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蕭恆此時已經管不得這些了,跟蘇邀兩人對視了一眼,急忙都往劉師傅的房間裡撲。
房門被蕭恆一腳踹開,映入蘇邀眼簾的,首先是一雙在半空的腳,她驚了一瞬,再要細看的時候,已經被一隻手捂住了眼睛。
蕭恆的聲音也在她耳邊溫和的響起:“別看。”
而後把蘇邀轉了個方向,自己飛快的進了屋將老劉師傅從房樑懸着的繩子上放了下來。
雖然蕭恆讓她別看,但是蘇邀在苗寨更殘忍的事情也看見過許多次了,所以她還是很快便轉過了身子,看見了被蕭恆平放着躺在地上的老劉師傅,雖然心中早已經有了預感,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其實老劉師傅比起那個假的阿龍和那些喪心病狂的人來說,實在不算是個壞人。
當時蘇邀諷刺過假阿龍之後,再去說了一頓劉師傅,那個時候劉師傅一句爭辯都沒有。
她擡腳走進去,見蕭恆在劉師傅身上找什麼,便輕聲問:“他是......”
“被人掐死之後再僞裝成上吊自盡的樣子。”蕭恆皺了皺眉,面色已經冷到了極點:“應當是時間不夠,兇手當是在我們到了大門口才開始行兇的.....”他說着,轉頭見蘇邀的樣子,又緩和了語氣:“別難過,劉師傅還有氣。”
什麼?
饒是蘇邀這樣的性情都有些震驚得失態了,不過她也同時重重的鬆了口氣,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蕭恆屈起拳頭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在劉師傅胸口往下一點的地方比劃了一下,而後用正好的力道擊打了幾下,緊跟着,蘇邀就聽見了一聲咳嗽。
她驚喜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睛也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畢竟原本已經死了的人竟然活了過來,這種震驚和驚喜,真是無法言說的。
蕭恆嗯了一聲,鬆了口氣,將劉師傅脖子上纏繞的繩子解了下來,輕聲問他:“好些了嗎?”
劉師傅劇烈的咳嗽了一陣纔算是緩和過來,睜開眼看見了蕭恆和蘇邀,他不知道是想到什麼,表情變得奇怪,但是終究還是笑了:“好,沒事兒,真是算我命大,多年前躲過了那時候永定伯的追殺,如今又躲過了那批人。”
蕭恆見他說話聲音都是嘶啞的,便起身在桌子上給他倒了杯水。
劉師傅接過來,認真的道了聲謝,猛地喝了口水才說:“那些人,我不說你們也知道,是海上的人。這麼跟你們說吧,也不必再繞彎子了,畢竟以後,你們肯定是要正面對上的。那些人,就是遲家的人。”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不雲山霧罩的遮遮掩掩的跟他們提起東南的事,蕭恆跟蘇邀都認真的看着劉師傅,等着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劉師傅也沒有吊他們胃口,直截了當的說:“對,你們沒有猜錯,就是廢帝的廢后遲皇后族人,他們避讓到了福建福州的遲家,也就是遲皇后的母族。遲家在福州當地是名門望族,但是原本也不過就是普通的大族而已,直到遲皇后掌權,從此遲家開始做起了海上生意。”
蘇邀早有所料。
畢竟能夠支撐起那麼大的攤子,總是需要非常非常多的銀子的,而還有什麼生意,能夠比海上的生意來的一本萬利的呢?
聽說那些東瀛人還有更遠的海外,
那些人對大周的瓷器茶葉還有布匹非常非常的喜歡,跟他們交換這些東西,換來的黃金寶石還有白銀都是非常非常可觀的數目,這麼大的回報,足夠讓人鋌而走險了。
何況是還有一腔怨氣的遲皇后?
她本來就覺得廢帝愧對她,急着要爲自己和兒子討公道。
只是......
蘇邀挑了挑眉:“遲皇后應當不在人世了吧?”
否則的話,不是快要活成人瑞了嗎?
劉師傅嗯了一聲:“那自然,遲皇后其實在二十年前便死啦,也就是對付完了先太子,她就駕鶴西去了。原本她就鬱結於心,常年都是這痛那病的,堅持沒多久去了。她去了沒多久,遲家掌權的就換成了她兒子,蕭峮。只是後來蕭峮也死了,遲家如今的當家人,或者說,一同做海上生意的整個東南的話事人,也就是你們的對手,就成了蕭源。”
蕭源.....
蕭恆也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但是,我之前曾經聽我父親說起過,他去了一趟東南,堵住的人,還有白七爺他們都隱約透露過,是....”
不過他住了嘴。
畢竟真正的名諱是什麼,邱楚星和白七爺他們未必說得準。
劉師傅看了他一眼,說的非常篤定:“不管他面對別人用的是什麼名字,我不知道,但是他叫做蕭源,我是可以肯定的。因爲當初他需要我製作一個火藥桶,好炸死跟他作對的親舅舅,我當時親耳聽見遲家的人喊他蕭源,詛咒他不得好死。”
所以,原來那個躲在背後的,操縱着這麼多人的人,就叫做蕭源。
蕭恆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見劉師傅停住了,便開了口主動問:“朝廷能直接滅了遲家嗎?”
這個話蕭恆竟然會拿出來問自己,劉師傅顯然有些奇怪,他狐疑的看了蕭恆一眼:“怎麼滅?誰能證明他是蕭源,是廢帝后裔?再說,廢帝早已經廢了遲皇后,遲皇后在天下人眼裡都是無辜被牽連,甚至在妖后和廢帝的對比下,遲皇后成了賢后,在你祖父登基之後,尚且還要封遲皇后一個衝慧仙師的名號。”
言外之意便是,你怎麼滅了他們?
如何滅?
蕭恆其實自己也知道,那些人一直都只是躲在背後,因爲擁有的太多,而大家的利益又太過密切捆綁,所以整個東南豪族都是非常抱團的,問題在於,牽扯出來的這些人,全都能被他們撇的乾乾淨淨。
要動遲家,沒有一個十分確切而且非滅不可的理由,那就算是對於朝廷來說,也不容易。
而且行不通。
不過沒有關係,蕭恆緩緩地牽了牽嘴角。
畢竟他從來最不缺的就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