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整個青東都是‘陰’雨綿綿,根本就看不到半點太陽的影子。在這樣的天氣下,無論是誰,心裡都感覺是沉甸甸的,十分壓抑。
雖說秦志強對於溜鬚拍馬這一套十分不屑。但是想着程爲民的忠告,秦志強在新縣長上任的第三天後,還是去了一趟縣政fǔ。
站在縣政fǔ這棟牆體斑駁的大樓,秦志強看了看大樓外緊閉的窗戶。一位位行‘色’匆匆的路人,就如同進京趕考一樣,從秦志強的身邊擦肩而過。
“志強,我走後,無論來的是誰!你都必須要拿出你應有的態度。畢竟你是副縣長,又是開發區的黨工委書記,如果你不給縣長留個好印象的話,那麼今後無論是縣政fǔ這一塊的工作,還是開發區的工作,都必定受到新縣長的掣肘。記住,政治有的時候不是靠猛衝猛撞,而是靠鬥爭與妥協!”秦志強看了一眼讓人抑鬱的沉悶天空,不禁想起了那日在車內,程爲民與他的談話。
秦志強走進大樓,來到位於三樓左側的縣長辦公室外間。此時,已經有不少人在外間的接待室等待起來。其中的人有秦志強熟悉的,也有秦志強不熟悉的。當他們看到秦志強進來後,全都站起身來,衝着秦志強點了點頭。
都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在程爲民走了後,新縣長並沒有沿用程爲民的辦公室,而是在三樓的這個地方重新找了一間辦公室作爲辦公之用。在辦公室的對面,是秘書的辦公室兼接待室之用。
“秦縣長,這裡坐!”正在秦志強纔剛剛坐下之時,一位身穿警服的人連忙站了起來,往旁邊挪了挪屁股,騰出一個位置來後,連忙遞上一支香菸。
秦志強擡頭看了一眼這人,輕輕一笑,點了點頭,卻始終想不起這人在哪裡見過。他接過香菸,那人隨手便給秦志強點上了火,一臉諂媚的說道:“秦縣長,我是縣公安局的李本木!”
“李本木。”秦志強心裡想着這個名字,輕輕的吸了一口煙之後,終於想起了這個人在哪裡見過,原來這人和李傳峰是戰友,上一次礦場事件的時候,和李傳峰一同對劉小胖進行過審訊。
秦志強笑着點了點頭,拍了拍李本木的肩膀說道:“原來是你,我是說在哪裡見過!怎麼,現在升官了?”秦志強扭過頭,看了一眼李本木的警服。
李本木笑着抓了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這都全靠秦縣長給機會!”
秦志強這才明白,原來是那麼回事。他笑着看了一眼李本木,心裡也覺得此人既然是李傳峰的戰友,應該也錯不了,並在心裡下了結‘交’之心。
畢竟秦志強雖說現在當上了副處級幹部,但是在整個青東,如今說他是伸手一‘摸’黑,還真的不過分。而程爲民走的時候,就曾經告誡過秦志強一句話,爲官一任造福一方是不錯,但是在自己爲官的這一任當中,也要適時的編織自己的關係網。這樣的網可以通天,也可以達地。通天的話,只會讓你的路越來越好走,達地的話,會讓你的這張網越來越牢。所以身在官場之上,無論是那一種關係,都必須要維持好。
在一番簡單的‘交’流之後,兩人相約有時間的時候,叫上李傳峰一起,好好的聚一聚。
就在此時,對面辦公室的‘門’一下子打開,從裡面走出來縣財政局的局長孔令發。而新縣長鮑常聖卻一臉笑意的將孔令發給送了出來。雖然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麼,但是從兩人的舉止言行看來,想必在程爲民走後,孔令發已經重新選好了靠山。
看到鮑常聖出來,接待室的人一下子全都站了起來,秦志強也不例外,最起碼這是在官場上‘混’的最基本的一個禮儀。
鮑常聖看了一眼接待室裡的衆人後,又和孔令發說了幾句後,這才轉過身,走到接待室的外面,看了一眼秦志強,微笑着說道:“小秦書記也來了?來,趕快進來,正好咱們一起談一談。”
鮑常聖倒是‘挺’會做人,只那麼一說話,就無形當中讓許多人認爲,秦志強是緊跟鮑縣長步伐的。
對於鮑常聖的做法,秦志強只能是一笑置之。他連忙上前伸出手來,和鮑常聖握了握後,隨着鮑常聖走進了辦公室。
雖說秦志強‘插’隊,但是別人也只好一笑置之。先不說秦志強是鮑常聖叫進去的。就算不是,秦志強好歹也是副縣長,走在他們的前面,也十分正常。
很快,鮑常聖的秘書爲秦志強泡上了茶水之後,便轉身走了出去。
鮑常聖拿出香菸來,扔給秦志強一支。
秦志強也不客氣,接過香菸後,爲鮑常聖點上火後,在辦公桌側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小秦書記,我看到你的年紀,我一下子都感覺自己老了。不得不說,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鮑常聖吸了一口煙,雙手‘交’叉握着放在了桌上,‘露’出了一臉的微笑。
鮑常聖的年紀在四十歲左右,身材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十分有‘精’神,聲音洪亮,一開口,濃重的婁山口音便脫口而出。只是他的眼睛有些小,一笑起來,眼睛就成了一條縫。
秦志強笑了笑,在心裡想了想後,一臉正‘色’的說道:“鮑縣長,雖然我年輕,可是我還是在你的領導下啊!”
鮑常聖伸手彈了彈菸灰,眯着眼睛笑了笑。看着鮑常聖的笑容,秦志強的心裡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冷顫。
“小秦書記,我聽說你和程縣長的關係不錯!”鮑常聖收起笑容,眼神犀利的看了秦志強一眼後,左手輕輕的端起茶杯,一邊吹着茶,一邊扭過頭,不停的用眼睛看着秦志強。
秦志強明白,這是鮑常聖在套他的底細。不過對於此,秦志強倒不以爲意。畢竟在整個青東,如今大部分人都知道,在程爲民主導政fǔ之時,只要是和秦志強掛上關係的事件,都必須斟酌着去辦。所以現在就算秦志強不說,鮑常聖也一定能夠從其他地方獲知這一消息。
秦志強歉了歉身,將有些麻木的腳換了一下位置。沉穩的說道:“程縣長是我的引路人,沒有程縣長,就沒有我秦志強現在的成就!”
鮑常聖笑着點了點頭後,臉‘色’一變,一道凌厲的目光一‘射’,十分嚴肅的說道:“小秦書記,你對目前縣政fǔ的分工有什麼看法沒有?”
對於這一個問題,秦志強還真是不好回答。在不知道鮑常聖的底細之前,秦志強不可能‘亂’說話。而且秦志強本身的工作重心是在開發區,所以平時對縣政fǔ的人事也不是太瞭解,他更不能胡‘亂’開口。
秦志強沉‘吟’了一會,在喝了一口茶之後,將菸頭扔進菸灰缸中,表情嚴肅的一臉正‘色’說道:“鮑縣長,我的工作重心一直都在開發區,所以對這邊的情況,並不是很瞭解!”
鮑常聖看到秦志強的樣子,連忙伸出手來向下壓了壓道:“小秦書記,不要緊張,我們只是隨意的聊一聊!”
秦志強點了點頭,又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鮑常聖聊着。直到四十分鐘後,鮑常聖看了看錶,秦志強這才起身出了辦公室。在又和衆人點了點頭後,秦志強直接回到了牛家寨。
當晚,秦志強失眠了。因爲就他和鮑常聖的談話來看,可有可無。爲什麼鮑常聖會把他留在辦公室那麼長時間呢,秦志強一時間想不出原因。他本想第二天打個電話給程爲民,向他討教一番。但是想了想後,秦志強還是放棄了這樣的想法。畢竟秦志強覺得,人總是得長大,很多事情也必須自己去面對。
一連幾天,田金坤的表現中規中矩,倒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區別。除了事事都向秦志強彙報以外,凡事都以秦志強的意見爲主。一時間,對於田金坤的異常表現,秦志強的心中更是覺得詭異。他總覺得,在這不尋常的後面,總有不尋常的事情要發生。
2月底,天氣已經有了變暖的跡象。雖然溫度還是那麼低,但是很多人的心中卻已經火熱了起來。畢竟3月份一開始,人大會議的召開,許多人事緊接着就會有變動,而這個時候的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等待着蓋子被揭開的那一瞬間。
月底,在李本木的相邀下,秦志強帶着李傳峰一起,到了縣城的一家名叫“客來香”的飯店。
這家飯店店面不大,但是做出的菜倒是很有特‘色’,味道也十分不錯。在李本木的迎接下,三人一同走進了一間包房。在隨意的點上幾樣的‘精’致小菜後,幾人便喝了起來。
而這一場酒宴,自然是以秦志強爲主。在一番推杯換盞後,氣氛也算融洽。席間,秦志強很少談及公事,和李本木談起了風‘花’雪月。席間,整個包間裡是笑聲不斷。只是李傳峰對此並不感興趣,除了跟着笑笑外,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喝着酒。
經過一番深入‘交’流之後,不僅秦志強對李本木有了一個新的瞭解,也讓李本木對秦志強這個人打心眼裡喜歡。畢竟秦志強的位置擺在那,他又不擺領導架子,自然讓李本木記在心中。當下便和李傳峰一起,聯合起來把目標對準了秦志強。
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秦志強已經有些抵不住了。如果只是李傳峰或許李本木其中一人,秦志強倒有把握把他們給喝趴下。只是面對兩人的合擊,秦志強始終是有些招架不住。最後,在三人都有些支持不住的時候,秦志強感到喉嚨有些發癢,不得不起身去了衛生間。
才走進衛生間,纔剛剛把隔斷的‘門’關上,秦志強纔剛剛蹲下,就稀里嘩啦的吐了起來。幾分鐘後,秦志強總算是感到心中舒服了許多。正當他打算開‘門’的時候,田金坤那熟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老鮑,我感覺咱們現在真他媽的憋屈,做什麼事情都得藏着噎着,真他媽的不爽!”
“你給我少說點,我下來的時候,老闆就說了,讓你悠着點,不要胡‘亂’的打‘亂’他的計劃!”
聽着兩人的對話,秦志強原本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許多。他點上一支香菸,總是覺得另外一個聲音十分熟悉。
“老鮑,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就在秦志強還在納悶的時候,一陣嘩嘩的聲音,隨着田金坤的聲音一起響了起來。
這時的秦志強才一下子想起這個聲音是誰的。等兩人都走出了衛生間後,秦志強打開隔斷的‘門’,隨着走出衛生間,看到勾肩搭背的兩個人,秦志強不由得低聲罵了句“一夥狼狽爲‘奸’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