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中原碰頭之後,在開發區內一間小飯店的小包廂中,兩個縣委書記一個開發區區長就開始了這一次的商談。兩個司機在另外一邊,卻是不能參與這種談話的。
首先,秦牧提出一個論題,國企的出路究竟在哪裡。國企私有制,外國合資和自謀出路,這三種形式是國內最常見的。在這三種形式中,最爲失敗的是第三點自謀出路,因爲體制和人員配備的關係,一直被各級官員認爲是不能成功的。可秦牧偏偏將重心放在這裡。
“國企員工,有一種惰性。他們不明白創造利益究竟是爲了什麼,每個月的死工資,讓他們也沒有太大的主人翁思想。”秦牧定論:“如何將他們的主觀能動性調動起來,就是自謀出路這個形式的重中之重。萬事以人爲本,國企改革勢在必行,但如此龐大的財富,若是以廉價的形式落到私人手裡或者成爲外企合資換取政策的本錢,這卻不是我們想看到的。”
李中原點點頭,順着秦牧的思路說道:“那樣也很影響地方和國家的稅收情況。我們要承認,有些不法商人的手段還是有不少的,偷稅漏稅確實讓人很頭疼。”
秦牧點頭說道:“這就需要各級官員把好關了。我們國家的法律還不健全,就算是再健全的法律也需要侍應時代的變化不停的作出調整。”他咳嗽了一聲,把後世的話說出來未免有點不好,轉了個話頭說道:“我們需要討論的,是如何調動工人自發的能動性。”
裘小嬋呼扇着大眼睛,看着秦牧認真的表情有些失神,不由自主的說道:“還是自己看上的最好。”
她這一句話,登時引起秦牧和李中原的側目。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登時讓裘小嬋慌亂不已,將頭微垂下來。說到底她這個區長還是做得有些誠惶誠恐,根本就沒有培養出什麼官威。秦牧和李中原這一看,那是老官場考究的眼神,登時讓裘小嬋不能自已。
“小嬋區長,有什麼話就說嘛。你現在可不是在瀾寧的時候了,就算是沒有秦書記,你擺出去也是一號人物。”李中原呵呵笑了起來,帶着點教育的口吻。
秦牧點點頭,同意李中原的看法,說道:“對,最重要的是要有自信,說說吧。”
裘小嬋抿了一下嘴,迎着秦牧鼓勵的目光,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慢慢的說道:“我在開發區這邊跟外國人接觸得多了,他們對我們的一些辦事方法很迷糊。爲什麼一點小事就要逐步的批准,他們說商機就是時間,時間過了,那再大的商機都被人抓去了。”
李中原聽了這話,一拍桌子說道:“這句話說的在理。國企國企,再大的國家企業說到底也是商業爲本,追逐利益纔是最重要,不是說怕得罪了誰怕哪道關,就把市場丟在了一邊。”
秦牧點頭道:“沒錯,這就是我們國企員工需要面臨的局面。企業決策人的態度,直接左右着下屬員工的態度。”他皺了一下眉,說道:“如何讓企業不遺餘力的追求利潤呢?”
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命題,三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秦牧拿起一個杯子,然後將酒倒進去,慢慢的說道:“你們看,這杯子就是一個企業,能裝的酒有這些。”說完,他又拿出來兩個杯子,把剛纔這個杯子的就勻了出去。
李中原和裘小嬋有些看不懂,秦牧解釋道:“這兩個杯子,相當於企業中的小負責人。酒被分開了,原來的杯子又能裝上酒了。”
裘小嬋聽得雲山霧罩,但李中原已經看出點頭緒,疑惑的問道:“以小組爲單位,進行分批承包?”
秦牧笑着點點頭,說道:“這只是一個思路,這裡面需要把關的地方很多,小組人員配備,能力的多寡,還有如何才能做到能者多得,這都是要注意的問題。”
李中原點點頭,說道:“還是以人爲本。”
“對,這就是以人爲本。這個思路必須要掌舵人坐到大公無私,這是國企中的一個弊端。若想真正的救活國企,只有施壓,讓他們承受不做事就失業的重壓。”秦牧大手一揮:“這是個很艱鉅的改革,首先要下刀的,就是將國企的改革放在資金投入上面,將每年的補助去掉,企業上領導人的職稱不與體制掛鉤,自成系統,用自由度換取稅收,這個思路是我不太成熟的想法。”
李中原嘆了口氣說道:“並不太容易實施呢。”
裘小嬋也說道:“我覺得有點理想化了。”
秦牧慢慢的喝了一口酒,說道:“這是一個很艱難的命題,我想再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這還是圍繞在國企上的一個難題。但是,第一步總要有人走出去,就算是失敗了,也可以給後來人一個失敗的經驗。”
三個人說說談談,這頓飯就基本敲定了大致思路。秦牧還提出了幫扶策略,以國企爲主體,私企爲輔助,將吃大鍋飯的人員打散打亂,以紅包獎勵制度爲藍本。李中原的眼中閃過佩服,儘管秦牧的這個思路前途迷茫困難重重,但是他對秦牧這種敢於實踐的能力表示了歎服。
兩人臨分手的時候,李中原話帶機鋒的說道:“秦書記,你可是要頂住啊。”
秦牧微微點頭,說道:“有些事,總要有人做的。”
隨後,老司又開車將秦牧裘小嬋送往騰龍市,秦牧下車的時候囑咐老司,明天記得去縣政府,這才和裘小嬋漫步走向別墅。
兩人下車的地方距離別墅大概有一千多米,三月的冷風襲來,裘小嬋不禁拽了拽身上的風雪衣。
秦牧微微一笑,單手將裘小嬋摟在了懷裡。裘小嬋先是掙扎了一下,卻又貪戀秦牧懷抱的溫柔,不由小聲嘟囔一句:“你這是再犯作風錯誤。”
秦牧的手臂摟得更緊了一些,說道:“這麼冷的天,這麼晚的時間,若是還被人看見,那說明我的運氣很差,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早早的下來,出去做我的富二代。”
秦牧的身家裘小嬋已經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聞言撲哧一笑,伸出右手攬住秦牧的腰,手指順着他衣服的下邊深了進去,在秦牧的腰上擰了一下,嬌嗔道:“沒出息了吧。你要說,所有牛鬼蛇神,全部打倒。”
秦牧哈哈大笑,兩人這幾個月來的有些趨於平淡的關係又升溫起來。裘小嬋看着遠處別墅閃爍的燈光,小聲說道:“你還是去跟小梅姐談談吧,她也挺不容易的。”
秦牧嘆了口氣,說道:“能少害一個,就少害一個吧。”
裘小嬋又擰了他一下,有些憤懣的說道:“你禍害的還不夠深嗎?我看啊,你要是不去害小梅姐,小梅姐纔不高興呢,估計她整天等着你呢。”
秦牧無奈的搖搖頭,不再說話,緊摟着裘小嬋向着別墅奔去,直到快進門的時候才分開。別墅二樓對外的窗邊閃過一個人影,周小梅靠在牆上,不停的喘着粗氣。
她走到韓雪菱的牀前,看着緊閉雙目的韓雪菱,伸出雙手抓住她蒼白的右手。周小梅眼睛裡面滿是悽迷,喃喃的說道:“大姐,你怎麼還不醒過來啊?你就忍心看着秦牧過着苦行僧的日子,忍心看他們秦家絕後嗎?”她的聲音裡滿是悲苦,盯着韓雪菱靜靜沉睡的面龐,眼淚終是控制不住,刷刷的流了下來。
“大姐,你讓我照顧秦牧,可是我怎麼照顧啊?他的心全都掛在了你的身上,我們怎麼勸也沒有用。大姐,快點醒吧,他現在被壓得有點喘不氣來了。官場上有人給他小鞋穿,家裡又一直惦記着你,他很苦很苦。”周小梅將韓雪菱的手放在臉頰旁邊,聲音如泣如訴的說道。
“大姐,我不是想跟你爭什麼,這幾個姐妹都不想爭那個名分,只求跟秦牧在一起,高興的時候看他一眼,生氣的時候也看他一眼,寂寞的時候看他一眼,分享的時候也看他一眼,這就足夠了,就足夠了呀。”周小梅從窗戶裡面看到秦牧呵護裘小嬋的樣子,想着自己到現在都沒有被秦牧接受,頓時悲從中來。
“大姐,你是睡着了,可是你這種行爲叫什麼你知道嗎?這叫逃兵,這叫逃兵!你是一個婚姻上的逃兵!大姐,雖然你比我小,可你就是我們的大姐,不要讓我瞧不起你,不要!”
“睜開眼吧大姐,不要再睡了,不要再當逃兵了!”周小梅的眼淚滴在韓雪菱的手上,不知道該用何種語言來說出心裡的難受。
樓下傳來秦牧和裘小嬋說話的聲音,周小梅連忙擦了擦眼睛,將韓雪菱的手放回牀上,細心的幫韓雪菱蓋好了被子。她又檢查了一下韓雪菱身上的儀器,這纔打開房門。
秦牧正好說道:“今天我要看一下文件,就在書房裡面睡了。”周小梅幽幽的嘆了口氣,將房門關好,走下樓去。
被子中,韓雪菱的小手指輕輕的抖動了一下。平靜的臉龐上眉頭稍稍的皺了一下,轉瞬又平靜下來,好像根本沒有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