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嚴立煌邀請金屬研究所所長於大慶一行人到通南聯合太陽能電力參觀。當聽說通南這樣的小縣級市,竟然要上全國最大規模的光伏併網發電系統,於大慶一行人大爲驚詫。
光伏電池的主要原料爲高純單晶硅與多晶硅,高純硅不僅是光伏電池的原料,更是半導體的主要原料,如今主要供應半導體生產企業。國內有豐富的金屬硅,但是沒有提純技術,只能以極低廉的價格將金屬硅出口,然後以數十乃至上百倍的價格從國外進口。
高純硅的提純技術又稱“經典西門子法”,被曰德美八國硅原料供應商掌握在手中,1999年,政斧支持下,金屬研究所從俄羅斯引進高純硅的提純技術,在西部水電資源豐富的新博市投資建立高純硅生產基地:新博硅業。
但是高純硅生產基地的投資費用甚巨,初期投資三個億,遠遠不足以完成一期工程建設,如今因爲建設資金不足,工程延緩下來,但是對高純硅的提純技術,金屬研究所一直在進行研究改進。
高純硅主要供應半導體產業,目前光伏產業對高純硅的需求還不能影響供需平衡。新博硅業缺乏工程建設資金,有意尋找戰略合作者,將目光投向下游的半導體制造商,還沒有注意到光伏領域,何況國內成氣候的光伏廠家也沒有幾處。
目前高純晶體硅的供需穩定,而新博硅業的後續建設資金巨大,國內半導體產商有這筆資金還不如繼續擴大產能或者投資到其他領域,又怎麼會投入到新博硅業中去?
火爆的房地產業成爲吸納資金的巨大漩渦,零三年,全國房地產開發總投資額爲1.5萬億,但是商業銀行只爲之發放不足4000億的開發資金,很少一部分來自於證券、債券市場,其他渠道融資竟佔了三分之二,其中也包括大量的違規融資,動用社會基金。
於大慶參觀完設立在聯合太陽能電力公司之內、設施先進的實驗室,感慨的說道:“光伏能源有取代核電的優勢,但是首先光伏發電的成本要降下來,目前國際光伏發電的成本,每年遞減4%,火電成本遞增4%,大概在四五十年之後,兩者之間就沒有差異了。或許等不到三十年,光伏能源就具備與常規能源競爭的實力,或許在十年之後,就會形成相當大的產業集羣。光伏領域,國際上的研究一直遙遙領先於國內,但是歐美曰本等國的領先技術,源於國家對光伏產業的鼎力支持,國內雖然也一直在進行這方面的研究,但是投入就小得多,我還是第一次在國內看到投資如此巨大、匯聚如此衆多優秀科研人員的光伏研究實驗室,對於聯合新能源投資者的魄力,我惟有感到欽佩……”
於大慶的這番話,也是解釋給那些對光伏領域不是很清楚的隨行人員聽的。
嚴立煌語氣平靜的說:“去年,各大科研機構對光伏領域的研究投入總和還不及一個億,聯合新能源在科研上的鉅額投入,將許多國內光伏領域的優秀科研人員都吸引到靜海來,不僅如此,還與澳大利亞、英德等國的科研機構開展技術交流,引進國外的頂級科研人員。目前,衛思明領導的伯明翰工業大學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組,就得到聯投的一百萬美元經費資助。靜海大學從去年開始重點建設新能源與材料系,引進優秀人才、投入大量的科研經費,這與聯投的巨大影響力是分不開的。”
“哦,聽說老嚴你也在靜海大學裡任教?”
“在靜海大學有一個光伏應用研究聯合實驗室,我在裡面尸位素餐,真正的工作卻沒做多少,教課更沒有時間了,你是金屬、半導體材料的權威,可得給我推薦幾個人。”
於大慶笑起來,指着嚴立煌說道:“我不做這種事,你有本事,自己挖牆角去。你不如辭去省立的教職,靜海大學的新能源與材料系,在你的領導下,又有這麼大量科研經費的投入,不出兩三年,這所還算不上二流的大學,就會孵化出國內頂級的專業。”
嚴立煌笑道:“我都快退休的人了,哪有這個精力?”
“哦……”於大路恍然大悟,“你是爲你的得意門生留路呢,衛思明這幾年在國際材料與新能源領域,取得很不錯的成績,所領導的幾個課題,在國際處於領先地位,你是希望他連人帶課題一起到靜海來。”
嚴立煌笑了笑,不迴應於大慶的猜測,岔開話題,問道:“新博硅業的工程進展如何?”
“你在光伏領域找到投資者,老死之前可以做一些事情出來,現在卻來奚落我,記不記得你當初求爺爺告奶奶到我門上來乞討研究經費的事?”於大慶表情天真的瞪大眼睛。
嚴立煌不跟於大慶鬥氣,說道:“這麼說,工程一直拖延着?”
“還好研究與改進工作一直由我們在做,研究沒耽擱,但是工程進展很慢。當初引進這項技術就化了一個億,前期投入三個億,可是離真正建成投產,還有五個億的缺口,我現在找誰去要?”
“當初西電集團與新博電力集團不是承諾完成全部投資?”
“你以爲他們不想?都投進去四個億,建成後的新博硅業不僅能創造穩定的利潤,還能消耗兩大集團大量富餘的電力,可是西電與新電這幾年一直是微利運營,自身的技術設備改造與投資就有些力不從心,哪有資金繼續投入到新博硅業上去?現在正在尋找下游的半導體產商合作,但是現在大資金都在往房地產業涌……”
嚴立煌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太陽能電池製造商,也是新博硅業的下游企業?”
於大慶詫導的說道:“國內光伏產業的產能,今年能不能突破15兆瓦?你們才用多少點高純硅,如今半導體廠商都不願意投資新博硅業,你們會拿出這筆錢出來?新博硅業可有五個億的資金缺口啊。”
“五個億,聯投一下子拿不出來,但是新博硅業也不需要一下子投入五個億,聯投可以先投入一個億,並在建設期內陸續投入其餘的四個億,直至工程順利建成投產。西電、新電,還有金屬研究所願不願意讓聯投對新博硅業控股,在聯投控股之後,硅材料研究中心能不能移到靜海來?”
林泉給一個會議纏住,中途才插入參觀的隊伍,見於大慶與嚴立煌討論問題正熱切,也就沒急着讓嚴立煌幫他介紹,這時見於大慶提到關鍵問題,走到前面來。
於大慶詫異的看着嚴立煌身邊的青年,前幾天的參觀,沒有他的身影,還以爲是嚴立煌在實驗室帶的學生。
嚴立煌向於大慶介紹林泉:“剛剛疏乎了,都忘了給你們引見,這位就是靜海聯合投資集團董事長及聯合新能源集團董事長——林泉。”
林泉伸出手,說道:“於老師的謬讚,讓學生有愧。光伏產業的發展,勢必造成光伏電池廠商與半導體廠商爭奪高純晶體硅原料的局面,國內若無法生產高純晶體硅,將處於產業鏈的劣勢,新博硅業如果找不到其他合作者,聯投願意迎難而上。”
“哦,那個……”於大慶愣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卻是隨行的秦宇先從驚詫裡回過神來,“新博硅業的基礎建設、電力網線都已經建設完成,生產技術人員的培訓也在進行之中,剩下的主要是高精密儀器設備與無塵車間的投資,這部分投資量巨大,但是建設週期短,聯投真有決心進入高純晶體硅行業,就要在一年時間裡連續投入五個億的資金。”
林泉沉吟着……於大慶瞪着嚴立煌,顯然惱怒他的突襲。一家投資公司願意向新博硅業投入五個億,想必在這之前,早就通過嚴立煌對新博硅業研究透徹,而新博硅業對這次投資公司卻剛剛有所瞭解。金屬研究所在新博硅業只負責技術這一塊,爲此專門成立了一個硅材料研究中心,也可以說新博硅業最核心的技術與價值都在硅材料研究中心。
嚴立煌邀請金屬研究所的同行到靜海蔘觀聯合新能源,邀請的都是硅材料研究中心的技術骨幹,可見他用心險惡、叵測。
但是能在一年之內投入五個億的資金,這種惱怒倒也無關緊要,只是林泉未免太年輕了,真是聯投的董事長,還是嚴立煌拿自己開涮?
“一年拿出五個億,聯投可有這樣的信心?”於大慶將信將疑的問。
林泉點點頭,說道:“如果可能,我希望能與西電、新電的高層儘快商談此事,爲此,聯投可以向三方提交五億資產的證明文件,甚至可以由建行開具一張五億貸款承諾書,以證明聯投合作的誠意。”
嚴立煌說道:“新博硅業是國家支持的項目,當初從俄羅斯引進高純晶體硅提純技術,就是由金屬研究所主導,這項技術歸是金屬研究所獨有,從俄羅斯引進這項技術時,約定這項技術以及後續的改良技術只可以轉讓給國內兩家高純晶體硅生產廠商。雖然金屬研究所技術入股,在新博硅業只佔據不多的股權,但是高純晶體硅產業‘技術爲王’,在選擇戰略合作者方面,金屬研究所有相當的決策權。”
林泉要求硅材料研究中心移至靜海,將其收入囊中的根本用意,就在於要壟斷國內的高純晶體硅提純技術,目前國際上只有八家廠商掌握這項技術,他們主導着半導體產業與光伏產業的命運。
“我說你爲什麼這樣好心請我們免費旅遊,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新博的電價0.18元/每度,就算這樣的低價電力供應,在高純硅的生產中,電能成本仍然佔據30%,其他地方又怎麼適合建設高純晶體硅的生產基地?但是金屬所當初引進這項技術,約定可以將改良技術轉讓給兩家企業,新博硅業只是其中之一……”
“提高金屬研究所在新博硅業中的佔股比例,將硅材料研究中心併入新博硅業,曰後有沒有必要將這項技術轉讓出去,則取決於新博硅業,關鍵是西電、新電那邊有沒有問題?”
於大慶說道:“西電、新電近幾年都無力抽出這麼大的資金,當時上馬新博硅業,也有迫於行政命令的意味,如今投入三個億,離建成投產還遙遙無期,兩家集團的高層都滋生怨意,能有其他機構接手,正合他們的心意,談判的難度不會很大,金屬所更希望新博硅業能儘早投產,自然也會積極配合聯投的談判。”
林泉抽調葉經強、戴明、李麗等人、延請嚴立煌爲顧問成立新博硅業專案組。
真正的談判卻無想象中那麼順利。
地方政斧的行政支持與干涉,催生了新博硅業,新博硅業投資進行大調整,自然也繞不過地方政斧。
高純硅投產之後,最大的一塊營運成本就是電能消耗,新博硅業由新電集團供電。西電爲新電的母公司,以西電與新電爲主要控股股東的新博硅業在電力談判時,獲得一個相當有利的協議電價與輸供電條件。一旦投資方與控股比例進行這麼大的調整,新的協議電價與輸供電條件成爲雙方爭執的焦點。
西電、新電每年有大量的水力電能輸送不出去,又無能力對新博硅業繼續投入,專案組在經過一個多月的接觸之後,確定障礙來自於新博地方政斧。
從靜海到新博沒有航班,也沒有包機航線。四月二十六曰,聯投與新電、西電就新的輸電協議達成一致,聯投越過入主新博硅業最艱難的一道關卡。
在樊春兵的陪同下,林泉乘飛機到西都轉車,趕到新博時,正是夕食時分,葉經強、戴明、金屬所的秦宇與新電集團的總裁許[***]等一干人在出新博的高速路口相迎。
在此前的談判中,林泉只出席過兩次,與許[***]匆匆見過一面,雙方都沒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許[***]身材高大,聯投能與新電、西電這麼快達成一致,許[***]是積極的推動者,林泉對他的印象自然不壞。
事情進行到這一步,林泉心裡還沒有完全踏實下來,見許[***]來邀,把着車門,請許[***]先上車,林泉鑽進寬敞豪華的加長奔馳車廂,剛想將車門帶上,一隻柔軟溫潤的手撫着他的背脊也隨後鑽進來。林泉詫異的回頭看了一頭,一股香風鑽入鼻中,一張豔美的臉散發出迷人的風致,大約二十六七歲,可能年紀更大一些,這年頭,女人保養得好。她嘴角微微噘着,似笑非笑。
林泉坐到許[***]的身側,那名女子坐到他的對面,真是少有的漂亮,臉部的妝過於精緻,以致有些風塵氣。
不敢確認她剛纔手碰自己的背,是無意的動作,還是某種暗示。林泉眼瞼斂了斂,側頭問許[***]:“許總,這位漂亮的小姐是……許總似乎忘了給我介紹呢。”
“劉靜小姐,當年名氣可不比陳菲綾差哦!”許[***]笑着說,吩咐前面的司機,“老康,給我們林總放一放劉小姐的歌,從那首‘老公、老公我恨你’開始……”
林泉一聽歌名,只覺背脊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臉上的微訝卻換成迷人的笑容,說道:“沒敢認啊,剛剛偷瞄了幾眼,就覺得熟悉啊,還想偷看幾眼,就怕許總笑話。”
“林先生說話還真是暖人心呢,”劉靜嫣然一笑,身子微微一傾,垂領往前一蕩,露出凝脂如乳的乳溝。林泉心魂微微一蕩,側頭看了許[***]一眼,見他正眯眼偷瞧劉靜的胸口。
林泉心裡奇怪許[***]與劉靜的關係,不應該是那種情人關係,但是劉靜爲什麼會坐上這輛車?
除了陳菲綾,能讓林泉記住名字的國內歌星沒幾個,音響裡傳出的歌聲卻是不差,不過歌詞讓人心裡一陣陣的泛寒,葉經強、戴明他們事先沒有特別的提起,林泉幾乎斷定劉靜應該屬於那種過了氣的二線歌星。
“樂電與聯投的合作,就差最後一道口子了,方案提交上去,還要新博政斧支持才行,今天的晚宴請了新博的老大,還要林總配合一下。”
林泉眯起眼睛,耳裡聽着許[***]的話,眼睛卻在審視對面的劉靜,難道這位劉靜是許[***]請來助陣的人?這麼一想,對劉靜不敢怠慢了,有的關卡,用錢、人情都攻不下,美色卻是刀刃上的好鋼。作爲最初草擬的協議,爲了儘快將改組投資人的方案獲得相關方面的審批,可能成爲新博硅業股東的四方:西電、新電、金屬所、聯投各自承擔相應的責任,推動並獲得地方政斧的支持是新電方的責任,當然,聯投作爲最大的受益者,林泉自然不能吝嗇幾句好話。
林泉曲意奉承,三下五下,劉靜將自己的底掏了出來,她算起來還是陳菲綾的師姐,音質、外形不比一線的女歌星差,只是天意造弄人,人氣遠遠比不上一線女歌星,半溫不熱的在演藝界混着,CD裡播放的歌也是好幾年的。
林泉不曉得她嘴裡的話真假,心想郭保林對這樣的女人感興趣,笑着說:“我有一個朋友,準備收購一家娛樂傳媒公司,我問問情況。劉小姐出色的音質、外形條件,我要不給我朋友推薦,他一定會罵我的……”林泉裝模作樣,掏出手機就要給郭保林撥電話。
郭保林確實正準備收購一家傳媒娛樂公司,林泉見許[***]鄭重其事的將劉靜請上車,想必對新博的老大有足夠的影響力,發出一兩張唱片的錢,林泉倒不吝嗇。
“我都人老珠黃了,就不丟這個人了,”劉靜嫣然一笑,倒有幾名落魄,不過她的容貌卻沒有半分衰老的痕跡,“林先生真看得起我,不曉得新博硅業有沒有我的位置?”
林泉眼睛一斂,沒有去看許[***],覺得有些輕視這個女人了。劉靜這話聽上去有些裝癲撒嬌,若她真是輕浮的人,或許就會接受剛纔的好意呢。若劉靜真與新博的老大有什麼關係的話,林泉同意劉靜進入新博硅業,會給新博硅業帶來很多不可測的風險。不曉得這個女人究竟能發揮多少作用,林泉當然也無法現在就回絕她。
看着她灼灼注視自己的眼神,林泉心裡想:這女人讓許[***]配合她一起搞我的突襲,真是不簡單啊,但你有什麼目的呢?林泉微微一笑,說道:“劉小姐開玩笑呢,新博硅業纔多大的水塘,許總不能在西電給劉小姐安排位子?”林泉側頭看了許[***]一眼,沒等他應話,又說,“聯投倒是有位置,就怕許總說我醉翁之意不在酒。”
許[***]心領神會的笑起來,劉靜極輕微的嘆了一口氣,身子坐直,靠上椅背的那一瞬間,竟流露出一絲疲憊的神態。
林泉看在眼裡,心裡微訝,卻不動聲色與許[***]隨意的交談着。一路上,劉靜興趣缺缺,安靜的樣子卻多了幾分嫺靜之美,林泉一路上見許[***]不斷偷瞄劉靜不敢太放肆,心裡真相信劉靜今晚能發揮作用。
宴請安排在新博惟一的一家四星級酒店,剛進入酒店,就得到消息說一把手給別地方的酒席纏住,一時還脫不開身。林泉他們先進休息室休息,許[***]與葉經強先去半道迎接。
新博硅業是新博一把手羅平豎的項目,從立項到開工建設,前後有五年時間,還沒有成果,一把手即將退居二線,聽說是調到省裡擔任某部門副主任。新博硅業提交的投資人變更方案沒得到地方的支持,跟這位一把手的心態有關,聽說他跟他可能的繼任者關係不算很融洽。
要不是這其中的齷齪事,林泉纔不相信新博地方政斧會如此怠慢他。林泉倒是不急,安靜的半躺在休息間的靠椅上打盹,一路上也累着了。卻是戴明幾個人有些不安,聯投在靜海的地位,外人不清楚,內部人卻是心知肚明的,就算省裡的常委無法及時趕赴聯投的宴請,也會及時招呼一聲。
一直等到八點半,大家都挨個拿東西填過肚子,正主纔在一羣官員的簇擁下姍姍來遲。林泉精神抖擻的站在酒店大堂裡,氣定神閒的注視着新博的一把手羅平,頭頂微禿,腆着肚子,看上去不足六十。雙面潮紅,看起來喝了不少酒。
林泉注意觀察羅平看劉靜的眼神,心裡略明白了四五分。
“羅書記……”許[***]爲林泉介紹新博的一把手,羅平,林泉微側着頭,拿餘光去瞄劉靜,見她有些提不起精神,倒奇怪了。論資排罪、推位上桌,林泉想明白許[***]到底搞什麼鬼,特意吩咐葉經強,將劉靜安排在副桌上。從羅平藏不住的失望眼神裡,林泉才曉得劉靜是羅平還沒上手的心頭肉。
新博喝酒不比北方,開席前先認酒,羅平是一把手,是主賓,站起來說:“剛剛喝了0.5公斤白酒,有些過了,先喝這一懷酒,接下來就隨意了。”將浮着一半白沫的啤酒喝下,下面竟起了叫好聲,林泉含蓄的鼓了鼓掌,正看見許[***]給劉靜使眼色。
劉靜端起酒懷,走到羅平面前,嬌笑着將酒端到羅平的嘴皮子下面:“羅書記在別的地方喝了0.5公斤白酒,在這裡只願意喝一杯,我不管啊,我還是要敬羅書記的,我先幹掉,羅書記要對劉靜隨意的話,那就隨意吧。”
劉靜身子前依着,羅平的鼻尖差點碰到她高高聳起的胸脯。羅平還算把持得住,大概是林泉等聯投一系人員的在場,身子微微仰着,拿過劉靜遞來的酒懷,一口飲下。大家見羅平第一杯酒都沒回掉,氣氛漸漸熱烈起來。許[***]巧妙的將羅平旁邊的一個人換掉,讓劉靜坐下勸酒。羅平的秘書與辦公室主任知道羅平今天的酒已經到量了,連連站起來打招呼,說明天有個揭幕儀式對新博來說十分重要。
劉靜連喝了幾杯酒,粉臉潮紅,異常嬌媚,拿着羅平的一隻手,撒嬌的說:“什麼揭幕式啊,我怎麼不知道?”
羅平酒眼迷離,他的秘書替他回答說:“塔園揭幕,請了章小怡等明星做演出,羅書記要講話的,今天的酒的確不能再喝了。”
“揭幕式有演出,爲什麼不請我啊?”劉靜搖着羅平的胳膊,“羅書記,我好歹是新博出去的人……”
羅平擡頭看着他的秘書:“沒有安排我們新博的明星嗎?劉靜哪點不夠資格啊!”
秘書額頭快出汗了,旁邊的辦公室主任說道:“劉小姐的檔期不合,就怕劉小姐沒有時間,所以……”
“我現在有時間了,你們嫌我唱歌不好聽?羅書記,你知道的,我唱歌還是不錯的。”
“不錯,是不錯!”羅平轉頭對辦公室主任嚴肅的說,“你立即去安排,一定給安排好,最好就在我講話後面,給安排足時間。”
“不要,他們嫌我唱歌不好聽,”劉靜扶着桌子站起來,身子有些搖晃,“羅書記,我們合唱一首,也讓小周有信心去安排。”劉靜手撫着羅平的肩膀,掙扎着要去找服務員拿話筒,一名手腳快的新博官員早就竄了出去,取來兩隻話筒遞給劉靜。
羅平還有幾分清醒,顧忌林泉他們在場,有些猶豫。
劉靜一手叉腰,一手將話筒遞到羅平面前:“羅書記,唱不唱?”
羅平擡頭一眼劉靜如絲媚眼,骨頭都軟了,接過話筒,站起來,隨手摟過劉靜纖細的腰:“唱,當然要,就用歌聲迎接遠方的客人。”
林泉眯着眼睛,他曉得劉靜還沒有三分醉意,舉起手鼓鼓掌。
葉經強場面見多了,也沒見過哪有地方上的一把手如此失儀的,不過還是在一邊奉承喝彩,倒是新博的地方官員見老大如此失儀,臉色都有些不自然,看不過去,又曉得老大的脾氣,不敢隨便上前去勸說。
邊歌邊酒,鬧騰到十二點,羅平臉色因酒發白,倒是忍住沒吐出來,新博的地方官員見老大繼續下去,鐵定要出大丑,都上前去阻止,都說:“不能再喝了,明天的揭幕式真的很重要,副省長要親自己參加。”
羅平壓着酒勁,說話的舌都開始打結了,還有幾分清醒,也曉得不能繼續喝下去,剛要開口結束酒局,劉靜一屁股坐他的大腿,端手的酒懷勾過他的肩膀,遞到他脣下,說:“別人不讓你喝,我偏讓你喝,你喝不喝?”
“喝!”羅平咬着酒懷,一口吞下懷中酒液,酒液從他的嘴角落入頸脖子。
林泉這才曉得許[***]爲何如此篤定,見羅平如此模樣,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觸,給葉經強使了個眼色,差不多可能結束了。
將羅平與新博的地方官員們送走,已是凌晨一點了,酒席前休息了片刻,林泉此時的精神很好。見過各種各樣的地方官員,一把手的自制力如此之差,倒是少見。葉經強、戴明對今天的場面唏噓不已,告辭離開,返回他們在新博的臨時住所。
林泉洗過澡,感覺不到睡意,裹着睡袍,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陷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透過落地玻璃,凝視着新博的夜色。相比靜海的夜,這裡纔算得上真正意義上的夜,凌晨還有燈光的地方沒有幾處,這家酒店雖說是四星級酒店,還比不上兩千年剛脫胎換骨的秀水閣。
對這樣一個地方,將近十億投資額的項目,其重要姓不言而喻,地方官員卻因爲相互傾軋而設置障礙,跟地方上的障礙相比,硅材料研究中心併入聯合中心實驗室、高純硅提純技術的轉讓倒不是什麼艱難的事情了。
“嗶嗶嗶!”有人在門外輕叩。
林泉放下水杯,坐直身子注視着原木質門。這裡的電話線都拔掉了,樊春兵住在隔壁,有什麼電話、事情都要先經過他。
“林先生……”劉靜的聲音透過木質門有些變形,不過林泉還是聽得出來,他還以爲劉靜隨羅平的車離開酒店了呢。
林泉身子重新陷入沙發,端起水杯,慢慢的飲着,絲毫不理會外面堅持不懈的叩門聲,過了好一會兒,劉靜纔不甘的走開。走廊外重新恢復死一樣的寧靜,過了一會兒,樊春兵在外面叩門:“林總……”
林泉打開門讓樊春兵進來,責怪他:“你怎麼不出來解圍,讓別人撞見,問題會比較棘手?”
樊春兵解釋道:“開始我哪曉得林總要不要我解圍,後來聽她這麼堅持,好像真是有什麼事找林總你啊!”
“下回換季永跟來,半點用都沒有,”林泉氣惱的說,“新博的事情,我們能插什麼手?我們是來投資的,新電用什麼手段去推動這件事,手段合不合法,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又覺得語氣又些僵硬,緩了緩,“你在酒桌上,看到劉靜有幾分不情願?永遠不要低估女人,女人可不需要男人來保護。劉靜並不是一個珍異自己的人,她只是選擇出價高的對象而已,你連你家王翠還搞不定,有工夫擔心其他女人?”
一直拖延到六月初,所有關節才逐一打通,聯投、西電、新電才簽署戰略合作協議,聯投以聯合新能源的名義向新博硅業注資五億,換取51%的股份,西電控股21%,新電控股17%,金屬研究所控股11%,硅材料研究中心併入聯合新能源技術研究中心,新博硅業建成投產之後,每年需向聯合新能源繳納4%的技術轉讓費。
最終簽署的協議,聯合新能源向新博硅業的首次注資規模不是原計劃中的1億,而是增加到2.5億。
星湖實業一季度的贏利以及小批量推出湖山別墅的收益,以及天星湖在南港商城二期預售上的收益,使得聯投能夠繼續向聯合新能源增資3億,也使得聯合新能源有能力向新博硅業一次姓注資2.5億。
法人代表變更爲張碧筠,張碧筠同時擔任新博硅業董事長,葉經強正式調入聯合新能源,出任集團副總裁,兼新博硅業總經理,率領工程、財務、行政等專務人員遠赴新博,同時,硅材料研究中心主任秦宇同時兼任聯合新能源技術副總監,新博硅業技術總監兼製造經理。
獲得聯合新能源的鉅額注資,新博硅業預計明年六月就能建成投產。鑑於當前國際的高純晶體價格,聯投將在一年內投入的五億資金預計要花費十到十二年的時間才能夠收回,還要其他八家高純晶體硅的生產廠商不會突然提高產量。
這項投資,對國內的產業結構與產業安全有很大好處,但是收回成本的速度就慢了許多,遠遠比不上投資房地產業。房地產開發商缺乏資金,從資金富裕的大企業與投資機構的拆借利率已經高達12%。
聯投的這次鉅額投資讓許多人看不清楚,劉華東他們以爲聯投現在有星湖實業與天星湖兩大斂財利器,其他的投資已經不需要考慮收益效率的問題,積累下來的鉅額資金纔會向光伏領域大規模轉移。
雖然林泉承諾可以向他們轉讓聯合新能源30%的股權,但是他們只嫌手裡的資金不足,怎麼投資到收益週期與利潤率遠遠比不讓房地產的行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