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掂了掂下巴,思忖着又道:“至於找配偶這一問題,你便更無須擔心了。好歹你也還有一個當朝的二品尚書姑爺,若是跨種族戀愛不成有朝一日想找只母狗陪伴了,你姑爺人脈廣爲人又風度翩翩很有素質,他認識的母狗能差麼?你想要哪家養的母狗都不成問題。”
我與葉曉你一言我一語,成功地解決了湯圓成長中的煩惱和惆悵。
於是湯圓再也不自卑不落寞了,它抖擻抖擻滿身雪白的毛髮,眯了眯一對兒狗眼,重新邁出了嶄新的一步。許是心態和歷練不一樣了,走起路來無不有一種雄風濟濟之感。連高貴冷豔的錦雞也對它側目三分。
許是這一回陰差陽錯下來,不管走到哪裡,湯圓都和錦雞成雙成對。葉曉給錦雞起了個名字,叫葉面團。
看錦雞那苗條高貴的形容,與“麪糰”二字實在不搭調。但葉曉覺得應當給錦雞起一個和“湯圓”這個名字聽起來有夫妻相的名字,是以叫了葉面團。
王嬸兒給葉湯圓開的伙食開得相當好,它十分有風度,每每吃什麼都要與麪糰分享,久而久之一狗一雞相處很是和諧,吃食都同碗同盆兒了。
如我所料,裴子閆一直未曾親自上門來探葉曉,反而隔三差五便送一些宮中珍貴的補品物什來。但顯然葉曉對裴子閆的反應,淡了不少。
我與葉曉蹲在迴廊上看落霞染秋閒聊之際,與她道:“曉,阿姐再認真問你一問,如若哪天你身在高位讓你執掌江山叱吒風雲,就像當初的昭妘皇一般,你可願意?”
葉曉曲着雙膝,雙臂平緩着擱在膝蓋上,支撐着下巴。腳邊躺着葉湯圓,湯圓身上躺着葉面團。
時光靜好,月韶華。
她垂眸看了看湯圓和麪團,傻傻地笑了,道:“聽起來是威風,我也不是沒做過青天白日夢,想着我哪天要是能夠翻雲覆雨了,定要將欺負過我跟我家人的那些人好看。可是那得有多辛苦。”
還記得六歲那年,昭妘皇親自將葉曉交給我阿爹時,她正發着高燒迷糊不清。彼時才三歲,便擔下了亡國的恥辱。
昭妘皇的遺願,是想葉曉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在市井無憂無慮地長大。
但北遙國臣子的願景,諸如我阿爹,是希望有朝一日有生之年能夠匡復北遙國。
若葉曉不願,我不會強迫她,不想她成爲第二個昭妘皇。
我笑着揉揉葉曉的發,道:“你倒會享福,辛苦的事情全由別人幫你做了。”
半晌,葉曉才道 :“既然我天生做不來大人物,就做一個小人物吧。我只想好好養着湯圓和麪團,過着有爹有姐有家人的舒坦日子。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們中的任何人受到傷害。”
我怔愣良久。
葉曉長大了。
我望着遠天落霞,道:“曉,你今年十七了吧,是該好好張羅一門親事。想做小人物是麼,你瞅瞅街坊四鄰,但凡與你年紀相仿的要麼早已與夫君相親相愛要麼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孃親了,既然如此,阿姐也得爲你的親事好好計劃一番。”
葉曉悶了悶,道:“可我暫時誰也看不上。”
新涼國的使節來大祁,正正趕上了裴子閆的生辰。細細數來,他今年,應當二十四歲了。
說來新涼國與大祁國,爲毗鄰之國,打從北遙國被滅以後,兩國還頗有些淵源。不爲別的,就是在瓜分北遙疆土這件事上,兩國便起了分歧隔閡。
北遙有個永琛郡,鐵礦很是豐富。早前北遙還未被滅國時,永琛郡便是整個北遙*隊所用兵器的最大供應鐵礦地。大祁和新涼,都想爭得此地,因而互不相讓,關係處得一直不冷不淡,想必都暗自謀劃着如何吞掉對方成爲唯一一個雄霸神州的霸主國家。
不定期的,兩國有就永琛郡的歸屬進行談判。但都沒有什麼新進展,雙方無不有拖延時間的成分在裡邊,就等着時機成熟了一舉打破這種平衡的僵局。屆時又免不了一場紛爭戰亂。
這次,便是新涼又主動找大祁談判來了。
宮宴這天,秦方辭攜我入宮參加。新涼國來的使節,謹然有禮,爲首的着紫衣,端得一副淡漠冷清風華難掩貴氣逼人,向裴子閆獻上了賀禮。
這位新涼來的使臣叫齊玉瞻,且看他的容華氣度及穿衣打扮便曉得,那不是一個尋常人。他所奉上的,是一方小巧玲瓏的血玉石。十分討裴子閆的喜歡。
這晚,長瑾穿了杏色羣裳,堪堪坐於裴子閆側下、大殿首端。她似乎洗淨了往日的陰毒火辣,變得乖巧而溫順。惹得不少的眼光頻頻向她投去。
另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使臣齊玉瞻,看起來相當的倨傲,竟與長瑾敬了酒。大抵也是逃脫不了“英雄難過美人關”的箴言。
初初長瑾十分的冷淡,待擡頭看了齊玉瞻以後愣是反應慢了半拍,兩人喝了酒淺淺交談了幾句。
我瞅着長瑾的反應,覺得有些趣。適時秦方辭往我杯盞裡添滿了茶,語音輕輕佻佻:“他,有那麼好看?”
我捧起茶,認真道:“好看是好看,但不及自家夫君的十分之一。”我說的是大實話,絲毫沒有誇大其詞的意思。如今,除了身邊這位,看誰都覺得醜了一截。就連上頭與秦方辭在京中齊名的裴子閆,也都不比當年。
秦狐狸精一聽,大大方方地樂了,悠閒地往椅背上一靠,嘴上卻道:“好歹人也是新涼來的客人,夫人給留些面子。聽說這位齊大人在新涼國,名聲可高得很。”
背後莫說人,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正當我跟秦狐狸精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着新涼來的這位使臣時,冷漠卻俊美的齊使臣像是生了一對順風耳,才與長瑾說完兩句話便轉頭側目,將那縷淡淡的視線投了過來。
ωwш▲TтkΛ n▲¢Ο 而長瑾順着他的目光一道看過來,自然要與我打一個照面。莫看她表面上平靜得很,實則那雙眼睛裡,驚濤駭浪何止千丈。我受用得很,勾脣回以一笑。
怎知,那位齊大人似乎會錯了意,頓了頓便向我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