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有些憐憫的看齊氏一眼,也沒再說什麼,點點頭跟着齊雲熙急忙走了,轎子才落地,他都還沒來得及把事情問問清楚,田伯就疾步上前來凝重的看着他們:“您二位一走,便有人回來報信,說是昨天晚上,丁成帶着一幫人在沈家村縱火,燒燬房屋三座,險些燒死人命,已經被恰好回村的沈千戶給捉住了送官了!”
齊雲熙就閉了閉眼睛。
果然!
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因此聽見了這個消息,齊雲熙反而沒有太大的反應了,她跟白先生對視了一眼回了書房。
“眼下是半點僥倖都不必有了,的確是有人盯上了我們,並且在一步步試探我們,逼我們入甕。”白先生很快就把思路給理清楚了,見齊雲熙緊閉着眼睛靠在圈椅裡,他低聲繼續分析:“如果我猜的沒錯,應當是宋家的人。”
“何以見得?”齊雲熙之前一直沒吭聲,聽見白先生這麼說才睜開眼睛目光敏銳的盯着他:“爲什麼不是別的人?”
“我思來想去,唯有宋家最可能,因爲說到底,宋澈那個老狐狸難道真的不知道蕭恆的身世?他能養大蕭恆,便知道他是老謀深算了。”白先生的心情同樣很沉重:“我們還是最近做的太明顯了,若是我猜的沒錯,應當是在宮中的時候,我們幫了汾陽王妃做成了十一公主的事,引起了蕭恆的注意。我早說過,蕭恆是一個很強勁的對手.....”
齊雲熙不耐煩:“現在別跟我說這些狗屁倒竈的話!”、
從小就是貴女,後來也是養在皇后跟前,其實齊雲熙的驕傲是刻在骨子裡的,但是中間那段歲月到底是同樣留給她很多東西,比如說這些罵人的粗俗話。
白先生垂下眼睛:“爲今之計,圍魏救趙。”
“說清楚。”
白先生很是耐心:“對我們起了疑心的,不是蕭恆便是蘇家,但他們有別的證據嗎?若是有,不會這麼大費周章的通過一具屍體來反覆試探,說到底,他們是希望我們自己亂起來,亂了,才容易露出破綻。那麼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齊雲熙深吸了一口氣。
白先生知道她是聽進去自己說的話了,便輕聲提點:“現在京城,還有什麼事比蘇嶸跟蕭恆要去雲南督軍更爲重要的呢?”
“去辦!”齊雲熙拍板:“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絕不能讓他們繼續查下去!”
白先生嗯了一聲。
許崇那邊也煩躁的很,他帶着還需要人攙扶的兒子進了順天府,順天府知府倒是笑意盈盈的,但是奈何他做不了主------因爲一進大堂許崇便看見了髙閣老正端坐上首。
他心裡咯噔了一聲。
高平微微笑着,見許崇滿臉愕然,便慢悠悠的開了口:“小閣老看起來十分驚愕?”
許崇心裡覺得不好,但是面上自然不能露怯,便勉強笑了笑:“是啊,這麼小小的案子,竟然還要驚動您老人家親自來審?我倒是十分不解。”
“怎麼會是小案子呢?”高平不緊不慢的對着許崇嘆了一聲氣:“小閣老,您可能是誤會了,這一趟請您來,不是爲了令公子殺人的事,而是您縱奴行兇,謀殺人命的案子。”
許崇的臉色立即便變了,他語氣不善的冷笑了一聲:“真是可笑,我竟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買兇殺人,髙閣老說話可要小心,您德高望重,豈能紅口白牙便給人定罪?”
高平拍了拍手。
順天府知府便苦笑着對外頭喊了一聲:“張固!”
又是那個惹人厭惡的小官!許崇面色更加難看,眼睜睜的看着張固跑了進來,頓時語氣惡劣的問:“髙閣老,您這是什麼意思?您是刑部尚書管着全國重案不錯,可我犯了哪條律法?再說,雖然您位高,順天府轄區內的事兒,卻該由順天府自己處置,您越權處置,把順天府知府置於何地?”
“這個實在不勞小閣老操心。”高平面不改色:“本官親自碰見的行兇過程,自然該由本官負責到底,恰好審了這些人,知道這些人又跟貴府大有源源,且這個受害者竟還是揪着您夫人說她是正另一人的目擊者,這種種跡象都表明這些事千絲萬縷,既如此,併案而審也是情理之中。小閣老不必擔心程序對不對,因爲到時候這些自然有本官來負責。現如今,本官只要問您一句話,現在這婦人說,死在沈家村的是鎮南王府後人齊氏,而您夫人是姓李,原本是跟齊氏一道住在沈家村避難的,也是最後見過齊氏之人,本官問你,可否屬實?!”
“一派胡言!”許崇心中的慌亂無以復加,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這件事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的多,高平哪裡是巧合啊,他真的就是早有準備!
他慌忙否認:“我都說了,那不過是個老婆子的胡言亂語,她說什麼難道便是什麼?我夫人才是鎮南王府後人,才姓齊,這一點難不成我們自己不知道?再說,我夫人也根本從來不曾在什麼沈家村住過,她分明是在信口雌黃!你們竟然也信!”
此時,蕭恆送了蘇邀回永定伯府便要走,蘇邀忽然出聲叫住了他,挑眉問:“你猜許崇他們否認的話,這個案子要怎麼才能繼續下去?”
蕭恆瞥見少女在陽光下白的近乎透明的側臉,見她連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透露着狡黠,便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挑:“你是在考我?”
“不,這是在虛心跟你請教。”蘇邀眨了眨眼睛,笑了一聲才繼續說:“那具屍體到底是已經被深埋多年,早已白骨化,要查驗死因或許容易,但是要證明身份,哪裡有那麼容易?”
但是這件事最關鍵的一點恰巧就在於屍體的身份而已。
只要能證明屍體真的是齊氏,那麼齊雲熙跟齊氏的身世自然先站不住了,連身世都有問題,誰殺了齊氏並盜取她的身份,這還有什麼可疑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