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崔向的命令下發之後,有兩位重量級人物緊急從國外和山裡返回了京城。
隨後,有一段時間因病臥牀沒有公開露面的付老爺子,在付先鋒進到他的房間之後,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內,連摔三個茶杯,柱着柺杖下了牀,聲稱要敲破崔向的頭。
幾乎同一時間,老古在他的深宅大院之中召集了許冠華等幾名軍中高級將領,當着數名少將、中將的面,大發雷霆,一怒之下,打碎了他最心愛一個清代花瓶。
京城,風起雲涌!
崔向派出的中紀委的人員,趕到燕省的時候,必須和燕省方面接觸,由燕省省紀委出面配合工作,不料省紀委的人員,表面上十分客氣加熱情,但在打了一通電話之後,答覆卻說,曹殊君出差了,去了外省,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去了地方還挺遠,楚省。
中紀委的人員犯了難,總不能再到楚省去請曹殊君回來,就請示了崔向。崔向怒了,要求再去楚省,說什麼也要請回曹殊君。
燕省省紀委就十分態度輕鬆地送走了中紀委一幫人,中紀委和楚省方面一聯繫,得到的答覆是,曹殊君前來楚省交流學習,他是燕省財政廳的人,必須有燕省出面才行。
再和燕省省紀委、省財政廳一聯繫,對方話說得很好聽,然後就是沒時間、抽不出人手,等等,反正一再推諉。
崔嚮明白了,夏想的關係網之廣,不但在燕省根深蒂固,楚省方面也不遺餘力替他打掩護。
再一想也是,楚省的省委書記是陳風,省長是梅昇平!
同樣,在調查曹殊黧時,遭遇了一樣的迂迴和阻力。
曹殊黧本來人在京城,一聯繫,卻說在燕省,到了燕省,又說去了西省,再和西省方面聯繫,卻被不冷不熱地頂了回來。
西省省紀委的人一問三不知,而且明顯是敷衍搪塞的態度。
就讓中紀委大爲不滿,回報給崔向之後,崔向知道,夏想用心深長,早就搶先一步,先是讓他兜了一大圈,將他轉得暈頭轉向之餘,又讓他驀然發現,原來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被重重勢力包圍了,前面無路,難道只能後退了?
崔向氣急敗壞,他自認在官場沉淪幾十年了,還差一點主政一省,不成想到頭來,被一個30出頭的年輕人耍得團團轉。
說不定夏想還躲在背後,好象看耍猴一樣笑他的蠢!
崔向怒火沖天,決定對夏想採取強制手段,讓夏想停職反省,不是雙規,類似雙規!
就在崔向準備破釜沉舟之時,京城,召開了一次茶話會,發生了一起讓人震驚的意外事件。
茶話會本是慰問老幹部的一次非正式聚會,由中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聯合舉辦,中共政治局九名常委全數到齊,以示對老幹部們的尊重。
當然,值得九名常委全部出場的茶話會,與會的老幹部都不是一般人,都是曾經擔任過重要領導職務的前黨和國家以及部隊的主要領導人。
一開始,氣氛還不錯,幾十人會聚一堂,現任黨和國家領導人,都對上任黨和國家的領導人,給予了足夠的尊重,畢竟說到底,都有成爲上任的一天,尊重他們,也是讓下任的接班人繼承優良傳統。
這樣規模的茶話會,每年都會定期舉行幾次,當然,從來不會在任何新聞上報道。
一般來說,茶話會邀請的老幹部不少,但最後到場的只有一部分。有些人是身體不好不來,有些人是嫌太鬧不來,有些人是不想見到以前的對手不來,總之,理由五花八門,結果只有一個,每次人數都不會太多,邀請50人的話,能到30人就不錯了。
但這一次卻是例外,幾乎都到齊了,尤其是近年來爲了避嫌從來不會一起出現的吳、梅、付、邱四家,竟然難得地碰頭了。
更難得的是,在軍中威望極高,但也極少參加茶話會以及各種會議的老古,也意外現身!
而且讓人更加不解的是,本來老古和付老爺子並不對眼,兩人之間有時見面,只是點頭,連話都不會多說一句,今天卻一見面就跑到一邊,湊到一起,一臉憤概地說個不停。
怎麼了這是?
吳老爺子卻是端坐不動,一臉從容,目不斜視,幾大常委依次來到他的面前之時,他也不過笑了笑,並沒有表現得太過熱情的樣子。不過,他對老古和付老爺子之間的秘密談話,似乎大感興趣,還側着身子問了旁邊的梅老爺子幾句。
梅老爺子今天精神也不錯,罕見地和吳老爺子同坐一桌。倒是邱老爺子獨自坐在一邊,對吳老爺子和梅老爺子之間的互動,以及老古和付老爺子之間的異常表現,微微驚訝,不過仔細一想,也大概猜到了什麼。
以前老古精神狀態很好,今天卻有點不佳,還拿了一根手杖,一臉怒氣,不時用柺杖敲擊幾下地面。付老爺子也是,一雙陰冷的眼睛掃來掃去,似乎看誰都不順眼,臉上的怒容令人望而生畏。
等到九常委來到老古和付老爺子面前的時候,兩人給了總書記溫和的笑臉,給了委員長禮節的笑臉,給了總理淡然的笑臉,後面的幾名常委,即使不給笑臉,至少也表現得還算正常。
等到中紀委書記隆家城來到面前時,一臉笑容伸出手來,老古裝沒看見,不接手。
付老爺子卻雙手拐着拐仗,重重地敲擊了一下地面,哼一聲說道:“家城,你當年還是省委書記的時候,有一次遇到了難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當時求到了我的門上……”
隆家城臉色微微一變,不過還是保持了笑容:“我對付老的感激,一直記在心上。”
“記在心上?哼!”付老爺子就讓賀家城的手僵在空中,“我今年快80了,耳不聾,眼不花,心不瞎。誰想給我下絆子,我的手沒力氣了,柺杖還有力氣!”
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說,他雖然沒有實權了,但付家的勢力還在,不是誰想動就能動得了。
隆家城臉色就有點不耐了,但付老爺子實在太過德高望重,付家的影響力也確實驚人,忍不得,也得忍一下。
“付老,你要是批評我就明說,你的話,我還是要聽的。”隆家城在此屆政治局常委之中,排名比較靠後,資歷稍淺,也清楚四大家族表面上沒有多大實力,實際上,背後的勢力之廣,着實驚人,就連總書記也是顧慮三分。
“聽我的話?恐怕我們一羣老頭子在你眼裡,早就和死人差不多了。”付老爺子手中的青筋暴露,又扔下一句,“我就一個孫女,誰要動她,就和想要送我到八寶山一樣!”
這話分量夠重,頓時讓隆家城臉色大變,想說什麼,付老爺子轉身走了,理也未理他的尷尬。
老古向前一步,幾乎是鬚髮皆張,手中的柺杖高高揚起:“隆家城,我是個粗人,我不會和付老頭一樣說狠話,也不會背後陰人。我也有幾句話送你,我也是就一個孫女,兒子和兒媳都不在了,孫女就是我的全部寄託。誰想借她生事,我就一句話,手底下見真章!”
只聽“啪”的一聲巨響,老古的手杖遠遠扔出,正砸中一瓶幾十年珍藏的茅臺,頓時將酒瓶擊個粉碎。幸好桌子旁邊沒有坐人,否則會濺人一身。
老古憤怒的聲音在整個會場之上回響:“我出生入死,打下了江山,到老了讓你們再欺負我?啊!真當我沒牙咬人了?誰敢動我,我跟誰拼命!”
隨後,扔下幾大常委以及所有在場的老幹部們,揚長而去。
老古一出門,幾名少將和中將就緊隨他的身後,幾輛軍車前呼後擁,呼嘯而去,絲毫不將會場的警衛人員放在眼中!
整個會場,鴉雀無聲,連總書記也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神閃動。
委員長一臉鐵青,和隆家城對視一眼,眼中的怒意一閃而過。
幾名常委神色各異,或平靜,或淡然,只有中央政法委書記鄭智復臉上的表情頗爲複雜,目光閃爍不定。
總理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呵呵一笑:“老古年紀大了,火氣還是不小,到底是軍人出身。來,我們繼續。”
委員長也忙打圓場:“古老的脾氣一向這樣,不怪,不怪。”
委員長話一說完,隆家城也恢復了正常,笑了:“對不住了各位,我剛纔說話不周,惹了古老,影響了老同志們的心情,我有錯,我向大家賠罪了。”
以爲事情就此過去了,不料隆家城話音剛落,吳老爺子站了起來,不冷不熱地說道:“老了,不受重視了也正常,老古也是,發火幹什麼?發火能解決問題?你們留下繼續喝茶,我是喝不下去了,茶都涼了!”
吳老爺子拂袖而去。
這一下,在座的老幹部們差不多要目瞪口呆了。
不想吳老爺子一走,梅老爺子也站了起來:“我去勸勸老古和老吳,這都什麼事,活了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氣性這麼大?氣大傷身!”
話說得委婉,但腳步走得卻緊,轉眼就推門而去。
總書記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似乎老古的手杖就是一個契機,打破的不是一瓶茅臺,而是一個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