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邀少有把話說得這麼刻薄不加遮掩的時候,但是這一次卻直截了當的把對徐鳳青的厭惡表現的十分明顯。
阮小九並沒詫異,事實上,他聽說了陳夫人的遭遇的時候,也是萬分同情,誰能料得到,連堂堂朝廷官員也會遭遇這樣的慘事?而且徐鳳青在其中可出了大力的,陳沖的女兒不見,差人查到了上頭的柺子的時候,是徐鳳青出面掐斷了線索,並且一面通知了白七爺那邊,一面穩住陳沖,對陳沖威逼利誘。
陳沖不同意,徐鳳青便藉着知府的身份,派陳沖去贛南抓山匪,結果陳沖死在了途中。
何況,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女孩子。
那些從湖南、江西、福建各地山區中被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弄出來的女孩子,何其無辜?
作爲一個父母官,徐鳳青真是該死一萬次。
蘇邀對於徐鳳青絲毫沒有任何同情,他現在所受到的任何煎熬和磋磨,都是應當應分甚至還顯得格外的輕放了的。
“姑娘說的是,他心腸也太狠了,刀子不割在自己的身上感覺不到痛,從前多少女孩子出事,都被他們沆瀣一氣糊弄過去?我聽六戒說,還有些父母爲了尋女兒告官,結果卻反而被以尋釁滋事的罪名給打了一頓趕出衙門,最後丟了性命的。”他搖搖頭,對這些人也深惡痛絕:“幸虧姑娘心細如塵,根據狗場的線索挖出了一個蝶舞,得以知道了沈耀娘這麼一個大秘密。”
一個沈耀孃的身世,把聚海莊跟徐鳳青的關係徹底割裂開來。
徐鳳青會吐露很多東西的。
聚海莊到底是誰在作主,也很快就會浮出水面的。
她受夠了這些躲在暗處窺伺的毒蛇,既然一條一條的躥出來咬人,她就一條一條的都給拿住七寸打死,不,還不止,她要把蛇窟給堵住乾脆一把火燒掉。
“盯住徐鳳青吧,別讓他死了,也別讓他過的太輕鬆,繼續兩邊給他施壓。”蘇邀把已經涼了的茶倒掉,聲音也跟涼了的茶水一樣冰冷:“還有陳夫人這裡,上次安排下去的事情別忘了。”
阮小九急忙答應了一聲。
陳夫人的案子牽動所有人的心絃,連在宮中的田太后也聽見一句,聽說陳夫人喪女又喪夫,田太后立即便被觸動了心事,想到了夭折的景明長公主。
她的景明還是四五歲就失蹤了的,到去年年底她纔有了確切的答案,可饒是有了這十幾年的緩衝時間,她也仍舊被折磨得幾乎崩潰,何況是陳夫人養了十幾年的女兒、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偏挑苦命人。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早已經不過問外事的,還是忍不住問了元豐帝一句。
元豐帝顯然也早知道此事,他嗯了一聲放下手裡的奏章,對田太后溫和的道:“母后放心吧,高平辦案是有一套的,若是事情真如陳夫人所說,此事當真,那麼該處置的一個都逃不掉,朗朗乾坤,朕還沒死呢,容不得這些蛇蟲鼠蟻出來亂鑽!”
話說的這樣重,田太后怔了怔,腦海裡飛快掠過一個念頭,可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被忽然進來的十一公主給打斷了。
十一公主像是一隻輕盈的蝴蝶一般飄了進來,先給田太后和元豐帝請了安,才親暱的上前攬住元豐帝的胳膊:“父皇父皇,這次去秋圍,我想多帶上一個人。”
田太后含笑看着她。
元豐帝也微微露出笑意:“帶誰啊?”
十一公主又有些遲疑了,站在原地捏着自己的荷包又鬆開,最終還是在田太后和元豐帝帶着笑意的眼神底下彆扭的開了口:“就是.....就是蘇邀啊!她不是我的伴讀嗎?!那她陪着我,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
田太后忍不住笑出聲來:“可你不是不喜歡她嗎?”
十一公主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很快就自我安慰起來:“從前不喜歡,最近看着還挺順眼的,聽說她騎射也不錯,一起去也有個幫手呀!”
說起幫手,元豐帝跟田太后對視一眼,都明白十一公主爲什麼要帶上蘇邀了-----這一次去圍場圍獵,跟從前又有些不同,到時候邊境那些小國也要參與的-----正好到了互市的時節了,元豐帝一來爲了震懾這些小國,二來爲了拉攏這些小國防備瓦剌,所以也邀請了他們。
這些小國的公主們也是要跟着一道來的。
十一公主小時候曾經跟一個小國的公主起過沖突,兩個小娃娃打了一架,在泥地裡打滾,從此以後就結下了樑子,這一次聽說要去圍獵,當然是存着心思要把人給比下去找場子的。
不過笑歸笑,元豐帝也不拆穿女兒,只是點了點頭:“原本永定伯府的三老爺也是隨行的,既然如此,就把蘇邀也帶上罷了。”
十一公主小聲歡呼起來。
龐貴妃這時候也正跟龐大夫人說起此事。
龐大夫人實際上有些不明白,忍不住便輕聲問:“娘娘,您爲什麼這樣看重蘇家那個丫頭?常常擡舉她也就罷了,如今還有意推着殿下跟她親近......”
縱然蘇邀和永定伯府值得拉攏,可是這樣也顯得太隆重了吧?
龐貴妃不以爲然:“跟聰明人在一起玩,人才能變得聰明啊!”
她笑着回了龐大夫人,見龐大夫人有些茫然,便輕聲道:“十一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天真了,分不清楚人好壞。從前是田循,最近.....更有意思了,淳安最近經常進宮來。”
龐大夫人一聽就明白過來:“她們想做什麼?”
龐家可不是傻子,汾陽王府接連卷入好幾樁朝中大事,他們可看得出汾陽王府絕對頗有野心。
可一個王府,有野心難道是好事嗎?
淳安更是沒分寸,她有些擔心:“淳安不會是想引着殿下做什麼吧?汾陽王妃不知道是怎的了......最近汾陽王府可是頻頻出事,更別提還有崔家的事了,眼見着汾陽王都死了,汾陽王府怎麼還是上竄下跳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