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人走到跟前,潘寶山才認出來,竟是沈欣麗!已經幾乎是塵封式的人了,就這麼一下子蹦了出來。
“喲,怎麼,是,是你啊!”潘寶山微張着嘴巴,極力掩飾着無比的驚訝。
“難道不可以?”沈欣麗主動拉住了潘寶山的胳膊,笑得近乎眉飛色舞,“我老早就聽說你當了大領導,最近還琢磨着要找你呢,沒想今天到在這兒見着了!”
欒義祥也很是詫異,他指了指沈欣麗,又看了看潘寶山,“你們認識?”
“老早就認識了。”沈欣麗接話道,“早年我在松陽的時候當記者,通過採訪認識了他!”
“那果真是老相識了。”欒義祥看了看手錶,“不過,今天真是不巧,要不沈女士你留下跟潘省長接着聊?”
代表團其他人已全都上車,就等欒義祥和沈欣麗了。
“晚些時候再聯繫吧,等你們活動結束的。”潘寶山搶先回絕,因爲晚上要和鬱長豐談話,不能分神,他對沈欣麗笑道:“傍晚的時候我還有個推不開的活動,怕聊不了多會,還盡耽誤你的事。”
“嗯,也好。”沈欣麗似乎也沒有要留下的意思,“那等集體活動完了, 咱們再聯繫!”
這是個帶着驚喜的意外,當然,也給潘寶山帶來一絲不安,畢竟當年兩人曾有過那種事情,可以說關係非同一般。眼下,如果沈欣麗表現得過於熱情,該怎麼辦?迎合,自然不妥,不迎合,似乎有點怕這怕那裝假清高。還有最關鍵的是,沈欣麗現在是什麼情況,怎麼會出現在中歐亞商會代表團?
潘寶山把電話打回了瑞東,問宋雙知不知道沈欣麗現在是什麼狀態。宋雙說知道一點,好像她在歐洲擔任一家大公司的首席信息官。
“你們聯繫不多?”潘寶山問。
“不多,在前兩年通過幾次電話,今年以來還沒聯繫過。”接到電話的宋雙有點納悶,“潘省長,你怎麼想起了沈欣麗?”
“巧的很,我到北京有事,在發改委剛剛碰到她,聊了幾句。”潘寶山道,“她是參加什麼中歐亞商會代表團來的,正搞集體活動呢。”
“真有那麼巧?!”宋雙笑道,“潘省長,你們可是老朋友了,有時間就好好敘敘吧,都多少年沒見了。”
“是啊,當初我在夾林鄉工作的時候,她的報道幫了不少忙,包括以後到了富祥縣,也是如此。”潘寶山道,“那時還不怎麼看出她有現在的能耐。”
“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宋雙道,“當初她出國的時候,我也根本想不到她會有今天,應該挺風光的吧。”
“嗯,看起來確實不一樣。”潘寶山笑道,“有女商人、女強人的氣質。”
“我想也是,畢竟環境不同。”宋雙道,“不過我覺得不管在哪裡、幹什麼,幸福和快樂是一樣的,也是有價值的。”
“是的,我們爲官從政應該有這樣的看法,不能只盯着錢,也不能只盯着權,更不能爲了超常的享受,一切都順其自然最好。”潘寶山說完笑了笑,道:“好吧,那就這樣,我還有事。”
掛掉電話,潘寶山很是感慨,首席信息官,收集和發佈企業的相關信息,分量不算輕,看來沈欣麗混得確實不錯。
沒有時間過多感嘆,得早早提前爲見鬱長豐做好準備。回到祥瑞和東大廈,潘寶山稍微休息了會,然後把思路理了一遍,就坐等鬱長豐的消息。
等得時間有點長,六點鐘的時候,駐京辦主任請示是否用晚餐,潘寶山說吃一點。大概七點半的樣子,鬱長豐纔打來電話,讓他到家裡去。
鬱長豐還沒吃飯,桌子上擺了幾個簡單的小菜,一瓶酒,兩個小酒杯。
“來,喝一點。”鬱長豐不問潘寶山有沒有吃過,直接邀請。
潘寶山當然不會拒絕,欣然入座。
“鬱委員,還時常喝一點?”潘寶山給鬱長豐倒上酒後笑問。
“不,我很少喝的,這不是你來了嘛。”鬱長豐笑了笑,“好幾次了,也沒請你吃頓飯,今天算是略微彌補一下吧。”
“謝謝鬱委員。”潘寶山端起酒杯,“我敬你。”
“不要敬,隨便些就好,平常在酒桌上,我聽這話都有點不耐煩了。”鬱長豐笑着,喝了一小口,“這次過來,怎麼不事先說一聲?”
潘寶山放下酒杯,“主要是這次彙報的事情,感覺有點不太正常,或者說不知道怎麼開口。”
“哦,還有事情能難得住你?”鬱長豐指了指潘寶山的酒杯,示意他自己倒上。
“鬱委員。”潘寶山拿起酒瓶,“瑞東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南部已經上了軌道,北部則相對薄弱了些,雖然近年來扶持力度不斷加大,但在差距的縮小上,還沒有明顯的改觀,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進一步加大力度?”
“當然可以。”鬱長豐把杯中剩下的酒飲盡,“你想怎樣?”
潘寶山給鬱長豐把酒滿上,自己也倒了,“省會,可以不可以朝北部挪挪?”
“哦!”鬱長豐一聽,兩眼一放神,拿起酒杯一口乾了,“放到松陽?”
“是的。”潘寶山看上去有些忐忑,“放到松陽,不是因爲我對松陽有感情。”
“我知道。”鬱長豐少有地打斷了潘寶山的話,“申請報告和論證材料準備好了?”
潘寶山聽了這話,一陣疾速血涌,看來鬱長豐並不反對。“沒,還沒。”他連忙說道,“我不知道方向對不對,所以先來向您請示一下。”
“方向沒問題。”鬱長豐面露欣慰的微笑,“等會吃完了,你到我書房去,我有點東西給你看。”
鬱長豐說的東西,對潘寶山來說是個寶。原來,鬱長豐早也曾有搬遷省會的想法,而且還對軟、硬件進行了一定的架構,他要把這些送給潘寶山。
談話持續到半夜,期間,沈欣麗兩次來電,都被潘寶山果斷掛掉,最後乾脆關機。畢竟這次談話的意義實在太大,況且又是在鬱長豐面前。
回到祥瑞和東大廈的時候,潘寶山興奮得難以入睡,他實在沒想到此行收穫會如此豐盛。接下來,只要回去“做通”各個常委的工作,來個申請,事情會很好辦。
潘寶山實在太高興了,高興得把沈欣麗的事都忘一乾二淨,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前往機場的時候才猛然想起來,應該回一下她的電話。
電話接通,潘寶山立刻表示歉意,說昨晚召開緊急會議,沒法接電話。半夜會議結束,就直接休息了,睡得比較沉,很晚纔起來。
沈欣麗很爽朗地笑了,說打了兩遍電話都不接,就知道脫不開身,然後問他現在哪兒,中午一起吃個飯。
“哎呀,不好意思,瑞東那邊有急事得回去,我正在趕往機場呢。”潘寶山道,“要不這樣,等你有空的時候到瑞東去,咱們再聊。”
“今天就能去!”沈欣麗很乾脆道,“下午我就飛過去。”
潘寶山暗暗叫苦,沒想到沈欣麗這麼爽快。對她的性格還是挺了解的,說到完全能做到。想想回去還有一大堆事要籌劃,哪裡有心思陪她吃飯聊天?不過話說了出去還能怎樣,況且,到時可以找宋雙陪她。
“好啊,那我等着你。”潘寶山笑道,“對了,你跟宋雙聯繫得還多吧?”
“有聯繫,但不多。”沈欣麗道,“不過我知道,她可是得了你極大幫助的。”
“幫助是一回事,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宋雙在工作上可以獨當一面。”潘寶山道,“培養起來也容易,她的素質還是比較全面的。”
“全面?”沈欣麗哈哈地笑了,“全面到哪兒了,是不是全覆蓋?”
從沈欣麗的笑聲中,潘寶山聽出了什麼,也哈哈地笑了起來,“怎麼會全覆蓋呢,該屏蔽的要屏蔽啊,否則不是要出問題的嘛。”
“潘省長別緊張,開個玩笑而已。”沈欣麗笑道,“那就先這樣吧,我剛好有點事,晚上見。”
晚上見?潘寶山苦笑了下,很無奈,有因必有果,早晚而已,只管坦然面對就是。
上了飛機,合上眼,美美地睡了一覺,昨夜沒怎麼休息,正好補一補。
飛機到瑞東上空,潘寶山醒了過來,很精神,不是因爲睡得好,而是心情好。
“建興,等會你跟進文聯繫下,下午一上班你們就到我辦公室來。”潘寶山坐進車裡,對身邊的曹建興吩咐起來。
儘管潘寶山沒說什麼,曹建興能看得出來此行收穫頗豐,於是笑道:“潘省長,看來我們這一趟很有成效啊。”
“完全出乎意料。”潘寶山笑了,“一路上我只顧想下一步的規劃了,也沒跟你說。你知道嘛,鬱委員對搬遷省會一事十分贊成,他先前就有過想法的。”
“那不正好投上了嘛!”曹建興一下激動起來,“這一下,我們是穩操勝券啊!”
“不能大意。”潘寶山道,“段高航他們是個攔路虎啊。”
“下午跟譚秘書長就商量這事?”
“嗯。”潘寶山點點頭,“還有其他事項,畢竟也是個系統性工程了。”
“不管怎樣,我認爲造勢是必須的。”曹建興道,“得給大家個提前量,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是啊,關鍵是怎麼造,太猛了怕驚着。”潘寶山沉思道,“其實也無所謂,馬上就要提請常委會研究的。”
“要是這樣的話,我看還不如捂着好。”曹建興皺着眉頭說道,“起碼可以打段高航個措手不及,讓他沒法全力反擊。”
這個看法也得到了譚進文的認可,下午的商談,他認爲應該搞類似突襲的做法,只提前一天把會議材料送出。
潘寶山覺得也有道理,並決定就那麼做。此外,他還拿出鬱長豐給他的架構材料,和譚進文、曹建興分析、豐富了一番。
一整個下午,就這麼充實而緊張地過去了。
此時,潘寶山又把沈欣麗的事忘到了腦後,直到她打電話過來,說已經下了飛機。