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爺有些魂不守舍,等到過了幾天,得到了朝廷的邸報,看到上頭說是皇太孫已經進了山東,眼看着就要凱旋迴到京城,如今整個京城都已經準備好,元豐帝還命禮部尚書孫永寧率領衆官員出城迎接。
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和榮耀了。
不過對於魏三爺他們來說,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哪怕是五皇子上位呢,對於東南這幫人來說,也遠比現在的蕭恆要好的多,誰不知道蕭恆現在跟東南一系結下了多大的仇怨啊?
從前蕭恆是總還有掣肘,可是如今,蕭恆羽翼已豐!
這纔是最糟糕的地方。
魏三爺一面看一面搖頭,唉聲嘆氣的扒了幾口飯,食不下咽的放下了碗筷,接過了下人遞過來的參茶。
只是纔剛低頭準備喝上一口,他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大喊:“老三!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吃飯?!快出來!”
魏三爺端着參茶的手抖了抖,一下子就聽出來這是自家老頭子的聲音,忙的大聲答應,也不敢再喝茶了,急急地跑出廳堂,才下臺階,便見魏老太爺從外面進來。
老爺子是這家裡的主心骨,主要是,出海的印章可都掌握在老爺子手裡,魏三爺平素最怕的就是他,一見他顫顫巍巍的樣子,心裡就心驚膽戰的,急忙迎上去攙扶魏老爺子:“哎喲喂老爹,您這是做什麼呢?有什麼事兒不能派人來跟我說一聲,我過去聽就是了,您怎麼還自己出來了?”
魏老爺子氣喘吁吁的:“老子倒是想坐着等,可你這小兔崽子不讓人省心!你知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出什麼事了?魏三爺一臉懵:“什麼事兒啊?”
魏老爺子立即反手就給了他一個糖炒栗子,砸的魏三爺捂住頭,他才冷冷的道:“你當我不知道!德勝爲你辦事兒死了!”
一提起這事兒,魏三爺也有些心虛。
魏德勝是他侄子,也是他大哥的嫡出的兒子,是老爺子的親孫子。
只是這次爲了大事兒,在雲南給折了。
他嘆了聲氣,喉嚨忍不住一陣發癢,咳嗽了幾句才小聲的說:“這事兒,是兒子不對。只是德勝去了雲南這麼多年了,他跟着他娘......”
魏大爺的妻子是雲南人,魏大爺因爲一些事兒跟家裡鬧的很不愉快,便舉家搬遷去雲南了。
魏德勝卻是堅持沒改姓,暗地裡也一直跟宗族有聯繫和來往。
魏老爺子對魏德勝也很好,魏德勝幾次帶着孩子來福州,老爺子都是開心的合不攏嘴的,該給的東西也一點兒沒含糊,什麼都給了。
現在聽見魏德勝出事,魏老爺子的反應也在魏三爺意料之中。
他也有些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老爺子,這事兒不是兒子不跟您說,只是,說了也沒用啊!他.....唉,總之,不知道也好,朝廷沒查到咱們頭上,也是德勝那孩子對咱們的維護,這些兒子都知道,您.....”
魏老爺子粗粗的喘氣:“我老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我都知道。嫌棄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拖後腿啦!”
魏三爺急忙搖頭:“爹,您怎麼這麼說?兒子萬萬不敢!”
魏老爺子譏誚的笑了一聲:“你不敢,那殿下是怎麼想的?殿下撇下我們這幫老東西,有什麼事兒都只跟你們這些人商量,是個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還不知道?”
是嫌棄他們這些一味地讓他守成的人煩了。
但是,都還沒到時候呢,走還走不穩當,就想着飛了,一次次的失敗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魏三爺訥訥的說不出話,只能道:“爹,
這些事兒我們心裡都有分寸,若是殿下真的過頭了,我們一定會勸着的。”
勸?若是能聽人勸的,之前白七爺的事兒就不會發生了。
魏老爺子拄着柺杖站着,鄭重的看着魏三爺眯了眯眼:“殿下我管不着,但是你,你是我親生的,老子管得着你。你老實些跟我說,殿下最近是不是,又有什麼新的想頭?”
這話可怎麼回?
魏三爺心裡有些發愁。
老爺子這人,最是怕死,做着這海上的生意,那還是因爲沒法子,但是要他知道,現在蕭源已經瘋到要去摸瀋海的虎鬚,連海上這條線都想着要吞掉,不知道老爺子會不會當場給嚇死。
他不敢說。
魏老爺子一見他這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氣急了伸手拿了柺杖迎頭就給他兩下:“怎麼,你啞了?!我讓你說啊!”
魏三爺不敢說,正不知道該怎麼脫身,外面他的長隨就跑進來,說邱大爺來了。
他頓時鬆了口氣,提了腳就往外跑,一面還不忘回頭安撫自己老爹:“爹,我還有些事兒,我先走了,等兒子回來了,再跟您細說啊!”
他跑的飛快,一溜煙兒就沒了影子,魏老爺子氣急敗壞的看着,又沒什麼法子,只能猛地跺了跺柺杖。
那一頭魏三爺已經溜出去了,在大廳裡見到邱大爺,來不及說什麼就先拉着他往外走。
邱大爺被拉的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不由得有些茫然:“幹什麼,幹什麼你?”
魏三爺拉着他一路到了轎子上,才無奈地嘆了聲氣:“什麼幹什麼?我家老爺子來跟我追問德勝的事兒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大哥雖然是鬧着跟老爺子鬧翻了,但是老爺子對自己親兒子,哪裡真的能放手的?現在德勝出事兒,他那些安頓在大理府的家眷也沒逃脫,都被牽連了.....老爺子本來便氣的要死,這個時候若是再上去氣他一頓,豈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
邱大爺自然也知道這事兒,聽見他這麼說,也沒什麼能說的,只能道:“都上了船了,下船哪裡有回頭路?現在只能擰成一股繩往前衝了,別的也先別說了,我這回來,就是爲了跟你說王二愣子的事的,他現在正在舟山,我們的人,也已經趕去那邊了。”
魏三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派去的都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