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如同是一陣風似地朝着這邊跑了過來,風捲殘雲一般將那小丫頭撞倒在地,又毫不停頓的衝着前面跑遠了,快的蘇邀連個影子都沒有瞧見。
她頓時怔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一世程定安那些紅顏知己和寵妾們一個個的也不是沒使過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可那都得捉姦成雙才行啊,畢竟傻子都知道,這種事是不能憑着一張嘴隨便就給人定罪的。
汪四太太處心積慮的讓這個小丫頭引着她過來,總不能真的只是好心讓她出來看看風景吧?
可人怎麼忽然就跑了?
小丫頭也一副凌亂的樣子,掙扎着從地上站起來,看着那跑得遠了的身影急不可耐的拔腿就要去追。
蘇邀眼疾手快的拽住她,正要說話,捲棚裡就傳來一陣女孩子的尖叫聲,聲音刺耳,讓人心驚。
她愣了愣。
小丫頭也完全怔住了,偏偏這時候,假山後頭就傳來了汪四太太的說笑聲:“瞧瞧親家太太,一時半刻沒有看見咱們幺幺就不行......”
小丫頭面色慘白,身子顫抖得如同是秋風中的樹葉。
又有溫和的聲音響起來:“幺幺在家裡就是跟母親寸步不離的,四嫂應當不是才知道,怎麼還取笑人?再說,那些姑娘們也太排擠人了,幺幺是個不愛說話訴苦的性子,母親也是擔心她受了委屈。”
這是賀二奶奶的聲音。
蘇邀側頭去看小丫頭,見她忽然死命掙扎起來,便下意識將那個小丫頭拽的更緊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賀太太一行人已經從假山後頭轉出來,正好聽見了那聲尖叫,不由得都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賀二奶奶有些詫異,見賀太太的臉色不好,下意識以爲是蘇邀出了什麼事-----除了蘇邀之外,其他的姑娘們可都跟汪悅榕在一塊兒,來這裡的也只有蘇邀了。
蘇邀是婆婆的心頭肉,這一點賀二奶奶心知肚明,也正因爲如此,賀二奶奶心裡頓時就是一個咯噔,而後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汪四太太。
難不成......
她瞪大了眼睛。
汪四太太卻根本顧不上她的目光,只是仍舊笑意盈盈若無所覺的往前走了幾步:“咦,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咱們的幺幺被貓兒嚇着了?”
賀太太面色陰沉,蘇邀怎麼可能會被一隻貓給嚇着?
現在想想,汪四太太引着她過來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也實在太刻意了,說什麼蘇邀被那些姑娘們爲難了,一個人去園子裡散心。
她知道是出了事,也知道這事兒應當跟四太太有關,當即就不願意四太太去掀簾子-----反正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就對了。
可汪四太太今天顯然就是打定了主意,片刻不停的就伸手去打簾子了。
而後汪四太太自己也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衆人都愣住了。
賀二奶奶攙扶着賀太太的手頓時猛然收緊,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這個局已經如此明顯,若是到時候婆婆爲了蘇邀毫不顧忌......賀二奶奶心中忍不住埋怨汪四太太十分大膽。
可賀太太慍怒的聲音卻消融在了背後的一聲‘外祖母’的呼喚裡。
是蘇邀!
賀太太轉過身去,見蘇邀拽着一個小丫頭從邊上的樹林裡走出來,頓時就目光閃動,揚聲喊了一聲幺幺。
謝天謝地,蘇邀沒出現在這捲棚裡。
賀二奶奶也怔住了,她驚疑不定的看着蘇邀,又看看已經震驚得形容不出臉色的汪四太太,勉強笑了笑:“幺幺,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邀冷冷的笑了笑,揚了揚手裡拽着的那個小丫頭的手:“我也正想問一問這位姐姐,爲什麼要引我來這裡,可真是巧了。”
她說着看向了還面無人色的汪四太太,緩緩勾起了嘴角露出個嘲諷的弧度:“不知道您能不能爲我解惑?好端端的,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呢?”
汪四太太魂飛天外,她捂着嘴看着緩緩走來的蘇邀,立即就放下了手裡的簾子,手指都在顫抖,反而厲聲質問蘇邀:“你去哪裡了?!”
蘇邀頓時覺得可笑。
算上之前賀太太爲了龐家的事情赴約的那一次,這纔是她第二次碰見汪四太太。
一個之前算得上毫無交集的人,這一次分明是在算計她,結果算計不成,竟然還一副要找她算賬的樣子,真是可笑,真是荒唐!
她挑了挑眉,目光犀利如刀朝着汪四太太看了過去,毫不避讓的問:“四太太覺得我該在哪裡?”
不知道爲什麼,她分明是安安靜靜的立在那裡,這句話也說的平鋪直敘毫無起伏,可汪四太太看了她的眼睛,卻忽然覺得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了底。
是啊,她怎麼能這麼明晃晃的指責蘇邀去了哪裡。
可是雖然理智回籠,她的手卻還是忍不住顫抖的厲害,半響都沒有辦法自圓其說。
還是賀二奶奶看着不對,使勁兒的捏了一把她的手喊了一聲四嫂,汪四太太纔回過了神,她勉強的扯出一個牽強的笑意:“蘇四姑娘誤會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只是擔心你走叉了路......”
她胡亂的找着理由,心裡亂極了,避過了聞訊趕來的汪大太太質詢的目光,急忙道:“好在如今已經沒事了,先快些回去吧。”
賀二奶奶也想息事寧人。
今天是汪家待客,出了什麼事,丟人的還是汪家。
汪大太太就更是一頭霧水又氣又急了,可她到底是當家夫人,很快就從當場的氣氛和衆人的反應當中意會到了事情的大概,急忙順着汪四太太的口風笑着去勸蘇邀:“沒什麼事兒,就是擔心你受了委屈,真是我們家的招待不週,讓你受委屈了,好孩子,你是個最懂事不過的,快別立在這裡了,前頭有唱戲的,咱們快聽戲去。”
蘇邀卻往後退了一步。
她倒不是存心跟汪家過不去,但是有些事一定不能不清不楚的就過去了。
汪四太太存心帶着這麼多人過來看熱鬧,那麼這齣戲就一定得有人上臺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