心想你還真想把整個常委會都掌握在你手中,可能嗎?嘴上卻說:“好,我儘量去做工作,但不一定保證他們一定支持。王全有很滑頭,楊帆又從來不說準話,他們兩個人不好對付。”
劉世軒點點頭,沒有多說,又陷入了沉思之中,黃鵬飛暗暗搖頭,覺得他有點走火入魔了,心中暗暗有點擔心。
李丁山和石堡壘再加上夏想,一行三人來到馮旭光訂好的包間內,賓主寒喧過後,分別落座,夏想在末座作陪,向李、石二人介紹了馮旭光和米萱。李丁山當着石堡壘的面,毫不掩飾對夏想的賞識:“馮總是燕市的客商,米總是章程市的客商,兩位重要的客人都是夏想的朋友,石縣長,說起來我這個秘書對壩縣的經濟發展,也是出力不小。”
石堡壘豈能聽不出李丁山的言外之意,連連誇獎夏想年輕有爲,他可是親自接過王肖敏的電話,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點名要夏想,他要不是年輕有爲,壩縣就沒有人再敢自稱年輕有爲了。
石堡壘聽李丁山點到夏想的經濟頭腦,就明白了一點什麼:“對,對,年輕人敢作敢爲,又有商界的朋友,李書記,我覺得應該給夏秘書加加擔子,讓他也替我們分擔分擔肩膀上的分量。”
米萱面對壩縣的一二把手,一點也不怯場,端起一杯酒說道:“我敬李書記和石縣長一杯。”
李丁山端起杯,一口喝乾。石堡壘心中嘀咕,一個客商用不着這麼擡她,李書記是不有點太放低姿態了,不過既然李丁山乾了杯,他也不好有所保留,也是一飲而盡。
米萱見書記和縣長都挺給面子,笑意盈盈地對夏想說道:“夏秘書,上一次見面,我爸還誇了你兩句,說你有眼光,有手段,居然把黧丫頭給哄到手了……”
夏想一臉誠懇地說道:“王叔叔太過獎了,我和殊黧是純潔的友誼關係,主要是曹局長覺得殊黧跟着我可以學學設計方面的知識,所以才肯讓殊黧和我接觸,王叔叔這麼說殊黧,可不是當舅舅的樣子呀!”
李丁山知道內情,所以只是笑而不語,石堡壘和馮旭光聽得面面相覷,不明白米萱說她的爸爸,夏想爲什麼說王叔叔?米萱不是姓米,她的爸爸怎麼又姓王?
夏想知道米萱故意挑起這個話題,就故意不解釋,留給米萱當解答者。米萱暗中瞪了夏想一眼,還是主動解釋說道:“不好意思,李書記、石縣長,我跟我媽媽姓,所以可能聽得有點迷糊。我的表妹曹殊黧是局長千金,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非要跑來壩縣玩,其實我知道她是來看夏想。正好他們二人散步的時候遇到了我爸,我爸就很驚訝,因爲我姑父對他的寶貝女兒一向愛如掌上明珠,輕易不讓她和男孩接觸,沒想到居然同意她來壩縣,所以我爸才吃驚,才佩服夏想厲害。”
石堡壘總算聽明白了一點,就是夏想有一個女朋友是局長千金,至於是什麼局長,人家沒說,但既然是燕市,最少也是市局,最低也是處級幹部。他不由對夏想能夠得到王肖敏賞識又多了一分猜測,早就聽說王部長要調往燕市,看來是夏想未來的老丈人和王部長認識。
接下來米萱說的一句話,差點讓他手中的筷子掉在桌子上,米萱假裝纔想起一樣,輕笑一聲:“差點忘了,李書記和石縣長應該認識我爸爸,他叫王全有!”
石堡壘看了看李丁山,見他一臉平靜沒什麼反應,心裡算是明白過來了,人家是穩坐釣魚臺,早就和王全有達成了共識。王全有的支持就意味着楊帆的支持,再加上一個杜雙林,不知不覺中,李丁山在常委中已經穩拿四票,這還是浮出水面讓他看到的部分,其他幾個常委是什麼心思,他也不知道,誰敢肯定在常委會表態時,不會又突然有人跳出來爲李丁山搖旗吶喊?
書記的光環太耀眼了,更何況李丁山沉穩有度,辦事滴水不漏,打垮劉世軒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