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義一今年45歲,大腹便便,禿頂,五短身材,其貌不揚,但有一點,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是一個官員。
一個人是不是長得有官相,是先天條件,以傅義一的長相,放到唐朝,考上進士也補了缺,說不定一輩子也入不了仕,因爲唐朝選官,考中進士之後,第一關就要看相貌,長相不過關,就會被閒置了。
甚至有長得醜的進士,終身不仕。
畢竟官員代表的是朝廷形象,長得歪瓜裂棗,朝廷的顏面何在?
不過傅義一幸虧生在了現代,所以雖然走路的時候,既無官相,又無官威,但畢竟在官場久了,養成了目中無人目空一切的氣勢,至少從兩點上可以讓人一眼判斷他就一個副廳以上的幹部,其一,腦滿腸肥,其二,盛氣凌人。
夏想其實爲人很公正了,輕易不會以貌取人,也不會嘲笑別人相貌或身體上的缺陷,因此一開始對傅義一也沒有輕視之意,雖說傅義一差不多是他見過的官員中最醜的一個,但還是對他以禮相待,至少站了起來,以示禮貌。
握手,寒喧,入座,傅義一就首先感謝夏書記在百忙之中還和他會面,是對他工作的支持,是對省紀委工作的配合,如是等等,反正場面話都會說,也不會說錯,就和小學生背書一樣,滾瓜爛熟。
夏想也就姑且聽之,他並不清楚傅義一的後臺是誰,但清楚一點,傅義一此來秦唐,就是故意添亂來了,有着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官場中人,一舉一動沒有政治目的,也不可能。不過夏想微微不快的是,選擇在此時抓住樑秋睿和南欣雨的男女關係問題不放,似乎有小題大做的嫌疑,其實何止是小題大做,而是借刀殺人了。
借樑秋睿和南欣雨之刀,刀鋒所指之人,其實是他。
因此,對於傅義一的裝腔作勢,夏想有好印象纔怪。再加上纔有陳偉東的告密,夏想更是清楚,傅義一在借調查樑秋睿和南欣雨的男女關係之際,也在暗中調查他和付先先、古玉的照片事件,甚至還蒐集到了一些材料,偷偷地傳到了京城。
不消說,肯定到了崔向手中。
夏想再看傅義一一雙陰冷的小眼睛,一張肥胖到極致的圓臉,說實話,心裡還真是氣不順。雖說他很少動怒,不過聽到傅義一大義凜然地侃侃而談,將樑秋睿和南欣雨之間的問題上升到了影響秦唐的發展大計,影響省委的形象,影響整個燕省的前景的高度,他的耐心漸漸就消失了。
套話說完了,場面也過場了,夏想就擡手看看錶,潛臺詞就是該結束會面了。
不料傅義一視若無睹,又繼續說道:“夏書記,出於愛護同志的角度,您對樑秋睿和南欣雨兩位同志,有維護的心思也可以理解。但紀委調查他們,更是出於對他們的愛護,防止他們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說一句不太中聽的話,我感覺您對省紀委的調查工作,支持的力度不是很大,是不是有什麼想法,請夏書記指示,也好更有利於我開展工作。”
夏想心想,好嘛,你在秦唐借調查樑秋睿和南欣雨之名,暗中調查我的照片問題,跳樑小醜,也敢自稱樑上君子?給你三分顏色,還想開染房?
真是小人不可得志。
傅義一在秦唐的所作所爲,夏想無不心知肚明,不點明,是給他留三分情面。夏想爲人一向坦然,知道官場之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層出不窮,多半能容忍一些小人伎倆。
每每到了關鍵時刻,總有投機取巧的小人跳出去,以爲有機可乘,爲背後的勢力搖旗吶喊。
其實充當的不過馬前卒的炮灰角色,還自以爲受到了重用,可憐加可嘆。
他本不想在傅義一面前擺出省委常委的威嚴,但傅義一不知趣,還敢主動挑事,就真惹惱了夏想。
夏想不動聲色地合上了手中的資料,眼皮輕輕一擡:“義一同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懷疑我的立場的公正,還是懷疑我的黨性和原則?”
這一句話分量夠重,傅義一還真是嚇了一跳,心想到底是省領導了,說話的口氣果然大得驚人,但一想自己身後的人給他的承諾,以及他初步掌握了夏想的一些問題,就又底氣十足了:“夏書記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有點想法,想向您彙報一下。”
“沒必要吧……”夏想拉長了腔調,打了個官腔,“我又不是張黔,你用不着向我彙報工作。樑秋睿和南欣雨有沒有問題,用證據說話,和我支持不支持你的工作沒有一點關係。”
“夏書記,您……”傅義一被夏想冷漠的態度激怒了,他自認是省紀委的副書記,有相當大的獨立性,夏想就算是省委常委,也要給他幾分面子,也沒有權力直接管他,沒想到,夏想如此傲然,就讓他氣急敗壞了,“我會向省紀委、省委如實地反映情況。”
夏想也火了,傅義一還真是不識擡舉,真拿着雞毛當令箭,不當豆包是乾糧,他伸手抓起了電話,當着傅義一的面,直接打給了張黔:“張書記,我個人非常支持省紀委的工作,但也請省紀委尊重秦唐市委!在不以影響市委的正常工作的前提下調查,我沒有意見。如果影響了秦唐市委的正常工作,給秦唐市委帶來了負面影響,我會向省委建議召開常委會就傅義一同志的調查,進行討論研究!”
夏想的話,氣勢洶洶,身上的威勢流露,已經站了起來的傅義一被夏想的威嚴逼迫,一下又坐回了沙發了。
他心中大驚,夏書記一怒,也是非同小可,真要上了省委常委會討論,也是一件麻煩事。當然,傅義一更明白的是,夏書記明是衝張書記發火叫板,實際上,還是打的他的臉。
張黔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十分平和:“夏書記,如果省紀委調查組對秦唐的工作造成了不利的影響,我代表省紀委向你道歉。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也請多理解支持省紀委的工作,你的建議,我也會慎重考慮。”
張黔是老官場了,一聽就明白夏想的火是衝誰發,他甚至都能猜到傅義一肯定在旁邊,夏想是指桑罵槐。
對於傅義一,他也很不滿意,因爲很明顯傅義一前往秦唐調查取證,用心不良,但對方有證據在手,他初來燕省,在省紀委根基不穩,也不好直接阻攔,只能徐徐圖之。
夏想一怒一放,傅義一隻能灰溜溜走人,此次正面過招,不但沒有讓傅義一被夏想的威勢震懾,反而讓他更加痛恨夏想,更加堅定了要藉機將夏想抹黑的決心。
……
就在傅義一在夏想面前沒有討了好去的同時,牛林廣和哦呢陳之間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也在當天晚上上演了。
決戰地點就是梨花紅洗浴中心。
不正面碰撞不行了,因爲牛林廣已經知道了哦呢陳就藏在秦唐,隔空向哦呢陳喊話,威脅說,如果哦呢陳不露面,他將秦唐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還要將他的兩個女兒全部霸佔。
同時提出,就在梨花紅見個面,把話說到明處,把矛盾擺到明面。
哦呢陳當然沒有露面,但也沒有退縮,而是派出了蕭良爲代表,在梨花紅和牛林廣的代表見面談判。
牛林廣的代表當然是諸葛霸道。
諸葛霸道受牛林廣所託,向哦呢陳提出了三點建議,一是全面撤出秦唐,二是交出傷害湯大少和修羅的兇手,三是交出金銀茉莉……就可以讓哦呢陳的人從容離開秦唐。
蕭良勃然大怒,牛林廣獅子大開口,提出的條件比無理取鬧還過分,當即就拍了桌子。
本來諸葛霸道帶的人不少,並沒有打算和對方火拼。但深海卻發現了人羣之中的老賊,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就搶先動手了。
結果哦呢陳和牛林廣的第一次正面過手,就比預計之中提前發生了。
一場混戰之後,諸葛霸道因爲及時躲到桌子底下而逃過一劫,沒有受傷,深海就慘了,被蕭良下了狠手,斷了肋骨,斷了腿,還差點被扭斷脖子。
而且在混戰之下,梨花紅被砸得一片狼藉,慘不忍睹,損失慘重。
哦呢陳一方雖然人不多,但都是精兵強將,個個都能以一頂二,將牛林廣的人打得挺慘,不過牛林廣一方畢竟人多勢衆,最後雙方各有損傷,都以慘痛而收場。
更大的衝擊波還在後頭——當天晚上梨花紅髮生了聚衆鬥毆事件,天不亮,就被警察層層包圍,以嚴打爲由,又從梨花紅裡面搜出了大量毒品和槍支,可憐人事不省的深海被帶上了手銬,送到了特護病房,只要他醒來,等待他的就是法律的再次制裁。
梨花紅也被查封了,牛林廣的一個據點,就此被徹底端掉。
當天下午,秦唐市委召開了一次書記辦公會,就下面區縣的人事調整進行討論,一致決定將組織部第三次修改方案提交到常委會討論。秦唐大範圍的人事調整,即將引發新一輪的激烈動盪。
不爲人所知的是,樑秋睿和南欣雨也開始着手反擊了,兩人不再坐以待斃,而是想出一條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