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覺得不夠過癮,我這麼輕鬆就放過了他們?”葉開問道。
“我不知道。”凌笑搖了搖頭,一臉的茫然。
兩人在院長辦公室裡面並沒有停留太久,院方曲意奉承,給出的條件應該說很優厚了,畢竟葉開仔細看了一下醫療報告,知道凌父的事情也確實是因爲手術風險問題導致的,醫生雖然在這裡面要負有一定的責任,但還不至於到了違反職業道德那一步,只能說是疏忽所致。
葉開不是不講理的人,而凌笑家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看清楚問題的究竟之後,也就不再有什麼刁難他們的想法,一門心思都放在如何讓凌父儘快恢復的上面。
接下來,葉開聯繫了軍總醫院,要將凌父送過去治療,看看是否能有恢復的希望。
其實,對於植物人這種情況,多數都沒有什麼好的結果,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總不能說一點兒事情都不做,就放棄了治療,那也相當於放棄了希望。
在等軍區的直升機的時候,葉開就在同凌笑聊天兒,談起了今天對那對夫妻兩個的處理方式。
“其實,這種事情的處理方式,一般都是套路化的。”葉開想起了今天的事情,不由得搖了搖頭道,“想要當一個清官刷政績,真是再簡單不過了。如果我是單純爲了處理這件事情,那麼完全可以拿我的名頭壓下去,直接處理那幾個責任人。該抓的抓起來,該罰的讓他們傾家蕩產,這麼做的話,不但簡單快捷,還容易在老百姓的心目當中塑造高大形象,何樂而不爲呢?就算是圍觀羣衆看了,也都會拍手叫好,大呼過癮。”
“不應該就是這樣嗎?”凌笑聽了葉開的話。倒是有些奇怪起來。
按照電視劇中的套路,無論古今。清官斷案基本上都是這個套路,可是葉開自己既然也很清楚這麼做的好處,爲什麼他還一定要讓夫妻倆走正常途徑,訴之於法庭呢?
凌笑對於葉開的做法,確實是有點兒搞不明白的。認爲他這是多此一舉。
“當然不是這樣了。”葉開解釋道。“這就是因爲,官員和老百姓的思維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見凌笑不解,葉開自然之道她這種年紀的人,肯定不會明白這裡面的事情,便將緣由給簡單解釋了一番,“很顯然,老百姓見了這種事情,自然是喜歡抓一個殺一個,乾淨利落。解恨消氣,所以老百姓盼清官,喜歡那種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可以挺身而出,超越律法的官員。但是對於官員來說。這樣的同僚是最容易受到排擠的,因爲他們是規則的破壞者。所有的體制內官員,都需要堅守一個底線,就是維護這個體制,你自己不堅守底線,那麼別人自然也會效仿,大家都這麼亂搞,這個世界就亂套了。所以,遇到一些小事情,可以一言而決,但是遇到像今天這樣的,牽涉到方方面面關係的事情,就一定要按照規則來處理。”
紀委的工作,主要就是紀檢監察,所以葉開跟那夫妻倆說的,他會關注這件事情,那是理所應當的,但是直接插手進去幹涉案子的走向,那就很成問題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凌笑聽了之後,雖然還是有點兒不理解,但是大體上已經聽清楚了。
“事實上,所有的問題,都是圍繞着超越底線發生的,如果大家都堅持底線,按照法律法規辦事,自然就沒有這麼多的麻煩,過度宣揚個人能力的重要性,其實是把人推上神壇,這本身就是有問題的。”葉開又說道,“所以到了我這個級別之上的官員,一般都不會直接插手案件偵辦,而是通過關注來強調辦案的合法和合理性,保障案子不會受到其他方面力量的影響,也就是這樣子了。”
“看來你們當官的也不好做。”凌笑聽了,就有些感慨地說道。
“確實不好做,稍微跨越一步,就是萬劫不復的雷池,肯定是要小心從事的。”葉開點頭道,“這個世界需要的是秩序而不是英雄,所以那些不遵守規則的官員們,最後都被踢出去了。”
很快,軍區的直升機就過來了,衆人忙碌了一陣子,將凌父給擡上去,然後直接拉去軍總醫院,凌笑和凌母也一同跟去了。
離開的時候,葉開就看到凌笑一直趴在直升機的舷窗向他揮手。
很快,葉開就接到了新任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周子健的電話,讓他去省委談話。
這個事情,葉開多少能夠猜出來一些,估計就是要談那個高速公路建設項目了,於是他就趕去了省委,面見周子健。
對於這位新任的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葉開沒有多少了解,只是聽說他是從京城部位放下來的,據說很有能力。
怎麼說呢?整個省委常委班子成員也就那麼十來個人,少一些可能十一個人,多了也不會超過十五個,全省幾千萬人口,就要靠這十幾個人來領導,不用說,省委常委自然可以說是權高位重。
不過省委秘書長這個職務卻是尷尬得很,說權力不大吧,可是全省副廳級以上官員的使用任命以及省內重大事務決策,他都有話語權。
要說權力很大吧,省委秘書長的主要職責就是保障省委內部以及省委書記的日常工作,換一句話說,其權力大小,很大程度上都取決於省委書記的信任程度。
要是得到省委書記的信任,可以全面負責省委內部行政事務、負責省委與省政府聯繫及協調工作,主管省委辦公廳、省委研究室等職能部門,負責省委書記們臨時交辦以及不方便出面的一切工作,權柄大得很。
要是得不到省委書記及副書記們的信任,省委內部大大小小的職能工作給一羣副秘書長分掉不說,省委書記、副書記有什麼事情,也只會找信任的副秘書長交辦,他這個省委秘書長很容易成了擺飾,幾乎沒有什麼事權。
這時候反而不如普通副省長了,至少副省長們還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以作威作福。
就算作爲省委常委,他在省委常委會議上對重要人事任免及重大決策都有話語權,但省委書記真要做什麼決策,通常能抗衡或牴觸的,也就省長、副書記們,根腳不深的省委秘書長,又有幾個人敢站出來直接跟省委書記頂牛的?最多還不是給副書記及其他常委拉攏着在常委會議上當槍使喚?
所以一般情況下,省委秘書長也只能活在省委書記的陰影之下,靠着省委書記的影響力勉強在省裡站穩腳跟,也由於從來都沒有獨立的去掌握事權,沒有形成自己的嫡系人馬,以致現在在省裡說話聲音都缺乏一個省常委成員應有的底氣。
所以,省委秘書長們基本是都是幹活兒最雜的那種,人稱省委大管家。
既然是管家,當然不能跟主子們相提並論了,雖然他也是省委常委,卻始終排名靠後。
周子健四十六歲,在省委常委裡面也算是比較年輕的,一般到了這個級別的幹部,基本上都在五十歲左右了,甚至有那就快六十歲的也不奇怪,畢竟是站到一個省最高峰的人物了。
“葉開同志你好。”周子健看到葉開之後,就笑着迎了過來。
“周秘書長好。”葉開倒是沒有想到,人家居然先向他問好了。
兩人握了握手,然後坐定說話。
葉開看了看周子健,就覺得這位秘書長頭髮烏黑,眉毛略濃一些,看上去眼神很足,精氣旺盛,雖然管着一大攤子事兒,卻絲毫沒有什麼疲憊的感覺,看起來這人天生就是那種閒不下來的人物。
“早就聽說過葉開同志的大名,今天才算是正式見面,果然是年輕得令人羨慕啊。”周子健笑着說道。
“秘書長客氣了,只不過是做了點兒事情而已。”葉開很謙虛地表示道。
“這一次請你過來,是要商量一下融資的問題。”周子健倒是也沒有那麼多的廢話,很直接地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高速公路建設所需要的資金缺口比較大,三十億左右的投資,放到哪裡都是了不得的大項目,而且資金回籠的速度也比較長,銀行方面也不是很願意放款,之前嶽山書記的意思是,請葉開同志出面來牽頭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我今天就是要跟葉開同志落實一下這個事情。”
葉開聽了之後,點了點頭,知道嶽山書記是個幹事的人,之前自己答應過他的要求,表示願意爲融資出力,此時周子健找自己,毫無疑問就是來貫徹嶽山書記的意圖了。
當然了,他既然答應了的事情,也不可能反悔,只是他的計劃跟周子健他們的設想,並不是一回事兒。
“秘書長所說之事,嶽山書記跟我提起過。”葉開很坦然地表示道,“關於融資的事情,我是願意出力解決的,但是方式方法跟目前省委的思路還是有些區別的。”
“哦?”周子健聽了,頓時有些意外,不由得看着這位年輕得不像話的廳級幹部,想要聽聽他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