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6 天厭突厥,苦鹵灌口

高原上,朔風飛揚,沙塵漫天,偶或狂風捲過,土石翻飛,目不能視。

不過對於習慣了大漠氣候的突厥族衆們而言,倒也並不以此爲苦,趕路的速度並不因此而減緩下來。

在經過數日跋涉之後,突厥大隊已經離開了原州,進入了慶州境內。隨着距離原州漸遠,默啜一直繃緊的心絃也漸漸放鬆了下來,甚至讓隊伍逐漸傍河前行。

西北之地常年乾旱,地廣人稀,唯河流附近纔會多有人煙出沒。此前爲了不被唐人追兵追蹤到蹤跡,默啜一行甚至都不敢過於靠近水源,而是要靠騎兵、馱馬們往來奔行的取水以滿足人畜所用。

幾天時間下來,單單爲了取水而累斃的馬就有數百匹之多。但這樣的謹慎,也並非沒有效果。幾天趕路過程中,最初還有一部分原州的胡人追蹤在後,但逐漸的就連那些追在後邊的胡人都被甩脫。

就算唐國的援軍此刻已經進入到原州境內,再想鎖定這一路突厥人馬也需要廢上很大的工夫,畢竟在這西北諸州,唐國的控制力也不想內境諸州那麼嚴密。

“只要過了馬嶺川,向後就是一路的坦途,大軍便可進入鹽州。鹽州設有衆多鹽池,六州胡人常年在境域往來,唐國人馬主要聚在五原城。到時候分遣一路人馬去突襲鹽池,引走五原諸軍,隊伍就可以從容過境。過了鹽州,便進入了六州境內。到時候,可汗強龍入淵,就算唐軍還想再追蹤,也已經無從入手!”

說話的是一名二十多歲的突厥年輕人,金線纏繞着髮辮,臉色已經蓄起了鬍鬚,一副標準的突厥貴人打扮。

默啜長路奔襲原州,憑其謹慎性格,自然也做好了周全的準備。這個一直追隨在他行帳內的年輕人,存在感雖然不高,但身份卻頗爲不俗。

年輕人同樣是出身阿史那王姓,名野恭,是屬於夏州所在的彌渾都督府突厥內附部族。其父曾爲唐國的彌渾都督府都督,但因舊年骨篤祿入寇河曲時消極抗戰而被當時的朔方長官王本立所斬,因此阿史那野恭便投靠了當時坐鎮南牙黑沙城的默啜。

因爲長期生活在河朔之地,因此阿史那野恭對河曲六州局勢瞭然於胸。而且其部在河曲六州也勢力不弱,得到這樣的人投靠,默啜自是大喜。

但此前默啜就算對河曲六州的遺民頗有渴求之心,憑其勢力也不敢染指。如今得以繼承其兄汗位,自將野恭當作向河曲滲透的重要臂助,一直帶在了身邊。

默啜一邊咬食着乾硬的胡餅,一邊認真傾聽野恭的講述,並感慨說道:“六州遺衆同樣是可汗的子民,只是因爲唐國的阻撓,不能重返故地。這次趁着唐國內亂,我親自入境來巡視招募他們,在原州獲取到的這些財富,其中一半就是爲了他們準備的。但他們疏遠可汗的威名已經有多年,到時候,還要依靠野恭你去遊說他們,宣講汗國如今的壯大!”

野恭聞言後連連點頭,身爲阿史那家子弟,誰內心裡又沒有重複祖輩風光的美夢。更何況他與唐人又有殺父之仇,如今投靠在新可汗麾下,自然要盡力輔佐。

按照野恭的說法,最遲還有半個月,大軍便可以正式進入河曲六州的範圍。所謂的河曲六州,便是黃河幾形回角區域內的豐、勝、靈、夏、朔、代六個州。

大唐所征服的衆多胡部,主要便安置在這幾州範圍內,東突厥遺民降戶自然也在此列,而且所佔比例還不小。

因爲胡部衆多,所以六州之間局勢也頗爲複雜,大唐於此駐軍,主要是以平衡爲主。至於真正統治疆域人口的,還是原本那些胡族的酋長們,六州之下再設歸義州府,酋長們各以刺史、都督爲號,繼續統領舊部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默啜還在與野恭商議着稍後進入六州境內後招募遺民的具體手段,已經被解了軍職的羅特勤策馬行上前來,神情有些冷峻道:“稟可汗,前路和東路派遣的斥候,已經逾時兩次不歸了……”

默啜聽到這話後,臉色不免變了一變,沉聲道:“繼續加派兩路,兩百人爲隊,探見敵蹤後不得交戰,立刻回報!尤其是前路,你親自去!”

儘管解了羅特勤的軍職,但對其人勇武,默啜還是頗爲看重的,否則羅特勤也難成爲精銳狼騎的統領。由羅特勤親自率領斥候外探,就算遇到強大的敵人,起碼也能將消息帶回來。

陌生的曠野中行走,尤忌耳目失聰。能夠被選作斥候的,那都是軍中第一流的悍卒,而且野恭也說了,此境左近並沒有強大的部族分佈,能夠解決掉突厥斥候的自然不是什麼俗類,因此默啜心裡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派出斥候繼續查探的同時,他又快速下令另一路人馬向四方查探,尋找適合的諸營地。儘管眼下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而且大部未來兩三天的營宿地其實都已經提前探好選定了,但突然發生這種意外情況,默啜還是不敢怠慢。

且不說默啜一行緊張的尋找地點扎營,率領斥候外出查探的羅特勤飛馬馳騁於高原上,衝出了十多裡的距離後,仍然沒有發現什麼人煙蹤跡。

高原上溝嶺縱橫,且多有牧人小徑縱橫交錯,易於潛伏而不易詳查,地形較之漠上要複雜得多。羅特勤下令給每一名斥候十枝鳴鏑響箭,以他爲中心向前方扇形推進,他則率領百餘輕騎緩慢向前方移動,以此來擴大探查的規模。

每隔一段時間,羅特勤便讓人向天空射出一支鳴鏑,之後四野間便陸續傳來回應聲。當十支鳴鏑用完後,他們所鋪開的這個扇形區域也已經極大,再遠的話,彼此將難以聯絡,於是羅特勤便讓人吹響號角,將斥候們召集回來。

可是當斥候們返回後,羅特勤卻是臉上大驚失色,他分遣出百名斥候,每五人爲一小隊,前後左右交錯前進,能夠最大程度避免被敵人圍殺。

而且在剛纔查探的過程中,二十次鳴鏑不多不少,可是當斥候退回的時候,卻足足少了三十多人,而且分別處於不同的方位!

這說明,敵人已經潛伏在了這一片荒野中,數量不少,而且戰鬥力驚人,起碼是擁有着超長距離的遠程殺傷力。

“是唐軍、一定是唐軍!唐人來了……特勤,咱們趕緊歸告可汗啊!”

損失了這麼多同伴,那些突厥斥候們一時間也是臉色大變,特別一想到如果他們不巧被分配在了那幾條道路上,死掉的可能就是他們,心裡就充滿了後怕。

突厥復國以來,因其機動性強、作戰靈活,加上大唐內部的高層動盪而影響到邊事防務,所以崛起的過程也是頗爲順利。

但亡國之禍卻不是能夠輕易淡忘的,整個突厥部族中也都瀰漫着一股恐唐的情愫,否則以上代可汗骨篤祿爲首的一衆貴人們,便不會放棄攻掠唐國,轉而抄掠西突厥故地。

眼見到此前還相聚談笑的同伴們在短暫分開後便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於是在這些突厥斥候們看來,眼前這一片荒野便彷彿一個靜默無聲、擇人而噬的兇獸,充斥着恐怖的氣氛。

“閉嘴!既不知敵人甲仗、兵數,又不知具體是誰,怎麼能這樣回告可汗!”

羅特勤同樣眉頭緊蹙,心裡未嘗沒有顫慄感,但想了想之後,還是咬牙低喝道:“繼續隨我上前,抓取幾個耳目舌頭!”

他自恃勇武,又有百數衆精銳斥候跟隨在身後,只要保持不再分散,自信遇上了任何對手即便不敵、也能端詳之後撤退下來。

於是羅特勤便率衆縱馬衝向幾隊斥候消失的方向,荒野中並沒有大量人馬轉移的響動聲,而且他也觀察了天上的飛鳥並沒有在天上盤桓不敢降落,並非大隊人馬潛伏的跡象,所以纔有如此豪膽。

他們一行人沿道路衝行一段距離後,羅特勤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有絲絲血腥氣息,於是便向後打了一個手勢,後方自有突厥騎士下馬攀高,佔據了制高點引弓待敵。

之後羅特勤一行繼續向前,轉過一大塊塬土後,所見畫面頓時讓他們倒抽一口涼氣。

只見這一路五名斥候,都被剝光了衣袍聚在一處凹坑中,他們身上各有數量不等的血洞,應該是在中箭身死後被敵人挖肉取矢,屍體傷疤血洞仍未凝結,還在向外滲着血水。同時,他們的顱後頭皮都被剝取,露出慘白的骨膜,使得整個屍身顯得猙獰又詭異。

“是誰?究竟是誰?”

眼見部族勇士被如此虐殺拋屍於此,羅特勤頓時目眥盡裂,抽刀在手大聲吼叫道:“既然殺我部勇士,爲何不現身來戰?唐人如此膽怯,可笑、可恥!”

然而任由羅特勤怎樣的憤怒咆哮,四野卻並無餘聲,當斥候們散開搜索周圍的時候,才發現些許敵人殘留的活動痕跡,分明是已經撤離。

“特勤,這裡有字跡!”

一名斥候在翻看同伴屍體的時候,從下方抽出一塊用血塗抹着字跡的木板,連忙轉身呈上。至於木板上寫着什麼,他們並不知,因爲包括羅特勤在內統統都不識唐人字跡。

“默啜埋骨之地……”

正在向臨時選定的宿營地轉移的默啜接過斥候們搜索來的木牌後,看了看然後隨手拋在了地上,冷笑道:“唐人勢弱技窮,真是丟盡了他們先輩的臉面!往年大軍直攻漠北,是勝是敗也都不失豪邁,現在卻只敢潛伏在暗處,恐懼我大軍雄壯,不敢上前來戰!”

言雖如此,但默啜心緒卻陡然下沉。須知被獵殺的可不是什麼尋常部衆,能夠被選作斥候的全都是他部中精銳,也有最優良的武裝,卻仍然無阻唐人殘殺,可知潛伏在暗中的這一支唐軍絕對不凡,遠非原州那些一般守卒能比。

更恐怖的是,唐人能夠準確獵殺他所派遣的斥候,但卻一直沒有將自身的實力暴露在外,這說明此路唐軍對他們的行蹤就算不說了如指掌,起碼也是跟隨了一段距離!

“怎麼會這樣?”

儘管口中對唐軍極爲蔑視,但默啜心裡卻早已經是翻江倒海,因爲這一路唐軍的出現,實在大大有悖於他的設想。

須知爲了籌劃今次奔襲原州,默啜從去年就開始佈局,先是在漠南小規模的侵擾唐國邊州,引誘唐國代北道大軍聚集在單于都護府附近的漠南區域,而他自己則率精銳部族們返回鬱督軍山競爭汗位。

待到成爲可汗後,默啜又下令讓阿史德元珍率領軍隊集結在豐州附近,將河曲附近如銀州、夏州包括靈州的駐軍都吸引在河套周邊,這才造成了關內州縣幾無設防的空虛狀態。

而且唐國長安爆發動亂,神都洛陽更加不必說了,唐國各種亂象簡直就是在鼓勵默啜對其內部用兵。他也一度以爲這是上天賜予的機會,所以才大膽南來,無論從哪一方面而言,此際在慶州境內都不該出現這樣一支伏殺他的斥候如殺雞一樣簡單的唐軍精銳!

儘管默啜狡黠多謀、智力不俗,但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爲何會如此,因爲所掌握的敵軍情報實在是太少了,遭遇了他們的斥候幾乎沒有活口返回。而默啜也因爲雜想太多,心情反而變得越發忐忑起來。

臨時的宿營地選在了馬嶺川附近的一處河流轉交,三面環川且多灘淤,可以大大緩解原地駐守的壓力。但美中不足的是,此處營地位於馬嶺坡下,沒有居高之勢,一旦遭到敵軍俯衝,便處於仰擊的劣勢。

但倉促之間,能夠選到這樣一處宿營地已經算不錯了。儘管大軍再前進十幾裡便可抵達原本所定今日宿營地,但突然出現的敵蹤,還是讓默啜不敢犯險。

河谷處聚車成牆,而默啜則自率兩千精軍登上不遠處的坡嶺,分營兩處,彼此呼應,也算控制住了一定的制高點。雖然這坡嶺上光禿禿的一片,罡風勇勁,並不適合宿營,但眼下也只能從宜了。

部衆們紮營的同時,默啜又分遣斥候繞着營地周邊十幾裡的範圍內向曠野喝罵。這樣的辱罵絕非簡單的情緒發泄,能夠有效的打擊到敵軍士氣。若能直接將敵軍給激戰出來自然最好,畢竟看不見的敵人才最可怕。

此時位於此處坡嶺稍遠處的山谷裡,李葛所率千餘前鋒正聚集在此。

他們這一路大軍輕裝簡行,比默啜大軍還要早兩日抵達此境,如今總管契苾明正統率主力坐鎮更北方的馬嶺堡,而李葛一行則負責決戰之前的擾敵。

突厥的精銳斥候自然不好殺,但唐軍前鋒既是主場、又以逸待勞,特別高原上溝嶺交錯的複雜地形,簡直就是小股精銳伏擊敵人的上佳場所。

李葛一衆敢戰士們,本就是關內府兵精華,又在秦嶺、隴右等地練兵多時,仗着弓弩等遠程優勢,凡被他們遭遇的突厥斥候,罕有能夠逃出他們的伏殺範圍。

“稟將軍,突厥賊衆又在罵陣,且還罵得很難聽,咱們要不要出去殺上一陣,打殺他們的氣焰?”

幾名趴在嶺上觀望賊情的前鋒士兵滿是不忿的說道。

李葛聞言後冷笑一聲,只說道:“賊徒慌了,以此壯膽罷了。我部職責是爲擾困賊師,只要他們困頓不前,就算完成任務。大軍還遠在三十里外,由得他們喝罵就是。罵的口乾舌燥,他們稍後纔會懊悔。”

衆前鋒士卒們聞言後,也都紛紛笑了起來。他們之所以選在此處露頭襲擊突厥,自然是有原因的。大軍營宿,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水源問題。就算人能耐渴一時,馬卻受不了。

馬嶺川這條河水有妖異,其源頭分爲左右兩處,東側水質齁鹹苦澀,西側水質則清澈甘甜。李葛等人於此境伏擊,正是爲了逼迫突厥臨時選擇東側河谷宿營。

突厥從西南而來,自然是涉過西側甘流,必然下意識認爲兩水合流、東側必然也是如此。但等他們宿營用水的時候,就能感受到大唐山水對他們的滿滿惡意。

事實也確如李葛所料,突厥人馬車隊在進入河灣整地紮營的同時,其中一部分人也負責牽馬近河飲水,但馬匹雖然已經大汗淋漓,可當口舌沒在河水中後,卻一個個打着擺子不肯低頭。

“蠢畜生,還不快飲!”

那些馬伕們不明所以,見狀後只是拍馬按首讓它們儘快飲水。

整支隊伍馱馬並戰馬足有一兩萬之數,此前因爲遠離水源,飲水本就不夠充足,且都要優先滿足戰馬,許多馱馬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脫水虛弱,今日傍河而宿,自然是要補充水分。

但很快那些馬伕也發現了不妥,若一兩匹馬如此就罷了,但足足數百匹馬沾水即嘶、一直抗拒飲水,自然是有蹊蹺的。

有人試着掬了一捧水送到嘴邊用舌頭一舔,頓時被那苦鹵齁得打了一個擺子,然後用悲憤震驚的語氣大吼道:“唐人在水裡下毒!”

此言一出,周遭人衆俱驚,有人自是嚇得連連後退,有人卻看着那雖然水流平緩但卻河面卻寬闊的河水,下意識有些不相信。這麼寬一條河流,唐人要下多少毒藥才能維持把人毒死的藥性?

但無論信還是不信,當他們各自嘗試後,一個個也都是神情驚變,頓時惶恐不安起來,很快便流傳出一種說法,唐人是對整條大河下了禁咒,要把他們毒殺在此!

坡嶺上,當默啜舔食些許河水後,臉色也變得極爲難看,連忙又問道:“傍河掘井,水質如何?”

“一樣都是鹹苦。”

部卒苦着臉回話道,同樣不乏忐忑道:“衆人都說,是、是因爲咱們部衆惡膽冒犯了唐國,所以才、纔有這種……”

“胡說!難道不是因爲天佑汗國,唐國不仁義,才讓女子奪了國業!”

儘管默啜心裡也不乏狐疑,但聞言後還是下意識頓足厲斥道,同時又喝道:“繼續向周邊探索水源,大河流淌,怎麼會無水可用!”

“其、其實,慶州這些河流,有的從鹽池附近發出,所以也是不免有河水鹹苦……但、但僕實在不知,馬嶺川居然也是這個樣子……”

野恭見可汗臉色陰鬱,連忙開口解釋道。

默啜聞言後便擺手道:“這並不怪你,唐人自己也難對他們的山川完全瞭然。”

當然,並不包括埋伏在暗處的那些唐軍。默啜也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忙不迭又說道:“儘管再組取水隊伍,沿來路折返,去昨夜經過那條川流,日落之前一定要運回水來!”

野中敵蹤不明,所以今次的取水隊伍加派倍餘,足有將近三千人並兩百多架大車同時出發。而當取水隊伍出發之後,留守此處的突厥兵衆便不足分兵兩處了,特別是坡嶺下正在修築的營壘中更因苦水問題而人心惶惶,於是默啜也只能暫時退回河灣處鎮守,等待運水隊伍返回。

然而就在默啜退回河灣後不久,很快便有一隊唐軍精騎衝上了坡嶺,直接掃蕩了留在坡上看守可汗行帳的突厥軍衆,並一路俯衝而下,在河灣處縱橫往來。

“單于都護府逃奴默啜,此爲爾喪身之地!”

李葛等人在左近山谷憋了好一段時間,才終於等到默啜分兵取水、營防虛弱,自然是要衝出來耀武揚威一番,以報復剛纔被突厥軍衆噪聲污染之仇。

“狼騎出營,攻殺這些唐人!”

默啜聞言大惱,又見來犯之敵不過幾百員,便下令讓狼騎出擊。於是很快,便有同樣數百名狼騎精銳衝出了營壘,直向那些繞營叫囂的唐軍殺去。

然而彼此還未接觸,李葛等唐軍便已經腳踏弩機,迎面攢射,直接射殺了幾十名衝在最前方的狼騎,然後便轉身飛退。

與此同時,默啜又敏銳的察覺到另一個方向飛鳥驚空、煙塵飛騰,像是有伏兵正快速靠近。這也是他退下坡嶺後喪失了視野所致,如果還在坡嶺上,則就會看到那一處同樣不過幾百唐軍,用馬拖着樹幹雜枝來回奔走,並將鳥籠所裝的飛鳥不斷放向天空。

“不要遠追敵軍,回防、回防!”

默啜自疑有伏兵將至,又恐營防空虛,忙不迭讓部衆吹響號角,將出擊的狼騎召回來。

狼騎無奈回撤,而李葛等人也折返回來,跟在狼騎後方不斷的或弓或弩進行射擊,往返之間,便有七八十名狼騎士卒們喪生途中。

更過分的是,在察覺到山谷的佈置已經震懾得默啜不敢再繼續派兵出擊後,李葛等人索性分兵下馬,就在突厥營地之前剝除那些狼騎拋屍的甲衣並割下後顱連着髮辮的頭皮,都是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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