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海如今在海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徐鳳青這邊藉着這個女孩兒,得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例如唯有他出面接洽,瀋海那邊才肯給面子,再譬如說,只要是帶着徐家印信的人出海,總是能得到瀋海的幾分關照,商船出海更加順風順水。
正是因爲這個緣故,連白七爺如今對徐鳳青也十分的優容,東南那一片豪族都很給徐鳳青的面子。
而白大娘跟賴媽媽,都是徐家的家奴,被徐鳳青安插在京中做事的,這也是徐家對白七爺和東南表忠心的一個做法。
現如今,聽見說是那個至關重要的女孩兒竟然就是瀋海的女兒,賴媽媽嚇得簡直要趴在地上:“這怎麼會啊?!那個......那個丫頭不是在蓮城嗎?蓮城到京城來,幾千裡地呢.......你是不是弄錯了?不會的......”
白大娘哭的更厲害了,她是真的驚恐,握着白大娘的手眼淚鼻涕齊流:“我一開始也以爲是她唬我呢,可是她.....她胳膊那裡真的有一道月牙形的胎記,你還記得嗎?當年咱們在大人府裡,還曾經去照顧過她,我不會認錯的......”
賴媽媽心裡涼了半截。
她怎麼能不記得白大娘說的胎記?
當初她們被分配去伺候這位尊貴的嬌小姐,結果就因爲以爲那塊棕色的月牙形的傷疤是髒東西,拿了香膏塗上去,就險些被那個驕橫跋扈的小姐戳瞎了眼睛。
那個丫頭被徐鳳青他們給寵壞了,眼裡根本沒人,更不把人命當成人命,小小年紀便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一次她發起火來,差點要了白大娘跟賴媽媽的命。
賴媽媽同樣從心裡爬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白大娘:“那你,那你幹什麼不當場就跟七爺說啊?”
白大娘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頭:“我,我不敢啊!之前我還不知道那個丫頭的身份的時候,已經把她修理了一頓了.....她跑了,找到了她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的身份,還是她認出了我,她說,她說.....要把我大卸八塊......”
大卸八塊。
這是那個丫頭會說出來的話,也是她做的出來的事。
更關鍵的是,白七爺會聽的。
沈家那個丫頭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後的瀋海。
爲了自己的命,白大娘只能選擇當做沒有認出那個丫頭。
賴媽媽卻嚇得魂都飛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大娘:“可是這.....出事了怎麼辦啊?!”
白大娘卻已經是惡向膽邊生了,她攥住了賴媽媽,目光炯炯的盯着她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樓裡每年要弄來多少新鮮姑娘?別說是那個丫頭了,你忘了麼?曾經又一次,樓裡還來過御史家的姑娘,後來還不是照樣把事情壓下去了?就算是查到我們這裡,我們一口咬定沒有,不就行了?不會有人發現的......”
賴媽媽心亂如麻。
她真是恨自己多嘴問了一句,知道了這樣大的隱秘。
可現在知道了又怎麼樣?事情已經造成了,那個丫頭如今都已經去了東郊的狗場,事情已經不可轉圜,真正鬧起來,首當其衝要倒黴的就是她跟白大娘-----她們是專管這些花娘的,在她們手裡出了這樣的紕漏,沒認出人來,她們還能活嗎?便是爲了平息瀋海和徐鳳青的怒氣,她們的下場都一定會比去了狗場的那個沈耀娘要慘上十倍。
事到如今,賴媽媽也只好期盼跟白大娘說的那樣,多少小娘子被拐到了制聚海莊來啊?
聚海莊做的皮肉生意,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富戶或是有頭臉的小娘子被誤打誤撞弄來這裡的,可是直到如今,都還沒出過什麼大事,這一次也是一樣的,不會出什麼事的。
徐家那邊發現丟了人都還要日子,再找也要時間,人海茫茫的,他們去哪兒找?
找到這裡來,就更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
白大娘跟賴媽媽膽戰心驚的熬着日子,一連七八天都沒任何動靜,這讓她們心裡終於好受了些。
可是好日子也纔沒過幾天,這一天,白大娘讓之前伺候袁大人的小娘子出門的時候,忽然見樓下涌上大批的人,秦風率先走在前頭,見了白大娘,他也來不及說話,只是一把拎起了那個小娘子的衣領,把人都幾乎提到了半空中,才冷冷的問:“你是從哪裡來的?”
小娘子嚇得面無人色,被他狠狠地往地上一摜,整個人都蜷縮在一團,見他又要動手,當即嚇得哭了:“湖南!我們是從湖南來的!”
白大娘右眼皮猛地一跳。
秦風顧不上她,一腳踩在那個女孩子的胸口,沉聲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耀孃的女孩子?!年紀跟你差不多,脾氣很差,說話是蓮城口音......”
白大娘已經嚇傻了。
那個女孩子也同樣嚇得一個激靈,忙不迭的點頭:“認識的,認識的,她跟我是一起被賣到這裡的.....她說她是知府的女兒,那幾個人不信她,還把她打了一頓,她一路病着,來了這裡也是養了很久才養好的......”
秦風迫不及待的打斷她:“那人呢?!她現在在哪兒?!”
女孩子惶惶然看向了白大娘,錯愕的張口:“她,她那天晚上逃走了,被抓住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啊......”
秦風的臉唰的一下子就變了,似是想到什麼,他顧不得眼前的人了,急匆匆的轉過身跑了,一刻都沒停留。
女孩子被踢得臉色泛白,血色全無,錯愕不解的看着白大娘,膽戰心驚的喊了一聲媽媽。
白大娘目光空洞的盯着她,已經說不出話來。
當夜,聚海莊裡偏院裡,燈一直亮了一整夜。
護院不停在樓中各處奔走,進進出出的,鬧出很大動靜,一時連袁大人那裡高興過不高興都顧不上了,連袁大人的房間裡都去了一趟。
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秦風跟秦衝兩個人急匆匆推開了院子的門。
白七爺正臉色凝重的在桌邊坐着,見他們兩個回來,頭也不回的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