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州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他們是搶在蘇嶸前頭埋伏了不錯,但是哪怕是有他通風報信,他覺得這事兒也太過簡單了。
老朱卻不想再管了,見他拖拖拉拉的,嘖了一聲:“還有什麼好怕的?若是你實在不放心,那就自己去看看罷了!”
何知州還真的不放心,趔趄着爬上石碓,恰好順着露出來的那個馬車角往裡頭一看,可什麼也沒看見。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裡頭還是什麼也沒有,就臉色鐵青的直起身子來。
老朱被他那個呆頭鵝的樣子逗的撲哧一聲笑了,有些不耐煩的揚聲問他:“怎麼樣,何大人你怎麼跟見了鬼似地?”
何知州嘴脣動了動,雙眼僵直的看着老朱身後,喉嚨像是塞滿了沾水的棉花,堵的人說不出話來。
老朱有些不耐煩了,還真見鬼了不成?
他不耐的往後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也忍不住露出見了鬼的表情,震驚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一腳踩空落進了山澗,撲騰了好一陣才拽着一根樹枝站了起來,驚恐至極的看着站在不遠處的蘇嶸和他身後的喬丹寧,吞了一口口水。
怎麼回事!?這人竟然不在馬車裡?!
蘇嶸好整以暇的忽略了他,目光落在何知州身上,嗤笑了一聲:“何大人這麼捨不得在下?才分別多久,沒想到就又見着了,大人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何知州連後背都繃緊了,雙目瞪得溜圓,一時說不出話來。
還是老朱嗷了一聲,帶頭不顧寒冷跳了起來,朝着蘇嶸他們撲了過去。
蘇嶸眉頭一挑,拉着喬丹寧的後衣領往後一扯,老朱就呆愣在了原地,渾身上下都透露出驚恐-----蘇嶸身後,此時齊刷刷的立着一隊軍士,手裡都扛着長槍。
這是......
唐青楓已經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找死!”
何知州已經通體冰涼,設計埋伏沒把人給套進去,反而把自己給埋了,他此時心中除了後悔就是後悔。
可後悔也沒用。
做這種事,他當然不能動用府衙的人,所以人手只有老朱和老朱手底下的人,這些人都是野路子,哪裡能跟唐家的人帶來的正規軍比?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公主府的親衛。
唐青楓看了一眼已經被砸的四分五裂的馬車,毫不留情的揮了揮手,冷冷的吩咐:“全部抓起來,若有反抗......”
他看了何知州一眼,加重了語氣:“格殺勿論!”
形勢比人強,唐青楓帶來的人數佔絕對優勢,何知州面色慘白,根本不敢再反抗,唯有老朱不管不顧的往上衝,可蘇嶸哪裡是好對付的,他自己的身手就不弱,都不必等唐青楓出手,老朱很快就被他打的趴在地上起不來。
蘇嶸一隻腳踩住老朱的胸口,軟劍似乎隨意的搭在老朱臉上,低下頭嘖了一聲:“看見了嗎喬公子,今天若不是我,你可早就死在自己人手裡了。”
喬丹寧面色煞白,腦子裡亂作一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呆呆站在一邊。
唐青楓對着何知州笑了笑:“何大人,請罷?”
何知州的心都頓時涼了一片,才走出白鶴谷,才見外頭竟然密密麻麻的來了至少一百餘人,他打眼一看,看見了老熟人-----通州衛所的趙指揮,就更是腦海裡一片空白,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蘇嶸早就疑心他了,之所以當着他的面帶走喬丹寧,也是早就篤定他有問題,必然不會讓喬丹寧進京。
完了。
他閉了閉眼睛。
等到看着何知州跟老朱都被帶走,蘇嶸才轉頭,目光落在喬丹寧身上:“何知州總不至於爲了這件事就處心積慮的要殺人滅口,鬧出這麼大陣仗來活埋人吧?喬公子,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喬丹寧吞了口口水,梗着脖子看着他。
谷中的亂石和馬車的殘骸還得清理,蘇嶸轉過身,見喬丹寧跟出來,才道:“給你個活命的法子,你那邊的人不說如何,至少我這裡不會讓你現在就丟性命。”
蘇嶸靠近他,聲音低沉望了他一眼:“看見了嗎?何知州是現成的好對象,只要你把責任都推在他身上,那麼你還能活着回京。”
若是讓喬丹寧現在指認出幕後黑手,喬丹寧或者還要猶豫,可是聽說讓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何知州身上,他幾乎都沒有猶豫,當着趙指揮等人的面,恨得似乎要咬下何知州的一塊肉:“我幫你做事,毒死了王爺,幫你陷害陳東,你竟然要我死!”
石破天驚。
趙指揮跟唐青楓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面露震驚。
接下來的一路,趙指揮都在聽何知州的咒罵,可已經沒有人在意了。
蘇嶸並沒有跟着趙指揮一道押送何知州跟喬丹寧他們進京,有唐青楓跟趙指揮在,這一路已經出不了岔子。
他轉頭回了通州五里坡的汪家別院。
汪大少爺聽說了蘇嶸是去引蛇出洞的便一直都坐立難安,等到聽見外頭進來稟報說是蘇嶸回來了,頓時鬆了口氣,如獲大赦的跳了起來,比蘇邀都要激動一些。
便是汪悅榕也長長的鬆了口氣,等到徹底放下心來,才發覺自己的牙齒都已經咬的有些發酸發痛。
蘇嶸進來的時候發現人都來齊了,連宋翔宇也在,不由得有些驚訝,先跟宋翔宇打了招呼。
宋翔宇揚了揚手,見他身上沾滿灰塵,風塵僕僕,當即也沒廢話,直截了當的問:“蛇出洞了?”
“出洞了。”蘇嶸輕輕挑了挑眉:“在白鶴谷設伏打算活埋了我們,我早就已經料準了,他們若是動手,無非就是那幾個地方,等到了白鶴谷附近,見到谷外有些痕跡,就提前拉着喬丹寧下了馬車,是讓馬車空車進去的,果然,馬車走到一半,兩邊山壁都開始滾石頭,這回是實打實的抓了個正着,有趙指揮和唐大人一起親眼目睹,何大人是摘不乾淨的,陳東的事兒,有這一出,就算是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