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就輕聲嘆了口氣,像是在跟自己說,又像是在勸解蕭恆:“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他們是死在戰場上,你不要太難過了。我們先把他們的屍體帶走吧。”
不能讓戰友在這樣的地方被烏鴉啃掉。
想到這裡,大家的臉色都十分的不好看。
斥候率先往前走,想要爬上山壁攀到樹上去把屍體給解下來,但是爬到一半,蕭恆忽然大聲喊了一句:“別動!”
蕭恆這人從來都是鎮定自若,他忽然這樣疾言厲色,斥候嚇了一跳,但是果然趴在半道不再動了。
蘇嶸馬上便追問:“怎麼了?”
“你們看!”蕭恆指了指斥候再上方些的地方,那邊是光滑的山壁,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有不少的密密麻麻的東西蠕動着在往下,那羣東西密密麻麻黑漆漆的,看着便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衆人哪怕是已經跟蠱苗打過交道了,看到這些場景也還是忍不住的罵娘。
尤其是蘇嶸,他下定決心,總覺得這樣的怪物,真是不滅纔是隱患。
蕭恆面色不好看,隨後忽然伸手掏出火銃,猛地飛身上前,幾個起落之間落在了邊上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而後朝着那羣密密麻麻的東西開了幾槍,聲音震耳欲聾,連趕不走的那羣烏鴉也被嚇得一面驚叫一面四散飛走了。
趁着這個時間,蕭恆對那斥候沉聲道:“快走!”
火銃到底是帶着火星的,那羣東西似乎有些顧忌,斥候也十分機靈,幾乎是本能的就一路滑到了地面,猛地退後了幾步,這一倒退,他看到了上面山壁上的場景,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麼多的蛇!
到處都是蛇!
這些苗人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他嚇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根本顧不得再去解救屍體,驚恐的退了一大截,不安的回頭看向宋翔宇他們。
宋翔宇他們的面色也十分不好看。
安排這一出,無非是阻止他們救下屍體。
否則的話,那羣毒蛇就能把去救的人給咬死。
宋翔宇目光陰沉的看了一眼這附近的幾座山,只覺得牙齒都被自己咬得咯咯作響。
這分明就是故意在挑釁他們,不,不只是挑釁,甚至是故意騎在他們頭上拉屎,真是讓人想一想就火大和噁心。
而這時候,蕭恆也已經跳下來了,他功夫十分不錯,這個過程中並沒有碰到阿那些毒蛇,很快便到了宋翔宇他們身邊。
宋翔宇緊張的看着,等到確認了他徹底安全才算是放心,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嘆氣:“那些人到底是想怎麼樣?”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已經留不得了。
他們簡直是瘋了,連半點人性都沒有了。
提起這個,蕭恆的面色也是一樣的冷淡,他擡頭看了一眼,因爲沒有了顧忌,那些烏鴉重新又飛了回來跟那些毒蛇搶吃的,如今那上面的場景已經可以用人間煉獄來形容。
救是不可能救的了的了,那些人純粹就是爲了引他們過來,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罷了。
可也正是因爲看透了這一點,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沒有幾個人能冷眼旁觀的看着自己親近的人遭受這樣的折磨,
尤其是對於這種戰場上的人來說,戰友便是親人,現在這些苗人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宣戰了。
他們既然如此不講道義,蘇嶸便忍不住哼了一聲,面帶不忍的轉過頭:“孃的,走!”
繼續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去半山把人給弄下來,那裡盤旋着的毒蛇,還不知道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繼續留在這裡,反而可能會引來危險。
自從見到過那些人喪心病狂的手段之後,蘇嶸對這些人的行事也有了個清楚的認知,那就是,這是一羣瘋子,一羣絲毫不顧忌任何的後果的瘋子。
人跟瘋子怎麼能講道理?
哪怕是壞人都還有所懼怕的東西,能有他們害怕的東西,但是瘋子呢?瘋子是不知道害怕的。
他扯了蕭恆一把。
蕭恆定定的看了那邊山壁半響,隨後纔跟着蘇嶸飛身上馬。
只是跑出了一段路,蘇嶸才忍不住咦了一聲,有些驚奇的回過頭來看着他們:“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這裡,這個地方,我們之前來過的。”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的面色都變了,一時有些茫然。
但是還是蕭恆敏銳的點了點頭,肯定了蘇嶸的說法:“這裡我們之前是來過的。”
他說着便看了一眼邊上的那棵樹:“這棵樹,我之前看到過。”
見鬼了!宋翔宇忍不住罵了一聲:“他孃的,這也太離奇了。”又忍不住問斥候:“你沒發現?”
斥候的確發現了不對, 但是按照他的方式試了好幾遍,他們來來回回的折騰了半個多時辰,結果他們還是又回到了原點。
還是那棵歪脖子樹所在的地方。
這實在是脫離了蘇嶸的想象,他猛地踹了那棵樹一腳,心裡的煩躁也在這一刻到達了頂點,他恨得幾乎有把這片山都給放火燒了的衝動。
直到蕭恆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不耐煩的轉過頭去,但是對上蕭恆的目光卻忽然怔了怔。
他說不清楚心裡的感覺,但是那一瞬間,他心裡的煩躁如潮水一般退去,腦子也逐漸的清醒了。
蕭恆按了按的他的肩膀,平靜的跟他們在場的幾個人囑咐:“平心靜氣,這裡的空氣裡應當是有什麼東西,你們剛纔是中蠱了。”
中蠱了?!
蘇嶸想到那些在軍營裡中蠱了的那些士兵,一下子便想到了那血肉模糊的場景,他甚至都忍不住在想,剛纔山壁上的付定平他們,是不是也是因爲中了蠱,然後才被這些苗人抓住了機會,然後給殺掉了?
但是無論如何,蘇嶸還是儘量的聽蕭恆的話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覺得自己的情緒逐漸的平復了,纔有些困惑的問蕭恆:“可我們若是中蠱了,爲什麼你這沒事?”
這不是太奇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